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的開始還是比較規矩的,由林小冬陳述了溜子河污染的情況,其嚴重性得到了在場所有人的認同,管仲平也隨後就河水的分析數據進行了補充。
仇永江面沉如水:“污染大家都是知道的,那麼,污染的原因和源頭在哪裡?管局長,你作爲環保局一把手,有沒有做過調查?”
管仲平輕咳了一聲,道:“仇縣長,我要向您請求批評。我這個環保局長有些不稱職啊,沒有預見到這一點,忽視了在污染早期就進行處理,纔會帶來如今的結果,造成了難以治污的局面。”
仇永江道:“現在不是追究這些的時候。”
管仲平這才道:“桃園鎮範圍內的溜子河一共十二點五公里,經環保局工作人員的調查,河岸兩側有養殖戶一百四十七戶,其中一百零二戶養殖生豬,四十五戶養殖肉雞,這些養殖戶對率領糞便的排放沒有經過任何的防污處理,直接排入溜子河,這正是溜子河污染的源頭。”
林小冬詫異地看了管仲平一眼,他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再一次領教到什麼叫做顛倒黑白了。
眼看着管仲平又耍了一招太極,林小冬忍不住了:“管局長,你說的有道理,養殖戶直接排放畜禽糞便確實給溜子河帶來了污染,但是這恐怕不是主要原因吧?”
管仲平既然已經說了,就不會再改變自己的觀點,道:“這是經過調查的,林書記,你自己也承認糞便的排放造成了污染的,是不是?”
林小冬道:“是的,我承認,但是我認爲污染源絕不是畜禽糞便的排放,而是工業排污。”
管仲平笑了笑道:“林書記,我得出來的結論是經過仔細調查得來的,不知道你的結論是怎麼得來的?”
這時仇永江開口了:“不管是工業污染還是糞便排放造成的污染,都需要治理,我們今天的會議的主題是如何治理污染,而不是去爭論污染的源頭。”
林小冬不由道:“仇縣長,不搞清污染的源頭,又如何有針對性地進行治理呢?”
仇永江笑了笑:“小冬書記,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你也知道,污染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治理同樣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開泰縣長,你有什麼治理的措施?”
分管環境保護工作的副縣長楊開泰一直沒有說話,這個時候才輕咳了一聲道:“管局長和林書記對於污染的源頭,意見不同,不過管局長的結論是經過詳細調查的,而林書記的結論有臆測的成份,當然,這也不是沒有可能。所以我的建議是兩條腿走路。由桃園鎮對沿溜子河左右兩公里範圍內的畜禽養殖戶進行關停。這項工作由桃園鎮主抓,環保局繼續對溜子河的污染進行調查,方向就按林書記所說的,工業污染方面。治理污染是需要實實在在去做的,在會議室裡爭論,對治理沒有任何的幫助。”
仇永江當即拍板:“開泰縣長兩條腿走路的措施很好,我贊同。保護環境責無旁貸,更應該雷厲風行。小冬書記,你看怎麼樣?”
林小冬也知道爭論一點作用也沒有,轉來轉去,這個板子還是打到了自己的頭上,他也看得出,今天的這個會議表面上看來是解決如何治理,但實質上還是仇永江給自己顏色看,只是一時之間他也沒有什麼好的辦法,況且楊開泰也沒有一口咬定工業排污就並非不是溜子河污染的罪魁禍首,況且畜禽養殖戶的排污確實也給溜子河帶來了一定程度的污染,趁此機會,治理一下倒也可行,當即道:“我服從領導決定。”
仇永江神情嚴肅道:“污染治理是一個很嚴肅的問題,所以既然治理就必須有一個治理的結果,小冬書記,我給你兩個月的時間,能不能未完成任務?”
林小冬有種自投羅網的感覺,但是面對仇永江要求的時間節點,他沒有任何的藉口去抗拒,只得道:“兩個月應該差不多了。”
仇永江點了點頭,道:“你的擔子不輕啊,尤其是關停養殖場,更是涉及到百姓的切身利益,勢必會引發諸多矛盾。爲了便於你開展工作,師出有名,縣委縣政府會下發一個治理污染的文件,讓你的工作有依據。但是我也有要求,一是不折不扣地完成關停工作,二是不能造成不穩定。”
林小冬沉聲道:“我堅決執行縣委縣政府交辦的任務,不過我想說的是,剛剛管局長一口咬定溜子河的污染是畜禽糞便直接排放造成的,等溜子河兩側兩公里範圍內的養殖場關停之後,如果溜子河的污染還沒有得到有效解決,管局長,你是環保局的一把手,是要對你所作出的結論負責的。”
散了會之後,林小冬坐在車上生着悶氣,這項工作由原本的治理污染演變成了桃園鎮關停養殖戶的政治任務,這是林小冬所始料不及的。這擺明是折騰自己,卻又沒有任何的辦法。他想過直接把這個情況向市環保局反映,但是會不會有效果,林小冬根本吃不準,雖然上面有柳愛東這個關係,不過職能不同,萬一達不到效果,反而不好,所以林小冬也放棄了這個念頭。
思來想去,林小冬決定還是跟楊樹林溝通一下,他是縣委一把手,如果他有不同的意見,或許局面會有所扭轉,嘗試着發了條消息給楊樹林,很快楊樹林回了消息,說正在上課,讓林小冬五點半之後再跟他聯繫。
好不容易捱到下午五點半下了班,林小冬又等了十分鐘,才致電楊樹林,在提到治污工作時,楊樹林沉吟良久說了一句話:“我現在在省裡培訓,具體事務性的工作由仇縣長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