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野性之心

來者是一個身形魁梧,但並不能算上高大的男子。他身高一米七左右,上身赤裸,下身也僅有一條皮製的短褲,約到膝蓋位置,腿上綁着一雙簡陋無比的綁腿,加上他那蓬鬆的垢發,在黑暗中竟是有些像那茹毛飲血的野人。

“你們找我,有何貴幹?”男子一步,向前。從叢林的遮擋之間來到月光之下。皎潔的月,映在他袒露的鮮紅紋身上。鮮明的肌肉線條之上,莫名的圖騰在目光的映射下微微地扭曲着,不曾恐怖,卻傳達着一番別樣的野性與豪邁氣息,彷彿能令人放下一切,就此回到上古的自由時期,與他一同在那曾經的圖騰之下跳起那洪荒時代的戰歌。

最傑出的馴獸師,永遠的叢林霸主,洪荒的戰嚎,野性之斧,獸王卡洛克。

“這小傢伙還你。”貝恩霍勒爪子輕輕一掂,將戰鷹鬆開,那足有一米翼展的“小傢伙”就此在空中盤旋一圈,回到了男子的肩上,嘯叫了兩聲。

獸王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從獸皮裙中掏出了一塊肉乾,喂到了戰鷹嘴中。他一邊撫摸着戰鷹光滑的羽毛,一邊用着那雙清明的眼睛謹慎地盯着兩個外來者。與他蓬亂的面貌不同,他的語言是那般超乎想象的簡潔——作爲獸王,他喜歡同野獸講話更甚過人類。

“我想讓你幫個忙。”一雙狼眼久久凝視在獸王身上,墨黑色的瞳孔,深邃。

“我的兄弟,在血統傳承的時候遇到了一些問題,我希望你能將你的野性之心傳授給他。”說着,巨大的狼爪朝着馬飛鵬一點。後者不閃不避,凝視着眼前的這名萬獸之主。

“願爲您效勞,我的陛下。”獸王看了馬飛鵬一眼,但很快移開了目光,單膝跪下。

巨狼依舊凝視着他。

“我已經不是國王了。”良久,貝恩霍勒終於嘆了一口氣,幽幽地開口。

獸王站起來,直視那雙巨眼。

“即便結束了統治,但您終究比曾經的那人好得太多。”

沒有更多的閒話,獸王將視線轉向了馬飛鵬,後者依舊站在那裡,站在巨狼的身側。

“請您保持靜止。”

深褐色的嘴脣突然間翕動了一下。

“恩人。”

馬飛鵬微微點了點頭。

……

使得,馬飛鵬兩人和獸王認識,而且交情不淺。

事實上,若是公司沒有對這個世界進行干涉,而是任由其自行發展的話,獸王與狼人之間本來也是有着不淺的交情的。畢竟兩人同樣是斯洛姆王國的一份子,而且同樣遭受過那名暴君的迫害。

在宮廷的花園中,斯洛姆的暴君買來了一個新的奴隸,他的名字叫做卡洛克。

卡洛克是一個從小就被當作獸嬰撫養的古怪男孩,他的母親在他出生的時候就已經死去,他的鐵匠父親在幾個星期前被王室的馬蹄踐踏而死。走投無路的他,將自己賣到了暴君的動物園裡,那時的他只有五歲。

兩年後,暴君弄到了一隻稀有的野獸,這隻野獸在乞求自由,但它說話的時候從來不張嘴。國王戲弄它,但它不服從,因此它受到了狠毒的鞭打。

幾個月以來,男孩一直在爲野獸帶去藥物與食物,他們成了朋友。自此時起,男孩發現自己能與動物交流。

野獸一直不服從暴君的命令,在一個夜晚它終於死去了,男孩因此而暴怒,他鼓動了所有的野獸,發起了一場規模宏大的暴亂,一場只屬於野獸們的盛大狂歡。在這場暴亂中,動物園中的所有野獸——強大的,弱小的;稀有的,普通的,無一例外,全部逃離了這間充滿了強欲與腐朽的監獄。

但這僅僅是個開始。逃出動物園的圍牆算不上是什麼本事,只有真正逃出了暴君的魔爪才能被算作是真正的成功。

城牆裡的衛兵們開始行動了,他們開始封鎖城市中的每一條道路,搜捕混跡於街道的每一隻動物,並且將它們殘忍殺害——無論強大的,弱小的;稀有的,普通的,都無法躲開他們的屠刀。當時只有七歲的卡洛克也在此列。

