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娃邊吃邊對阿爸說:“阿爸,你告訴尼茸叔,請他抓一天軍訓。我今天跟鳳凰有事。”
阿爸喝着粥含糊答應了。又想起一件事:“福娃,你可想考慮問題要不得全面。今天酋長陸續把人民武裝的隊員送過來,你總要有軍營安插。不能安排在老百姓家裡吧?”
阿媽說:“那像什麼話?打擾百姓,一看就不受百姓歡迎。”
福娃敲着腦袋想了想:“阿爸,今天你帶所有人,先搭軍營吧。軍營就搭在開闊的社廟草坪附近。然後在重要路口設哨卡。這些你和尼茸大叔、邦叔商量着辦吧。我還有重要的事,與鳳凰要辦。明天,我再相繼擴建。”
阿爸知道福娃人生地不熟,做這事還不如他,他滿口應承了下來,囑咐他倆要注意安全。
327感動老人
福娃備了一份厚禮,有老人愛喝的蛇酒、登山設備、無線通訊設備。藍氏兄妹敲開了老人居住的一棟煙燻的發黑的老木屋。
老人滿面怒容:“你們還來幹什麼?老翁年近七十了,不外出診。有病自行來醫治!”
兩人一愣,藍鳳凰甜甜地叫開了:“老爹,我是藍鳳凰,我們沒有請你出診啊?”
“哦,是鳳凰吶,想必這位,就是寨主接回來的福娃。快請屋裡坐,你來就來吧,怎麼還帶這麼多東西?快拿走,快拿走。我還誤以爲,又是那個死乞白賴地要我出診的什麼彤哥。我管你什麼彤哥不彤哥,來我這裡都是病人。老翁一不貪財,二不圖名,我非得要巴結你幹什麼?”老人氣咻咻地說。看來,他倆來之前,已經有人請過加諾老人了。加諾老人年近古稀之年,沒有一根白髮,一口好牙,臉色紅潤,看起來不過五六十歲,精神健旺、矍鑠。老人雖體形偏瘦,偏矮,一身華夏粗布長袍,還戴着細邊眼鏡,頜下有山羊鬚。密支那的人都認爲自己是華夏後裔,他們自始至終不改華夏風俗。
福娃一看就對加諾老人產生了好感。躬身道:“託老爹的福,福娃認祖歸宗。”
老人捋須含笑:“像寨主,比寨主還威武。不過,寨主早年,也是你這般英武蓋世。可惜昨晚,老翁年事已高,沒有目睹福娃的風采,後來聽孫兒回家說得可神啦。今兒一大早兄妹帶了厚禮來找老翁,想必有用得着老翁之處?一般的跌打損傷,沒有問題。只是老翁一向獨來獨往,自從兒子出事,帶着一個小孫兒,從此息影林下,再不管煩雜俗事。”
藍鳳凰笑道:“老爹,我倆是來幫老爹上山採藥來了。”
“上山採藥?上哪裡的山?”加諾老人聽出味來了。
“他要上本帕本山採石斛,還要進南王洞採燕窩。”
“鳳凰,爺老了,就在附近山上採些藥就夠用了。壓死牛山峰上有石斛,燕窩到賓夕洞也有采,何必要去本帕本山,要去南王洞?”加諾老人聽罷直搖頭。
“殺要啊!救命啊!放我走啊,老王八蛋!”
他們正說着話,屋裡傳來狂叫聲
,兩人聽了都一臉的驚悚。加諾老人嘆息道:“唉,家門不幸啊。我的三個兒子先後離我後去,白髮人送黑髮人,現在只剩下一根獨苗苗,我的孫子加小汗染上了毒癮。老翁用盡了藥方,就是戒不了他的毒癮。我只好把他鎖在家裡,他現在毒癮發作,可就是六親不認啊。”
福娃傻乎乎地說:“我幫你看看。”
藍鳳凰白了他一眼:“你別添亂了。老爹怪不得愁眉緊鎖。老爹,你還不死心啊,現在的毒癮是戒不掉的,你只能控制他的吸食的量。我們寨子裡,十個男女,九個吸;沒有一個說戒的,黃土蓋臉,那就戒。”
藍鳳凰說起順口溜來了,福娃大吃一驚:“十個男女,九個吸?哪有那麼多?你也吸嗎?”
藍鳳凰若無其事地說:“我吸菸,不溜冰。嗑藥、打針、溜冰的最不可救藥,他們基本上是癮君子了。”
福娃一臉哭相,沒想到,這地方是毒品重災區。他們還樂此不疲,以此爲時尚,還不醒悟!
“老爹,我要是治好你孫子,你帶我們去本帕本山,去南王洞?”福娃不再猶豫,不再暴露他的手段。
“你要是治好我孫子,我給你磕三個響頭,不要說去本帕本山,去南王洞,就是去閻王殿,我也陪你去!”加諾老人一塊心病解了,就是要他的老命,也無不可。
加諾老人領福娃進了孫子加小汗的房間,加小汗被他綁了手腳,動彈不得,打着噴嚏,眼淚鼻涕淌着,嘴裡嘶啞地吼着罵着,全身四肢百骸處於羣蟻啃噬,他奇痛奇癢難耐!眼眶、臉形錯了位,流着鼻血,白沫從嘴裡溢出來,五指亂摳亂抓,身體蜷縮成一個豬仔蟲。
藍鳳凰看了一眼,眼淚汪汪:“老爹何必這麼固執,給他吸吧。反正,年輕人都玩這個,你又何必跟他過不去?”
