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晴怔住了,她沒想到,彭長宜的心居然這麼細,細的連她問過的問題都記得這麼清楚,只是,這個記憶是因爲她問的,還是因爲關乎到另一個女人?
舒晴微笑着說道:“是的,我的確問過,記得你當初的回答是,他們愛得很忠貞。 ”
彭長宜笑了一下,沒言聲。
舒晴繼續說:“怎麼樣,我不光是有好奇心,我還的記憶也特別好,對不對?”
彭長宜沒好氣地說:“你幹嘛還充分問?”
“重複問的目的就是看你還有沒有其它的解釋。”舒晴毫不掩飾自己的目的。
“你想要什麼解釋?”
“我不知道你還有什麼解釋。”
“你如果對他們的事感興趣,想了解他們的故事,我可以找個時間,給你講上三天三夜。”
舒晴顯然沒有想到彭長宜會這麼說,她說:“他們的事你知道?”
“我當然知道。”
“他們誰都不瞞你嗎?”
“不存在瞞不瞞,一個是我的良師益友,一個是我的手下,不用他們說,我都清楚。”
舒晴說:“我對他們的事不感興趣。”
“不感興趣幹嘛總是問?”
舒晴本想說,我對你在這裡面的角色感興趣,儘管是這樣想的,但是沒敢這樣說,她說道:“我對愛情本身感興趣。兩個在一種非常狀況下相愛的人,經歷了千難萬險,最終還是無怨無悔地走到了一起,此時,愛情不但具備了本身的魅力,還有着對彼此的信任和愛戀,才使他們堅定不移,一直朝着對方走去,直到今天。羅曼·羅蘭說過:愛情!它做着自我犧牲的時候纔是人生最了不起的寶物。你只有向愛情屈服過以後才真正認識愛情。所以我想,現在沒有任何一種力量能將他們分開了。”
彭長宜長出了一口氣,說道:“是啊,他們也不可能再分開了。”
舒晴看着他,說道:“分不開是事實,所以,做爲他們的好朋友,你是不是也感到很欣慰?”
彭長宜說:“的確是這樣,那個時候,看到小丁哭得肝腸寸斷,我真想到草原把江帆給她拽回來,只是,她當時對我也封鎖了消息,他存心想讓小丁忘記他……”說到這裡,彭長宜習慣性地甩了甩頭,不說了。
舒晴說:“看過電影《霍亂時期的愛情》嗎?”
“沒有。”彭長宜說道:“有什麼指導意義嗎?”
舒晴笑了,說:“裡面有一句臺詞不錯。”
“什麼臺詞,說來聽聽。”
舒晴說:“心靈的愛情在腰部以上,肉體的愛情在腰部往下。”
彭長宜琢磨了半天,說道:“不理解。”
舒晴說:“我的理解是,一切源於腰部以上的愛情,都是心靈的,是非物質的,應該是美好的,難忘的,甚至是刻骨銘心的。一切源於腰部以下的愛情,都是物質的,是經不住歲月和風雨的考驗的,是短暫的,這類愛情難於持久,甚至很快就會成爲彼此雙方的過客。”
“哈哈。”彭長宜笑了。
“你笑什麼?”舒晴看着他問道。
彭長宜說:“你都沒有談過戀愛,你知道什麼?你這完全是書生理論。”
舒晴臉紅了,但她並沒有退縮,而是勇敢地說道:“這不等於我不懂愛情,不等於我不期待愛情。”
彭長宜說:“當然了,哪個女子不懷春。”
舒晴說:“這句話你最好完整着說出來,光有這一句不好聽。”
“哈哈。”彭長宜又大聲笑了,他感覺舒晴很有意思,就說道:“我不說,你也知道上一句是什麼。”
舒晴看着前面的江帆,繼續說道:“你說,他們的愛情是開始於心靈還是開始於物質?”
彭長宜看了舒晴一眼,說道:“一個姑娘家家的,怎麼對這個問題感興趣?”
聽彭長宜這麼一說,舒晴的臉“騰”地紅了,她也感覺出自己有點忘乎所以了。但是勇敢的姑娘不忘爲自己爭辯一句,說道:“我這裡說到的心靈和物質,不是剛纔那句臺詞的意思。”
彭長宜感覺到了舒晴的尷尬,就說:“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想想,任何一份愛情如果摻雜了物質,還能經過痛苦離愁的漫長考驗而走到一起嗎?”
舒晴很欣慰彭長宜能這麼認識江丁的愛情,從他的口中,聽不出一絲對他們愛情懷疑的意思,彭長宜對江丁的愛情是尊敬的,是認可的,也是在極力盡己所能呵護他們的,也就是說,他沒有拒絕自己對未來的追求,包括他說的那句“他們愛得很忠貞”的話,聰明的姑娘,當然能洞悉彭長宜對心中深埋的那份感情的眷戀和尊重。只是,經過幾次的談話和接觸,她沒有從彭長宜那裡得到什麼積極的迴應,儘管他目前並不排斥自己,但屬於她的路還會很漫長。她不由想起母親說的那句話:他對我女兒沒有感知,不是石頭就是木頭。
彭長宜見舒晴不說話,就說道:“怎麼不說話了?”