在一場混戰之後,卡洛克在動物們的掩護之下逃離了城鎮,但平原畢竟是重騎兵的天下。在暴君的號令之下,足足四支精銳的鐵騎從王都出發,分別朝着不同的方向洗刷着他們能看到的一切。在無所遮擋的烈日之下,卡洛克避無可避。

然而就在這時,一支強大的軍隊從地面上憑空拔起——卡洛克回頭,他看到哪裡,人們就從他之前路過的每一株疑似是灌木的植物中鑽出來。之前還稀稀拉拉的植被頓時化作了一股鋼鐵的洪流。無數根比最堅硬的鑽石還要尖利的長矛豎了起來,將剎不住車的騎士們開膛破肚;無數根比最精緻的工藝品還要優雅的法杖對準了前方,將腐朽的城牆化作焦土。憤怒的人們高聲吶喊着,整片大陸之上沒有任何一支部隊會是他們的對手。

他們是新王的部隊,是集結在安布里的旗幟下的部隊。

前方那名狼一般的男子,就是部隊的首領,斯洛姆王國的新傳人,狼族德魯伊貝恩霍勒·安布里。

卡洛克加入了他們。他有無數的幫手,可以幫他探清王都中的每一條暗道,識破城牆中的每一處陷阱。在大概兩天之後,卡洛克指揮着他的野獸大軍和安布里的軍隊一同前進,踏平了暴君罪惡的城市。

新的陛下爲了褒獎他的勇氣和他的勇猛,將帝國內所有的森林分封給他,任他逍遙,他至此浪跡叢林,再也沒有出現在人們的視野中。

在這個故事中,依靠自己所知的背景故事,利用卡洛克的暴動爲自己打掩護,最終成功埋伏帝國騎士順帶將卡洛克救下的狗頭軍師,就是馬飛鵬。

而在此時,獸王的視線也正死死地凝固在馬飛鵬身上。

他覺得自己正在被審視。

大概十分鐘後,獸王帶着磁性的聲音再次響起:

“可以了。”

說完,獸王沒有再顧及兩人,從地上撿起了一塊再普通不過的石頭,聚精匯神地刻畫了起來。隨着那短粗的手指在深灰色的石塊上迂迴,一道道鮮紅色的紋路逐漸在上面顯露出來。

【刻印石:野性之心(等級4)】

“使用後,可以讓使用者獲得等級爲四的野性之心技能。由於技能等級過高,學習後的技能等級將根據使用者血統與技能的契合度有所降低。可以將其出售給商店,售價爲2000死亡幣。”

“描述:等級四的技能刻印石,相當的稀有。不過相對而言,能真正發揮其作用的人也相當的稀有,因此我猜它在玩家之間的市場也不會太好——不如干脆點,直接賣給我吧?”

獸王將這塊寶貴的石頭交到了馬飛鵬手上。後者將主神坑蒙拐騙的備註信息完全無視,直接選擇了將其使用,頓時,一股澎湃的力量在後者身邊若隱若現。

在這股力量涌動的時候,馬飛鵬整個人都被它所吸引住了。在一種玄妙的感悟之中,他知道這是一種美,一種極度完善的“美”。它所呈現出來的,是一種極其精密的自洽性,是一種得天獨厚的優雅。這是一種巧奪天工的美,是一種渾然天生的完美。

在這種極度的完美之中,馬飛鵬突然有了反應!

沉浸在精神世界中的他幾乎是下意識般地伸出了他的手,這是一雙無形的手,一雙僅僅存在於他的腦海中的手,但他就是那麼直挺挺地將手伸着,將這雙無形的手直直地伸着。在物質的世界中,他的雙眼已經渾然無光。

在這一刻,他突然想要用這雙手從空中撈取一些什麼,這是一種本能般的反應,彷彿有一個聲音在他的耳邊不斷地這麼呼喚一樣。於是他將手伸出來,在這力量澎湃涌動之間撈取了一些什麼,出乎意料地,這渾然天成的力量竟是真正地融入了他的體內,化作了他真正的力量!

