牀褥被子什麼的自然用不着容志高親自操刀,在租金方面也是本着市場價而來,只不過他那位朋友死活不肯收錢,說反正閒也閒着,朋友之錢談錢就不算朋友了。
容志高是知道林小冬的脾性的,肯定不會佔人家的便宜,而這個費用如果由縣政府來承擔更是萬萬不可能,所以堅決不鬆口,朋友被逼得急了,兩人擡起了槓子,說要錢那也是萬萬不可能,要麼就別住。
兩人槓了一陣,朋友作出了讓步,提了一個要求。這個要求容志高可不敢作主,表示考慮一下再說。
晚上林小冬領着兩位勞苦大將吃了晚飯,到了新住處。
院子裡有燈,一個標準的四合院樣式,院子裡一個小花園,四周又鵝卵石鋪墊,雖然此時已經深秋初冬,但那些樹樹草草看着也頗爲養眼。
房子倒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只不過外牆並不是粉刷好的,更非貼着瓷磚,居然像是文化牆一般,也畫上了一些山水風景畫。
林小冬在大學時代,身爲學生會主席,在宣傳的時候自然也少不了寫寫畫畫,只不過涉獵粗淺,現在見到這些倒是勾起了他的興致,饒有興趣地站在牆邊看着。
牆上所畫筆畫勾勒簡單,卻是頗爲傳神,顯得很有功底。
見林小冬看得入迷,容志高這個時候才適時提起他朋友的條件,只不過怎麼提起卻是大有學問,便笑着道:“林書記對繪畫也有興趣?”
此處沒有外人,林小冬本就和善,便笑着道:“也談不上興趣了,讀書的時候也畫過一些,這一說也有不少年了,對了,志高,你這朋友是什麼人,挺有情調的嘛,你看這幅畫,牧童騎青年,童趣百出啊。”
“這可不是我朋友畫的,我朋友就是大老粗,你讓他搬搬磚什麼的還行,這種文藝範兒是絕對沒有的。”容志高笑着道,“我朋友的妹妹以前學的就是畫畫,考取了美術學院,畢業之後卻是沒找到工作。說起來也挺慘的,去年年初才結的婚,小倆口開了個飯店,本來過得挺好,國慶節的時候非要出去旅遊,結果就出了車禍,丈夫在車禍中喪生了。”
林小冬輕嘆着說:“人有旦夕禍福啊。”
容志高這才道:“林書記,我那朋友的經濟條件也不是太好,不過人就很夠朋友,跟我是從小玩到大的,說起房租來,死活都不肯要,我正爲這事傷神呢。”
林小冬道:“那可不成,咱們可不能占人家的便宜。”
“我也是這麼說的,可是我朋友腦袋就一根筋。”容志高苦笑道,“他跟我說呀,只要能安置好他妹妹就行了。”
林小冬瞅了容志高一眼,倒也不像是拿這個說事求情的意思,便笑着問:“怎麼個安置法?”
容志高說:“我朋友不知道是林書記租這屋子,我租的時候說一老闆,朋友說既然是老闆,看看是不是能在這兒打個雜什麼的。”
說這些的時候,容志高的底氣就顯得有些不足。
林小冬見他這個模樣,又問:“打雜?打什麼雜?你答應了?”
容志高道:“我哪兒敢答應啊,不過小玄的人品不錯,又有學歷,做的一手好菜,林書記,平時做個飯洗個衣服什麼的都需要人,而且這裡這麼大,好歹也是縣委書記住着的,以後少不得有人會來拜訪,要是雜草叢生,也說不過去。”
容志高說的是這麼個理,林小冬琢磨着也是,只不過聽容志高的話音,他朋友的妹妹年紀也不大,這孤男寡女的住在一塊兒也不大合適啊,傳了出去叫別人給知道了,還以爲自己是在搞金屋藏嬌這一套。
這事容志高私底下跟唐戰軍說起過,唐戰軍倒是沒想那麼多,覺得有個人照應是應該的,見容志高向自己使眼色,便也壯着膽子說:“林書記,小容說的有道理,你是領導,是幹大事的,洗衣做飯這些事不是大老爺們兒乾的呀,有個人收拾照應,咱們就多開點工資給她,既當是房租又救活了一個人,兩全齊美,挺好的。”
林小冬愕然看着唐戰軍,這小子現在文化素養滋滋上漲啊,連成語都會用了,還挺貼切,不過並沒有一口應下來,說:“這樣吧,明天中午你把她帶過來我看看。”
容志高剛要應下來,唐戰軍冒出一句話:“嗯,是的,要先驗一下貨。”
林小冬和容志高都被嗆得不輕,唐戰軍也意識到話說得不貼切,撓着腦袋嘿嘿直笑,未久,三人的笑聲就在院子裡盪漾了開來。
當晚,林小冬便在這兒住下來了,唐戰軍給林小冬提了個建議,考慮到他的安全問題,這些牆要加高,起碼得兩米以上,上面還得搞點小玩意兒什麼的,另外,前前後後都得裝上監控。
唐戰軍是真的怕了,林小冬遇襲這事可一不可二,如果還有下一次,伊大強不把他變成世上最後一個太監纔怪。
林小冬知道他是爲自己着想,便沒有反對,只是想着自己在這兒的一舉一動都落在機器的監控裡,心裡多少有些隔應。看着院子裡月下的影影綽綽,恍惚中他有種錯覺,似乎又回到了以前在安南任市審計局長時住的那院子了。
往事如煙,不勝蹉跎,時光飛逝,物是人非,想到沈碧君當初的林林總總以及她給自己和清漪帶來的種種糾結,一聲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