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的另一頭傳來一個有些嘶啞的男聲:“你好,我是楊慶清……”
蘇彬心頭一震,深呼吸了一口氣,迅速從低沉的心態中振作起來……
因爲這個名字並不普通,在許多人眼中代表着榮譽和堅持,在另外許多人眼中意味着沽名和麻煩。對於他而言,這應該是一種機遇和轉折……
……
這件事情就像南美洲平原上的一隻微微煽動了翅膀的蝴蝶,醞釀着另外場合的一場新的颶風。
不過,另外一些觸覺靈敏的動物還是通過某些特殊的途徑,察覺到了一些可怕的跡象。
當天晚上,一份密級顯示爲“機密”的文件從江南省沿江某棟呈多角形設計的大樓某個房間裡打印出來,並以秘密電報的方式報送到江南省公安廳值班室,值班人員看到上面的信息,皺了皺眉頭,馬上撥打到了廳長秘書室那裡……
在省公安廳主樓22樓的一間辦公室裡面,幾個身影正圍坐成一個半圓形,聽着另一箇中年男子講着什麼。
那中年男子舉起手中的一份文件,語氣沉重的道:“剛剛收到安全廳那邊發來的情報,楊慶清聯繫上了江安村的一位帶頭人蘇彬。”
另外幾人臉上都流露出凜然的表情,雖然是抽調自不同的部門,包括治安、刑偵、網監等部門,但對於這個名字都多多少少有所瞭解,部分人更是已經相當熟悉。
楊慶清,原《西南日報》主編,後因在報紙上刊載觀點明顯不符合主流思想的文章,被迫辭職,後逐漸成爲獨立撰稿人和評論員。關注和參與國內一些公共事件併爲之發聲吶喊,逐漸在圈中享有一定名氣。
對於普通大衆來說,楊慶清是個喜歡湊熱鬧的人,哪裡有事就往哪裡湊。對於某些部門的人來說,他又是一個愛惹麻煩的人,經常把一些本來簡單的事情搞複雜。搞大影響,搞出名堂。
所以聽到這個名字後,現場的幾人都一副頭疼的模樣。
其中一位年輕人道:“陳科,楊慶清這次又想搞什麼事?”
這個辦公室正是“江安工作組”的辦公地點,那拿着文件的陳科長是工作組的臨時負責人,他吐了一口長氣,道:“他和蘇彬商量,正準備請江南大學的一些教授就江安事件進行座談。”
另外一個穿藍色衣服的組員問道:“時間和地點呢?”
陳科長搖頭道:“楊慶清很狡猾,沒有在電話裡面細說。只是打了個招呼,具體的還要進一步商量。”
作爲以收集各種可能危害國家和公共安全、影響社會穩定方面情報線索的安全部門,現在的通訊偵查技術已經非常先進,在某些特重大事件中,某些關鍵詞語和關鍵人物會被設置關鍵詞進行攔截,所以楊慶清此番和蘇彬的通話被及時監聽到了。
這時,坐在角落裡的一個矮胖的身影忽然道:“陳哥,聽說那個蘇彬也不是個善茬。借這次事件大發村難財,還涉嫌一起嚴重的故意傷害案件。楊慶清找到他,不是偶然的事。”
別人都稱“陳科”,只有他大大咧咧的叫“陳哥”,偏偏那陳科還神態親近的道:“老弟,你放心,等忙過這一陣。我肯定親自帶隊去那邊查一查蘇彬,該怎麼蒐集證據,該怎麼依法處理或者是特殊對待,都沒有問題……不過現在比較敏感,你看是不是先放一放?”
面對新廳長的公子、校園保衛處即將上任科長的工作組成員朱智。工作了十幾年、年長了十幾歲的陳辛意絲毫不敢有架子。他明白朱智對蘇彬有意見,而且還不小,所以頓時拍了拍胸脯的保證道。
朱智道:“有陳哥這句話,我當然放心了,沒問題。”
自從知道陳倩差點被幾個混混傷害的消息之後,他異常憤恨,所以也是藉機表達了出來。現在聽陳辛意這樣說,心中確實是稍微出了口氣。因爲陳辛意是從刑偵局抽調過來的,具有豐富的破案和偵查經驗,有他親自出馬,相信那蘇彬肯定會受到應有的懲罰,就讓他再享受一段太平日子吧——朱智當然還不清楚蘇彬已經被當衆執行了村規,算是受到了部分懲罰了。
作爲陳辛意來說,能夠得到朱智信任並儘量幫他一把,也是十分樂意的事,現在廳裡面可是有不少人正等着巴結對方呢!雖然自己不算其中的熱衷分子,但送上門來的機會,卻是一定要把握住的。他看了看文件,又認真開口道:“朱廳長很重視,親自批示要及時處理,防止形成負面影響。這事情如果如果真的發生了,那麼已經稍微平靜下來的形勢又可能波瀾復起,外媒和其他另有居心的勢力、個人說不定會藉此搞事。”
察覺到周圍幾道複雜的目光,朱智心道:老頭子親自指示,兒子具體落實,難怪他們的眼光這麼奇怪!
見其他幾人都沒有說話,他打破沉默道:“陳哥,直接找姓楊的聊一聊如何?”
陳辛意苦笑道:“老弟,這是必須的一個步驟,但楊慶清不是第一次搞這種事了,估計不會因爲我們的三言兩語而停止活動。”
另一個年輕點的治安科成員問道:“江南大學的哪些教授呢?說不定我們可以在這方面找些突破口?”
陳辛意搖頭道:“楊慶清只是提到了一句,沒有說細節,可能還在談,我想談成的可能性比較大,不然他不會打電話給蘇彬。”
朱智又問道:“他要蘇彬幹什麼呢?”
陳辛意道:“提供一些事件的原始資料,同時作爲特邀嘉賓參與座談。”
朱智又暗罵了一句敗類,道:“肯定是談了錢吧?”
陳辛意點頭道:“報酬肯定是有的,按照慣例,只要有媒體支持贊助,起碼能拿個幾萬塊的出場費,另外那些資料也會賣得一個不錯的價錢的。這些人,好多都是打着公共知識分子的名義,得名的同時得財。”
如果是半年前聽到這番話,朱智恐怕還會質疑,甚至辯駁一番,覺得可能是對那些人的侮辱和誹謗,但經過這段時間的接觸,從其他組員口中瞭解到的許多案子都表明,這是一個事實。
他感嘆道:“真正依靠良知辦事的知識分子,就跟嫖娼不給錢的嫖客一樣少了。”
陳辛意笑罵道:“老弟,你這個比喻真他妹的貼切,雖然是粗俗了點!”
其他人也是笑成一片,緩和了沉鬱的氣氛。
說實話,朱廳長新上任,大家心裡都有些踹踹,生怕哪裡做得不好,被當成前三把火給燒了,所以面對他的批示,誰都覺得壓力很大——當然除了朱智之外。
廳一把手批示了,那麼接下去就要進行具體的工作佈置了,每個細節,每個時間,都要細細的商量。
陳辛意算是經驗豐富,思量了一會兒,對各個組員進行了一一分工,有人負責跟進蘇彬那方面,有人跟楊慶清這邊,還有人去了解江南大學的教授具體情況,最後剩下朱智還沒有安排工作。
朱智忍不住開口道:“陳哥,不給肉,好歹給點湯喝吧?”
陳辛意笑道:“老弟,放心吧,現在只是臨時分工,將來上肉了肯定是大家一起分的。——你這邊就負責協調和聯絡,就像一支奇兵,可以收到出其不意結果。”
朱智當然瞭解他是不敢給自己安排太多事,雖然不大樂意,但也只好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