馬飛鵬突然從恍然之中醒悟過來,想要用這雙手在那完美的洪流之中更多地撈取一些什麼。但就在這一刻,他的那雙“手”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以一種“無形”的方式顫抖了起來。這種感覺相當的奇妙,一雙沒有實體的手,卻是在以一種完全能被常規物理的形式感知到的方式不住地顫抖着!這就好比是一杯杯口倒轉的水靜靜地漂浮在空中,下面卻沒有任何東西托住它不讓其掉下來一般!

但馬飛鵬已經沒有功夫去注意這些了,由於“雙手”的顫抖,它根本就沒有辦法抓住這些玄之又玄的“完美力量”。此時此刻,那些被撈取到馬飛鵬身邊——或許用“身邊”來形容會顯得很奇怪,但那些能量真的在不斷靠近馬飛鵬的“身體”,這依舊是一個沒有實體存在的概念,雖然在常規世界中找不到它的存在,但那些能量就是在這裡與馬飛鵬相互融合,轉化成他的力量——那些被撈取到馬飛鵬“身邊”的能量,竟是如同那些在被抖動的篩子上不斷漏下的沙礫一般,緩緩地從那雙手的指縫中漏了出來!

馬飛鵬頓時大急,雖然此時的他還並未完全從那種對“完美”的感悟之中清醒,但他也好歹知道這些能量對自己的意義非同小可。正因如此,他又怎麼甘心讓這些力量從自己身邊溜走?

倒轉杯口的水杯中沒有水流出來,這種事情看似是相當荒謬的,但若是將其放在了無重的環境下,這就是相當正常的事情了。與此同理,一雙沒有實體的雙手會發出能被馬飛鵬用常規的感官感知到的“顫抖”也並非是什麼不能被接受的事情,只不過是他一直奉行的“常理”一時間沒能反應過來,將其接受而已。就彷彿那看到了“水杯倒轉”奇異現象的古希臘人一般,他們之所以會對此不知所措,也不過是沒能理解“無重力”的存在而已。同理,馬飛鵬只要找到了這種“無重”的場景並且對其加以適應,他就能將這種無形的“顫抖”完全地控制起來!

可是,要想接受一種與自己的常理所完全違背的概念又是談何容易?布魯諾因爲提倡日心說而被活活燒死,在明末反對獨裁的李贄也被打上了“叛逆”的標籤。一個人或是一羣人能在接觸的瞬間就接受一種新思想已經極其不易,那又何況是加以適應?

所以馬飛鵬選擇了一種新思路,那就是先對這種現象加以適應,再想辦法“知其所然”!

歷史上,這種情況並非是沒有發生過的。在發現摩擦力之前,人們將亞里士多德的學說奉爲圭臬,但這並不影響人們在宏觀物理上對物體的一些淺層次應用;在麥哲倫環球旅行之前,人們對天圓地方的謬誤深信不疑,但這也沒有影響到人們在亞歐地區小範圍的生產活動。而馬飛鵬現在所需要做的,就是將他目前所未知的“顫抖”,用他已知的知識體系解釋出來,然後加以利用,最終在一個雖不盡人意但終歸是可以接受的範疇內控制它!

這就好比是在阿基米德出現之前,人們用亞里士多德的理論勉強地進行生產一樣;就好比是在愛因斯坦和普朗克之前,人們用宏觀物理理論勉強地理解世界一樣;就好比是在進化出合適的傳動結構之前,哺乳動物們用脆弱的膝蓋勉強應對生存一樣。

這就是人們口中常說的“黑科技”!

在自己剛剛開發出的“黑科技”下,馬飛鵬終於將自己“手”上的顫抖降低到了一個可以被勉強接受的水準,然後對着那股澎湃着的能量洪流狠狠地撈了一把!頓時,一道雄渾的力量就再次被融入了馬飛鵬的“基準”之中!

然而當馬飛鵬再度伸出手去的時候,那股洪流卻是在這種關鍵的時候消失了。在馬飛鵬錯愕之間,一聲熟悉的冰冷提示在他的腦海中迴響:

【技能:野性之心(等級3)】

技能目標:無目標。

效果:在身邊形成光環,增加周圍900範圍內所有友軍單位30%的攻擊速度。

描述:獸王的激起野獸先天力量的能力,在他劈打斯洛美之王時被目擊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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