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絡通道的盡頭傳來凌亂的腳步聲,普羅旺斯號損管隊長貝迪科上尉匆忙戴上防毒面具,抓着消防水龍,率領一衆下屬奮不顧身的投入火場。
火場附近的電氣式水密門被鎖死,聯絡通道的聯絡門也被重重的合上,水泵開啓,並且向水密艙注水。
手持水龍的損管兵緩緩向火場中心推進,十分鐘後,大火漸漸被壓制,如果沒有意外,損管隊可以在十分鐘內清除火源。
但是,就算他們撲滅了火源又有什麼用呢?現在的普羅旺斯號已經完全沒有了戰鬥力,他們只能說是避免了普羅旺斯號的沉沒,可英國人的攻勢仍在繼續。
精疲力竭的損管隊長終於歇息片刻,摘下黏人的防毒面具。被濃煙燻黑了的臉龐剛剛露了個頭,隨即印染上了火光的顏色,人到中年的損管隊長脫去溼漉漉的上衣,隨手擠出一灘水漬,靠在聯絡門附近大口大口的喘氣。
這時,蓬頭垢面的普羅旺斯號副艦長霍寧上校擰開了聯絡門的轉鎖,一個匆忙草率的軍禮後,向他們傳出了一條不好的消息。
“上尉,我代表普羅旺斯號的全體官兵向你們表示感謝,但是我現在必須告訴你們,我們決定棄船。普羅旺斯號在舯部左舷二級甲板中彈,海水已經大量進入,船體發生了巨大傾斜,現在已經完全沒有辦法了,你們也儘快準備吧。”
一枚引信不穩定的英國15英寸穿甲彈穿越了整個甲板,在連接一級甲板和二級甲板的裝甲壁外爆炸,從而導致普羅旺斯號徹底傾覆了!
“司令,目前的情況很不妙。”達爾朗的副官小心翼翼的看了眉頭緊鎖的達爾朗一眼,突發奇想的建議道:“我們現在是不是應該向德國人請求幫助,讓他們派出空軍前來救援!”
畢竟,法國自己的空軍不像海軍這麼幸運。法國空軍在於德軍的交戰中,本來就已經被德軍重創。
而他們剩下那點戰機,最終也統統被德軍一架不留的接收拿下了。
也就是說,達爾朗的艦隊想要得到戰機支援,維希政府是指望不上的。他們能夠求助的,只有德國政府。
“德國人?指望萊因哈特?他巴不得我們和英國拼個你死我活,好坐收漁利,他怎麼可能會來幫我們!”達爾朗搖了搖頭,冷漠地拒絕了副官的建議。
的確,達爾朗仇視英國,可他同樣不會親近德國。
本來,如果丘吉爾真的言如其行,諒解了法國海軍的苦楚,那麼達爾朗或許會在心理上逐漸傾向於英國。
可如今,英國皇家海軍的逼迫與偷襲,讓達爾朗徹底磨滅了剛剛對英國人燃起的一絲感激與好感。
戰鬥進行到最後階段,奧蘭港內已是火光沖天,濃煙滾滾。
被擊沉的油輪擴散出大批燃油,使得海面都在燃燒,場面慘不忍睹。
就連法國奧蘭港內的旗艦“布列塔尼號”,也在於英軍的炮戰對決中,被英國人精準擊沉。
雖然戰列艦數量不佔優勢,英國艦隊的指揮官福布斯爵士卻是幾乎把所有的巡洋艦與驅逐艦炮火,都集中傾瀉在了這艘龐大的戰列艦上,成果斐然。
當然,達爾朗麾下的法國官兵也從表現的非常優秀。
雖然炮術不比英軍,可“布列塔尼號”在被魚雷擊沉的那一瞬間,仍在開炮還擊,彰顯自己的不屈與頑強!
艦上1130名法國官兵隨該艦沉入海中,但這些落水的法國人不肯接受英國人的救援,面對英國救生艇伸過來的援助之手,許多人堅決的回答到:“寧肯被淹死,也不會接受背叛者的救援!”
“布列塔尼號”沉沒後,英艦便轉移炮火,繼續射擊其餘法艦。整個銜接過程,如同行雲流水一般順暢,大英帝國官兵依靠優良訓練所保持的高度默契配合,已經在這場海戰中表現的淋漓盡致!
“下令艦隊突圍吧。”達爾朗看着自己心愛的戰艦被一艘接一艘擊沉,終於在奧蘭港內的指揮室,下達了這個令人痛心的決定。
“讓受損嚴重的戰艦全速衝上了沙灘,通過擱淺的方式避免被擊沉海底。”
達爾朗雖然不算是海戰大師,可他卻是法國海軍裡著名的技術派。在技術執行上,達爾朗的經驗不比福布斯爵士他們差。
就比如現在,他命令受損嚴重的戰艦放棄突圍,選擇擱淺。
一方面,這樣的確可以令戰艦們即便受損再嚴重,也不至於沉入海底。同時,他們還能在沙灘上作爲永不沉默的堡壘,維持開炮反擊。
令一方面,奧蘭港內,還有海港路基防空隊的高射炮陣地,可以協助對抗英國人的艦載機。
而貝朗特調來的大口徑野戰炮,也一定程度上能夠起到近海支援作用。
“讓斯拉特斯堡號戰列艦開闢道路,帶着受損不嚴重的戰艦突出港口。”達爾朗繼續指揮道:“無論如何,讓他們儘可能向我調來的支援艦隊先匯合。”
望着已經是一片濃煙的港內,達爾朗咬牙切齒的下令道:“留下來的人,全力還擊!即便我們剩下的人全軍覆沒,也要掩護儘可能多的戰艦離開!”
“這些背信棄義的英國人,我達爾朗遲早會找他們報下今天的仇!”下達完一系列命令後,達爾朗惡狠狠的發誓道。
於是,在濃煙與其餘炮塔的掩護下,以斯拉特斯堡號爲首的倖存法艦,穿過已經是遍佈船骸的奧蘭港,全速駛向深海。
在突圍過程中,斯拉特斯堡號帶着2艘驅逐艦,不斷用主炮轟擊水面,盲掃海面水雷,清理道路。
而英國艦隊,卻因爲福布斯爵士決定見好就收,擔心踩上自己鋪設的水雷造成不必要損失,因而放棄了追擊。
此後,“斯拉特斯堡號”很快在5艘從阿爾及爾北部港口趕來支援的驅逐艦護航下,於衆多法國海軍官兵的歡呼聲中,緩緩地駛進了土倫港。與它一同從奧蘭港中逃出昇天的戰艦,此外就只有2艘輕微受損的驅逐艦了。
然而,奧蘭港的悲劇仍在繼續上演,在料理完達爾朗的主力戰艦後,英艦開始橫掃港內剩餘的小型戰艦——幾艘輕巡洋艦、一些驅逐艦和潛水艇。
本來就佔弱勢,再加上送走了3艘戰力猶存的戰艦,達爾朗現在已經找不出對抗英軍的手段了。
越來越多的法國官兵落水,在海面苦苦掙扎。漂浮在海上的柴油,在不少人在呼吸時,不慎嗆入肺中,直至死亡。
奧蘭港口內,一時與地獄無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