舒晴支吾着說:“這個……我不知道怎麼說了,我……我也許太自以爲是了,一路上跟你嘚吧了那麼多沒用的,你能不把耳朵堵上就算很給我面子了——”
彭長宜知道自己剛纔的話說得有些重,打擊到了舒晴,就說到:“呵呵,是不是我剛纔的話讓你受打擊了?其實,這麼長時間以來,我一直拿你當哥們交往,沒拿你當一個單純的女孩子那樣交往,我感覺跟你有許多共同的東西,也感覺你的某些觀點能影響到我,比如,對孩子的教育等等,儘管你比我小那麼多,但你的學識讓我高山仰止,所以,我說話對不對的,你別多心,我感覺你應該比一般女孩子皮實一些,才說的那話。”
舒晴聽了他的話,不知說什麼好,就沒吭聲。
彭長宜又說:“如果我這話還是不能抵消我剛纔那話對你的影響,那麼我就老老實實回答你的問話。”
舒晴一怔,她沒想到會是這個結果。
“你剛纔問我,他們的愛情是開始於心靈還是開始於物質,這個問題,我從來都沒想過,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對於丁一來說,肯定是開始於心靈。”
舒晴的心一動。
彭長宜說:“我這樣說的意思並不是說江市長就開始於物質,他們的確是真心相愛,那個時候我們三人經常聚,我能感覺得到他對丁一的喜歡。”
說到這裡,彭長宜就想起第一次江帆看丁一時的目光了。他又說道:“無論始於腰部以上還是要不以下,他們的愛情都是值得我去同情和尊敬,我不管別人怎麼看,反正我是這樣的觀點。”
舒晴想了想說:“你覺得他們誰愛得更無私一些?”
“那還用說?”
舒晴嘆了一口氣,知道他的答案,就說:“是啊,一般女人的愛情,都是始於心靈……”
彭長宜笑着說:“那你的意思就是男人的開始都是始於物質,甚至是腰部以下?”
舒晴說:“我倒不全是這個意思,不說了,我也搞不懂了,就是剛纔突然心血來潮想起了這句臺詞,就順口說了出來,如果冒犯了你冒犯了他們,請見諒。”
彭長宜從沒跟任何人談論過江帆和丁一的愛情,此時面對舒晴,他本不想談,但他不好拂了她的興致。因爲,在他的心靈一處,始終有着一處最柔軟的一角,他無法把自己做爲局外人那樣輕鬆地談論他們。
不過他不否認舒晴說得話,的確是這樣,那些始於心靈也就是腰部以上的愛情,是最持久,也是最難忘、最歷久彌新的,但是他也不否認始於腰部以下的愛情,他跟葉桐,跟陳靜,按理說都始於腰部以下,榮曼就更談不上了。葉桐還好,陳靜就不一樣了,儘管陳靜比他小那麼多,但是對他的影響卻是最大的……一度讓他沒了自信。
想到這裡,他長出了一口氣。
舒晴捕捉到了彭長宜的嘆氣聲,她側頭看了彭長宜一眼,彭長宜順勢拿起一個墨鏡戴上,他們向南走,正好太陽照眼睛。
不知爲什麼,彭長宜這個動作不管是有心還是無心,一下子讓舒晴覺得彭長宜再次把自己包裹起來,他的內心,不可能對她開放的,這讓舒晴有點灰心,也就閉了口,不再說話。“寂寞對望的靈魂,你是我,而我是你,你不是我,我也不是你。”這話好像也是羅曼·羅蘭說的,此時,特別適合眼下她的心情。
彭長宜見舒晴半天不說話,就說道:“怎麼又不說話了?”
舒晴有些悶悶不樂地說道:“我可能是太不拿自己當外人了,總是對一些事情好奇,說了許多不該說的話,問了許多不該問的事,請彭書記別見怪。”
彭長宜笑了,說道:“儘管你的一些問題問得我有些心虛,甚至冒汗,但你是個真誠率真的姑娘,我不見怪,你不這樣反而就見怪了。女孩子,大都是對一些難解的感情問題產生興趣,這很正常。”
“你遇到過像我這樣不知深淺、刨根問底兒的女孩子嗎?”舒晴問道。
彭長宜說:“說實話,還真沒有,從來都沒有。”
“其實,你可能認爲我對他們的故事好奇,其實不是,我是對……對……”
正在舒晴不知該怎麼說這話的時候,彭長宜的電話就響起來了,彭長宜剛想伸手去拿電話,哪知,這個時候對方一輛車超車,逆行着就衝彭長宜的車來了,彭長宜趕緊減速避之。
舒晴拿起電話,遞給了他。彭長宜以爲是亢州的讓找他喝酒,就問道:“誰?”
