541. 是人不是鬼
慧智大師眼神遊移不定，不敢再輕易接話，若眼前之人真是完顏漱玉假扮的，那麼他就必須小心謹慎，步步爲營，決不能讓水一夢發現破綻才行
見慧智大師被白影問住，臺下的水一夢有些沉不住氣了。有沒搞錯，慧智大師纔是這招魂儀式的主導人，怎麼反被鬼魂問住呢？
“你到底是誰？是我的女兒嗎？快回答我！”水一夢突然大聲質問到。
白影對水一夢的問題卻是惘若未聞，只是安靜地立着，靜待着慧智的回答。
聽到水一夢的聲音，慧智大師暗暗捏了捏拳，力持鎮定。“老衲無意驚擾亡靈安息，老衲受人之託，召亡靈相見，只爲一了夙願，度亡者超脫。你若非老衲所尋之人，那老衲便渡你輪迴，重新投胎去吧！”
慧智大師一心認定眼前之人是完顏漱玉假扮，眼下之下趕緊將人請走，免得露出破綻。
水一夢聽到慧智大師這話有些氣結。“老匹夫，你先打問清楚，她是不是我們的女兒憐心！”
一聲我們的女兒讓慧智大師有些閃神，水一夢終於承認了，那孩子果真是他的骨肉！原來他們的女兒叫憐心。
白影又是一聲悠悠的嘆息。“罷了，即只是爲了了卻生者的夙願，那我便違例一見吧，也好讓生者安寧，逝者安息。請長老將人請來一敘吧！”
這孩子怎麼聽不懂話呢！聽來這話，慧智大師不由得暗暗着急起來，白影這話是他始料未及的，他明明說了渡她離開，她順着杆子往下爬不就是了，怎麼還真演上了？
不待慧智大師拒絕，臺下的水一夢已經按捺不住了，蹭蹭蹭就登上了臺子朝慧智大師和白影奔去，絲毫沒覺察到她胡亂的奔跑，早已踏亂了卦陣，破壞了陣法。
水一夢這一舉動越發證實了慧智大師的猜測，眼前的白影絕不是鬼魂而是活生生的人！若真是他召來的魂魄，在法陣破壞的同時就該煙消雲散了。
聽着朝自己逼近的腳步聲，慧智大師有些着急起來，他朝白影快速逼近兩步，胡亂抓住她的肩膀，低聲催促到。“快走！快走啊！”
“我既然來了，又怎麼會無功而返。別擔心，我會救你們出去的。”白影知道慧智大師發現了自己裝神弄鬼，卻也不怕，反而是輕聲安慰到。“大師，她來了。”
話音未落，慧智大師身後已經響起了水一夢氣喘吁吁的聲音。慧智大師心下一驚，趕緊鬆開了白影往回退了兩步，巧妙地當在了水一夢面前，避免她直衝到白影身上。
“憐心，憐心，是你嗎？”好不容易摸黑站到回慧智大師身邊的水一夢着急地問到。
白影沒有正面回答水一夢的問題，只輕聲反問到。“你違背常理，強命長老招我前來，意欲何爲？”
白影這是承認了自己的身份。水一夢頓時溼了眼眶，哀傷慟哭起來。“憐心，憐心你這些年去了哪裡？孃親找你找得好苦啊！”
水一夢哀哀的哭泣聲，在這靜謐的黑夜之中格外驚心，格外哀慼。那是一個痛失孩子的母親刻骨銘心的傷
臺下的沈夢璐聽到水一夢那樣的哭聲，不由得捉緊了朱鄞禎的手。水一夢的哀嚎讓沈夢璐想起了她那下落不明的兒子朱景暘，讓她心頭髮抽。若是尋不回她的孩子，她或許也會像水一夢一樣癲狂。
朱鄞禎察覺到沈夢璐的心思，更用力地擁住了她。想到朱景暘，朱鄞禎心中也充滿了憂慮，也不知道楚代安能不能順利找到他們的小皇子。
沈夢璐夫妻二人惆悵不已的時候，一旁閻清堂和水幻城的小聲爭執卻是引起了他們的注意。二人不由得悄悄挪動腳步，靠近了幾步，想要聽清楚他們的爭執內容。
“都怪你，要不是你去找小葵，她會跑來冒這個險嗎？”水幻城壓抑的嗓音裡是毫不掩飾的怒氣。
“我怎麼知道她會來！你哪隻耳朵聽到我讓她來了？”閻清堂的口氣也好不到哪裡去，滿滿都是懊喪。
誰能想到呢，站在臺上的白影，並不是慧智大師認爲的完顏漱玉，也不是別的什麼人，而是閻清堂和水幻城白日裡剛剛見過的小葵。
水一夢衝上法陣，閻清堂便確定了那白影不是鬼魂，是有人假扮的。只是他一開始倒是沒認出臺上的人是誰，最先發現小葵身份的是水幻城。
