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光明說話最初十分親切,說着說着臉色就黑了起來,到最後又隨和起來,道:“永貴同志,我說完了,看看其他領導還有什麼意見。”
錢文華說:“我完全同意秦書記的意見。永貴同志,一定要把工作做細。”
李達說:“我沒有別的意見了。”
秦光明站了起來,緊緊地握着付永貴的手,重重地拍着他的肩膀,說:“小夥子,很年輕嘛!”
付永貴雙手握着秦光明的手,使勁搖晃着,說:“請秦書記一定放心,我一定做好工作!”
秦光明笑道:“不光是讓我一個人放心,你還要讓錢文華同志、李達同志和全體領導放心!”
付永貴朝領導們深深地鞠了一躬,說:“請各位領導放心!我提議,萬一選舉再出問題,全市的縣委書記全體免職!”
秦光明馬上板了臉,說:“永貴,這不是玩笑話!這不成了連坐嗎?”
錢文華馬上替付永貴打圓場,說:“永貴同志這話,就是表個決心。永貴,我們相信你的決心,但這個玩笑只到這裡爲止,說不得的。”
秦光明又道:“永貴同志,下午三點鐘你們召開代表團會,不得提前。三點鐘之前,不得透露談話內容。下午三點半開選舉大會。請準時到會,不另行通知。我這個省委副書記把會務工作都做了。
”
秦光明拍了付永貴的肩膀,又稱他年輕小夥子,還同他開玩笑說自己搞會務。付永貴感動得差不多鼻子發酸,拱手告辭而去。第二個代表團團長馬上被請了進來。陸浩早做了安排,時刻有三五個人在外頭候着。秦光明說的還是那些話,就像播放錄音。做領導的都有一種特異功能,同樣的話重複說來,讓人聽起來都像頭一次。很有些像職業歌唱家的表演,一首歌唱一萬次都能聲情並茂。
談完了四個人,盒飯送來了。大家十分鐘吃完飯,馬上又開始談話。進來談話的人一個個也都像付永貴,都被秦光明感動得熱血沸騰了纔出去。每進來一個人,秦光明都站起來握手,請他坐在自己身邊。談完之後又站起來握手送別,老朋友似的誇上幾句。秦光明都能叫他們的名字,都只叫名而省去了姓,相當於外國人喊暱稱。一個縣委書記,這麼近挨着省委副書記,平時是沒有機會的。市委、人大班子也環列而坐,暗生一種震懾人的氣場。
快三點的時候,陸浩聽得外頭動靜,馬上跑了出去。見來的是文廣武,心想壞事了。莫世貴正好在會場裡頭,聽得動靜也趕了出來。他馬上掏出對講機:“快來幾個人!”
陸浩忙碰了碰莫世貴,輕輕地說:“莫局長,千萬不要叫公安!”
莫世貴就站着不動了,猶豫幾秒鐘仍進了會場。
文廣武看見了陸浩,點着手指罵道:“你說,你們對我們廣雅做了什麼?”
“廣武你別激動,我們過去說話。”陸浩說話間拉住文廣武,不讓他往休息室裡去。
文廣武甩開他的手,嚷道:“你別碰我!”
陸浩怎麼也不能讓文廣武進去,拉住她說:“裡面在開會,有話同我說。”
文廣武說:“同你有什麼好說的?還是老同學,廣雅就是你害的!”
陸浩力氣大,拉着文廣武往外走,說:“廣武兄,你也是領導,作爲市農業局
長,你應該有政治覺悟。廣雅突然犯了病,送到醫院去了。”
文廣武哪裡聽得進去,道:“周廣雅幾天前出來還是好好的,哪有什麼病?我才從醫院回來,她睡得像死人一樣。醫生說,市裡領導叫人給他打了鎮靜劑。爲什麼?這是爲什麼?她是恐怖分子,還是瘋子?”
陸浩真不好開口,搖頭半天才說:“廣武,你得挺住。我相信廣雅只是一時的,她會好的。”
文廣武說:“她本來就好好的,哪有什麼病?”
陸浩只得說:“廣雅突然精神失常了,三百多人大代表可以證明。”
文廣武身子一軟,雙腳打跪,癱倒在地。陸浩忙叫過幾個女服務員,說:“你們把文局長送到醫院去。”
幾個女服務員不知所措,遲疑半天才上前攙扶文廣武。文廣武被扶出去好遠,才又哇哇地失聲哭了起來。
這時,幾個警察趕了過來,想幫忙攙扶文廣武。陸浩忙朝他們搖搖手。警察忙閃開,站立兩邊。文廣武果然高聲叫喊:“好啊,警察都來了啊,我們全家都是壞人啊!”
陸浩回到休息室,一位談過話的人才出來。秦光明說:“周廣雅的丈夫吧?我料想到了的。暫時安排人穩住,我們繼續吧。”
陸浩突然收到堂哥的短信:只看到你跑上跑下,不好!
陸浩身上突然發熱,額上滲出汗來。自己的堂兄提醒,肯定是好心好意。可他總是指指點點,他想着就不舒服。心想你懂你還是個科級幹部,我不懂我是市委常委了!過了好幾分鐘,陸浩纔回道:我會注意,謝謝哥哥!
陸浩這幾天真是心力交瘁,爲了選舉的順利進行,他幾乎沒有睡一個好覺。這選舉本來是人大的事情,但是他這個市委秘書長,爲了堅決貫徹省委及領導的意圖,於是變得格外匆忙。
又出了這樣的事情!
沒有辦法,陸浩覺得自己的身體都快要散架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