舒晴說:“沒看。”
彭長宜看了一眼,是江帆,就接通了:“市長,請講。”
江帆說道:“長宜,老魏幾個在前方路口等咱們,你可以把車給他們,上我的車,半路讓老魏給你介紹介紹情況。”
彭長宜猶豫了一下。
江帆立刻捕捉到彭長宜的猶豫,說道:“你要不累的話,也可以自己開車,我怕你開了這麼長時間累。”
彭長宜看了舒晴一眼,舒晴衝他點點頭,彭長宜立刻說道:“累倒是不累,不過可以聽聽老魏的打算,好,長宜聽您的。”
彭長宜放下電話說:“咱們一會上江市長的車,老魏一會也跟咱們一個車,你不介意吧?”
舒晴很高興彭長宜能想到她,就乾脆地說:“不介意,你本來就是幫他們來了。”
彭長宜活動了一下肩膀,說道:“還的確有點累。”
“是啊,你都開了將近兩個小時了。”
彭長宜笑了,說道:“兩個多小時到不累,去草原,我跟小許換班開,一下子就是六七個小時都不累。”
“那怎麼兩個小時就累了?”
“因爲被你審查的累。”
“哈哈。”舒晴笑了,說道:“你總算有真誠的一面了。”
“什麼總算?我本來就很真誠。”
舒晴看了彭長宜一眼,她很滿意彭長宜緊張自己的盤問,說明他對自己的問話用心了。就更加大膽地說道:“民國時期有個才女叫林徽因,儘管英年早逝,但她短暫的一生卻非常有意義,我們不說她在衆多學術領域裡都留下了自己獨特的印記,且說她收穫了許多真摯的情感,丈夫的、有情的人,還有一直爲她獨守其所的知己。可能我的感覺不對,我就感覺小丁此時就是這樣一個幸福的女人,有丈夫的、知己的愛,儘管愛的方式不一樣,但意義卻是一樣的。”
舒晴說道這裡,偷眼看着彭長宜的表情。
就見彭長宜眉頭微皺,目視着前方,並沒有因爲她的話有什麼表情。
舒晴有些失望,要知道,她終於敢點出彭長宜對丁一的眷戀,觸及他的心靈深處。
彭長宜不說話,舒晴心裡就沒底,她終於忍不住地問道:“你怎麼不說話?”
彭長宜不動聲色地說道:“你扯遠了。”隨後,就閉上了嘴。
舒晴又碰了一個軟釘子,她嘆了一口氣,說道:“也許吧——”
前方的路口,停着一輛車,魏克勤和縣長還有另外兩個人早就站在路邊等他們,江帆的車又亮起了轉向,彭長宜也跟着亮起了轉向燈。
下車,一陣寒暄過後,彭長宜把鑰匙遞給了魏克勤。魏克勤交給旁邊的一個人,那個人就進了彭長宜的車。舒晴早就將彭長宜的手包放在自己的包裡了。
江帆給舒晴和魏克勤做着介紹,魏克勤握着舒晴的手說:“我聽過舒教授講的課。”
陽新縣長也說:“我也聽舒教授講過課。”
江帆說:“這裡就我還沒這份榮幸呢。”
舒晴幽默地說:“您要是去了,我就該坐下面聽課了。”
江帆笑了,又給他們介紹這舒晴另一個角色,亢州掛職副書記。陽新的同志這才恍然明白。
衆人寒暄了幾句後,江帆說道:“老魏啊,你這次別像上次對待我似的,給彭書記和舒書記安排那麼多看的地方,你就着重安排一兩處,撿重點,今年重點想打造哪些地方,看這些。”
魏克勤聽江帆這麼說,立刻不好意思地說道:“是是是,上次的確有點對不住小丁了,讓她餓了那麼長時間,這次保證不了。我們今年就是想重點打造呼延河這個景區,你們是不是來的路上看了橋頭那片灘塗地?”
江帆說:“是的,我們看了。”
“看見那裡正在栽種薰衣草了嗎?”
“看見了。”
“行,那咱們就不看那裡了,咱們直接去呼延河的上游。”
說話間,魏克勤就上了江帆的車,他坐在了前面的副駕駛上,彭長宜和舒晴坐在了後面。
舒晴抱起那束花,聞了聞。
魏克勤領着彭長宜他們參觀了呼延河的上游,向彭長宜介紹了他們一期開發方案,彭長宜聽着,最後說道:“我建議你第一年不要把攤子鋪那麼大,馬上快到五一了,我建議你還是着力做好橋頭那個景點,當務之急現在就要廣而告之了。這個搞成功了,也就摸索出經驗了,到那個時候,你再擴大規模,再在河的南岸搞全線旅遊觀光。前期戰線拉太長的話,容易分散人力物力和財力,你今年就重點搞一個,來的讓多了,自然而然就不滿足你這一個地方了,那個時候再繼續延伸到其它地方。這是我的看法。僅供你們參考。”
魏克勤和縣長不停地點頭稱是,魏克勤說:“彭書記說得很實在,也很有道理。”
彭長宜說:“我那點所謂的經驗,其實都是從江市長那裡躉來的。”
江帆哈哈大笑,說道:“長宜啊,你就別謙虛了,如今三源的名氣,是我當初根本沒有預料到的!儘管我當時拋磚引玉了,但還是你把這個事業做起來了,這個功不可沒!”
彭長宜彎了一下腰,說道:“得嘞您吶……”
魏克勤說:“彭書記,您看我們今天如果發展農家樂有問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