水幻城和小葵共同生活多年，對她瞭如指掌，從慧智大師和白影簡短的對話中，從白影刻意變換了聲調的空靈嗓音中，水幻城還是聽出了那是小葵的聲音。
閻清堂一聽，立馬便懵了。不過仔細想想，除了小葵似乎也沒有別的人選了。巫靈堡的下人自然沒有這個雄心豹子膽敢在水一夢面前裝神弄鬼的。而這巫靈堡戒備森嚴，別說是個人了，就是一隻蒼蠅都飛不進來，唯有小葵。
小葵本是這巫靈堡的侍女，對這堡內的一草一木都瞭若指掌，她要神不知鬼不覺地潛進來，絕非難事。讓閻清堂意外的是他卻是不知道小葵的結界之術已經達到了這樣精煉的地步，竟然能自己走出他在無悔崖佈下的結界了。
“你還敢說不是你的錯！你明知道小葵心軟，你還去求她。”聽到閻清堂的推托之詞，水幻城氣得想打他。
“小葵明明拒絕了！”閻清堂也是火大不已。先前在小山谷的時候，小葵分明是義正言辭地拒絕了他們。他只是想借小山谷藏幾個人，小葵都不肯答應，閻清堂哪裡知道她會跑到這裡來以身犯險。
沈夢璐和朱鄞禎依稀聽到小葵的名字和二人爭執不休的辯論，頓時明白過了他們口中的小葵便是臺上的白影。
“閻門主，水幻城，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沈夢璐和朱鄞禎的介入打斷了二人的爭執。
水幻城冷哼一聲，沒有理會朱鄞禎和沈夢璐，只氣呼呼地拂袖而去，重新站回到了臺子邊。
閻清堂望着臺子上正聽着水一夢哭訴的白影，苦笑着將事情的經過說了個大概。得知小葵的冒險之舉，沈夢璐和朱鄞禎也緊張了起來。
要是被水一夢發現所謂的她女兒的魂魄是小葵假扮的，她一定會發狂的！沈夢璐掌心一片汗溼。“得趕緊想辦法讓慧智大師結束招魂儀式，讓小葵脫身才行！”
閻清堂點點頭，他也是這樣想的。
朱鄞禎望着臺上對峙的三人，卻是搖了搖頭。“恐怕不容易。剛剛大師已經給了小葵脫身的機會，是她沒有把握。”
沈夢璐心頭髮寒，她剛剛也發現了這一點。這個小葵似乎是故意留下的。
“靜觀其變吧！若是小葵身份敗露，那就見機行事吧！”沈夢璐若有所思地望着水幻城離去的方向。“水幻城想必不肯讓小葵出事。趁着夜色，我們要脫身也多些機會。”
閻清堂心頭一沉，明白過來沈夢璐的意思，沈夢璐是想用小葵的安危來逼水幻城就範。雖然覺得這招有些卑鄙，不過眼下的情況，這似乎也是唯一的辦法了。
“好，我明白了。水幻城交給我，其他人就有勞皇上和娘娘了。”閻清堂語氣低沉地應了一聲，腳步沉重地朝水幻城走去。
閻清堂負責和水幻城談判，沈夢璐和朱鄞禎負責通知閻翀翊等人做好跑路的準備。
其他人並沒有發現沈夢璐三人密謀談判的事，他們注意力已經集中在法陣臺上。
臺上的水一夢哀哀地哭訴着當年找不到憐心時那種絕望無助的心情，隱匿在黑暗之中的小葵只是靜靜地聽着，偶爾才發出一聲嘆息，簡單寬慰兩句。
“憐心，你告訴我，你是怎麼死的？你的屍骨埋在哪裡？孃親救你回來，孃親救你回來好不好？”哭得幾近崩潰的水一夢宣泄完內心的悲傷之後，開始說出了她招魂的目的。
慧智大師心頭重重地一沉，忍不住伸手拉住了水一夢的手，心痛地勸到。“一夢，逝者已矣，你不要再執迷不悟了，就算你用換身術將憐心救活，她也不是我們的女兒了，我們的女兒也再回不來了。”
聽着水一夢的慟哭，慧智大師的心猶如被人千刀萬剮一般疼痛難忍。他從來不知道水一夢心中的痛，從來不知道她內心的傷，而今親耳聽她述說，慧智大師只覺得如萬箭穿心。對水一夢的愧疚如潮水一般涌來，幾乎將他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