加諾老人眉毛一豎:“福娃,你是說給他戒,不是給他復吸?你不會食言吧。”
福娃堅定地說:“鳳凰的話只能代表鳳凰,我還沒說話呢。我要是治不了,我灰溜溜地,夾着尾巴從你家走出去。鳳凰,今晚我要戒掉你的毒癮,以後我見你吸一次,我就打你一次。”
藍鳳凰嗤之以鼻:“你要是戒了小汗的毒,我也戒,讓全寨的男女老少都戒,我們寨成爲一個無毒寨。我們寨的大部分收入,都給吸掉了,而且吸食的人精神萎靡不振,意志消沉,體力衰弱,肌肉萎縮。”
“你知道害處這麼多,你爲什麼還吸?糊塗!”
“你沒吸!只有吸的時候,你才知道,哪種飄飄欲仙的感覺,真是賽過活神仙。”藍鳳凰回味着,一種虛無飄渺的感覺,讓人迷幻。
“愚昧!”福娃深知山裡的年輕人,對外面的世界存在很多幻想,還有對神話的幻想,他們在吸食過程中,達到了極度的虛幻體驗,故此人人涉毒,風氣沿襲,吸食的人十有八九。
加諾老人本有銀針,福娃給銀針消了毒備用。
然後,他要解加小汗的繩子,加諾忙制止:“福娃,不能解,解了,他就是一頭瘋牛,執火弄杖,你怎麼扎針?”
福娃說聲無妨,親手給加小汗解開繩子,加小汗詭異地看着這個陌生的小兄弟,他應該有二十四五,比福娃大。年齡是裝不出來的。他想,
只要解開老子的繩,老子有你好看的,還給老子扎銀針,想痛死老子。爺爺治不了的,你治得了,你還不是爺爺請來整我的幫兇!
可是,加小汗的繩子全部解開,加小汗感覺有股電流進入他身體,他身體不屬於他了,他想動,動彈不得——加諾老人看出來了,福娃用葵花指封了加小汗的穴道,全身麻醉。
福娃開始找穴位,他用指壓壓加小汗的穴道,加小汗應該是溜冰的,他的壓痛穴在神聰,疼痛感相當強。他開始給他行鍼,內關、合谷、足三裡、三陰交、勞宮、至陽,一路紮下去,只見福娃神情專注,動作嫺熟,不像是鬧着玩,他細掄慢捻,加小汗開始還哎喲哎喲叫嚷,後來舒得哼哼哈哈,再後來嚶嚶呀呀舒服得不得了。
最後,歸引至勞宮,再用罐蒸,很快看到了效果,放出烏青的淤血,直到有了血色。福娃才收了針和罐。
加小汗也悠悠醒轉過來,他眉清目秀,神志清醒,下牀走了幾步,突然跪倒在福娃腳下:“福娃,你是我的再生父母啊。我的阿爸、阿伯、阿父都死於毒啊,你救了我一命,你是我的再生父母,我這條命理應交給你了。”
加諾老人更是喜之不盡:“福娃啊,你哪裡學的大中華針炙療法?爺治了一輩子,都沒學會這一手。你小小年級,指法純熟,一定得高人傳授。”
福娃苦着臉說:“我當年不懂事,吸得比他嚴重,可是沒錢吸。阿爸又不在身邊,阿媽兩個人都被我吸光了。我到處找錢,可是,我十五六歲,到哪裡找活,心情狂躁,就打黑拳。有一次,被人打得昏死過去,被人扔到山谷喂野狗,多虧一位老和尚,他救了我。我後來跟着他學藝。”
藍鳳凰眼睛睜得大大的:“怪不得,你有一身絕技,原來你有世外高僧傳授?阿爸知道了,肯定會高興死了。”
加小汗又咚地跪下:“福娃,不師父,你收小汗做徒弟吧。徒弟願伺候你一輩子。”
福娃摸着後腦勺,意思我還這麼年輕,還沒想過要收徒弟,他爲難地說:“小汗,你怎麼不跟爺爺學醫?爺爺不是名醫?你不知道,爺爺的跌倒損傷藥,方圓百里都是聞名的。”
小汗很犟:“爺爺,那幾味藥,我早學會了。不信,你問爺爺。”
加諾老人捻鬚不答,福娃明白了:“這樣吧,我也拜爺爺爲師,我們是師兄弟,不是可以互相切磋了?爺爺,你看這樣行嗎?”
加諾老人想不到晚年終於有了衣鉢傳人,他畢生醫術,豈是加小汗說的皮毛功夫,當下點頭應允,請出祖師爺張仲景,擺下香案,正式收藍福娃、藍鳳凰、加小汗爲徒。
加諾老人手捧一杯酒對着祖師爺祝道:“祖師爺在上,第一百二十八代弟子加諾,爲光耀祖師爺門庭,收三名徒弟藍福娃、藍鳳凰、加小汗。祖師爺在天之靈,保佑徒孫,承我衣鉢,杏林爭春,懸壺濟世,救死扶傷,澤披後世。三名徒弟聽好了,你們今歸於張真人門下,習我醫術,醫德至上,不得有違祖訓!”
藍福娃、藍鳳凰、加小汗向祖師爺、師父磕頭,立誓:“謹遵祖師遺訓,師父恩訓,今發下誓願:學醫術,治病救人,不圖名利。若有違此誓,死無葬身之地,無顏見列祖列宗,只配做孤魂野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