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被吳憂這一聲吼,吐沫星子都噴到臉上了,楊棟樑也沒吭聲。
他知道自己理虧,現在這個時候,閉着嘴巴不說話纔是最正確的選擇。
雖然名義上,袁夢珊是他的未婚妻,可是人家吳憂和袁夢珊纔是真正青梅竹馬的一對兒,楊棟樑非常清楚吳憂對袁夢珊是一種怎麼樣的感情。現在袁夢珊頭破血流的,吳憂是個什麼樣的心情就可想而知了。
換位思考一下吧,如果前面救護車裡躺着的是自己心愛的女人,估計自己也會暴走的吧……唉!
很快的,救護車嗷嗷叫着到了醫院,袁夢珊被擡了進去。吳憂把車停在路邊,也急匆匆的跟了進去,楊棟樑站在門口,看着玻璃門上面“肅靜”兩個大字,心裡十分鬱悶:“媽比的,怎麼弄成這樣了啊,這叫什麼事兒啊?”
一屁股坐在走廊裡的椅子上,楊棟樑兩隻手捂着臉,心情複雜,他曾經想過很多種第一次跟袁夢珊見面時候的場景,這樣那樣,可怎麼也沒想到現在這樣,第一次見面,一句話都沒說,那丫頭居然被自己一腳踹到醫院來了。
過了沒多一會兒,楊棟樑的手機響了,一看,是袁夢珊媽媽錢夕打來的電話。
錢夕的聲音十分焦急:“珊珊怎麼樣?你們現在在哪兒?在醫院的什麼位置。”
“在處置室呢,珊珊在裡面,吳憂陪着,我在門口呢。”
“行,你別動,我們馬上過來。”
掛斷電話,過了不到兩分鐘,就見袁成、錢夕和袁夢詩三個人急匆匆地從走廊對面走了過來。
袁成穿着一身便裝,臉沉沉着,看不出什麼表情,錢夕則是一臉又是擔心又是焦急的模樣,而袁夢詩則是挽着她的胳膊,嘴裡說着些安慰的話語,楊棟樑看見他們來了,就趕緊站起來,迎了過去。
之前袁夢珊被擡上救護車之後,楊棟樑就第一時間給他們打了電話,把袁夢珊受傷的事兒說了,當時他們正在家裡等着吳憂接完楊棟樑和袁夢珊之後一起回來吃飯呢。
聽到袁夢珊受傷入院,錢夕差點嚇死,當時就哭了,還吃個屁的飯啊,立刻就收拾東西趕來醫院。楊棟樑見她急的要死要活,就說袁夢珊應該沒什麼大礙,讓她彆着急,可這事兒能不着急嗎?看看錢夕現在的模樣吧,眼睛發紅,眼角還有淚痕沒有抹去,可想而知剛纔她哭了多長時間——唉,孩子是當媽的心頭肉,孩子受傷了,當媽的能忍住眼淚纔怪了。
“珊珊怎麼樣?”一看到楊棟樑,錢夕立刻小跑着過來問道。
“沒什麼大事,就是一點皮外傷,已經去處理了……我……”楊棟樑有些結巴地說道:“嬸,對不起,這事兒都怪我……”
袁成在旁邊說道:“什麼怪你怪他的?剛纔我聽說了,你也是好心,要不是怕她出事兒,你能去踹門嗎?嘿,那丫頭,我都跟她說過多少次了,不讓她弄那個什麼實驗室,一個女孩子家家整天跟那些化學藥劑打交道,能不出事嗎……”
袁成一點都沒說楊棟樑的不是,就是在埋怨袁夢珊不應該去做那個實驗室的工作。可是,他越是這麼說,楊棟樑就越是自責,深深的自責,不管說一千道一萬,要是沒他這一腳,袁夢珊進不了醫院,越想越懊惱,楊棟樑都不知道該怎麼說話了。
得,還是裝啞巴吧……
袁成是個火爆子脾氣,軍人性格,瞪着眼在那裡發作,聲音挺大的,惹得路過的人紛紛回頭。袁夢詩見狀趕緊過來拽着他的胳膊:“爸,爸,你別說了……”
正在這個時候,處置室的門開了,袁夢珊躺在牀上,打着點滴,吳憂和另外幾個袁夢珊的同事一起,把她推了出來。
袁夢珊的傷口塗了藥,有止血的也有消炎的,然後用紗布在臉上繞了好幾圈,尤其鼻子那地方更是重點部位,紗布厚厚實實都快看不到臉了。
“珊珊,珊珊,是我,我是媽媽呀……”
“姐,姐你怎麼樣?姐……”
錢夕和袁夢詩母女倆撲到牀邊,焦急卻是很輕聲地呼喚着,袁夢珊微微睜開眼睛,看了看自己的親人,很勉強地做了一個微笑的表情:“我……沒事。”
她的聲音很微弱,而且因爲鼻子不通暢的關係,聲音也變得有幾分古怪,剛說了幾個字,她突然表情一僵,側過頭去:“嘔……”發出一陣想要嘔吐的聲音,吳憂早在一旁候着呢,手裡拿着一個不知從什麼地方弄來的塑料袋,送到袁夢珊嘴邊準備接她吐出來的嘔吐物,可是嘔了幾聲,卻是什麼也沒吐出來。
看她這個模樣,本來就很慌亂的錢夕心裡更是沒底了,這時就見一個穿着白大褂的中年女醫生從處置室裡出來,錢夕連忙過去問:“醫生,醫生,我女兒怎麼了,她怎麼樣了?”
“她傷的不重。”女醫生看了看牀上躺着的袁夢珊說道:“額頭有點軟組織挫傷,有個小口子,鼻骨有點輕微骨折,但是問題不大,好好休養一段時間就好了,哦,還有點輕微腦震盪的症狀,這個也不要緊……”
“那她剛纔怎麼要嘔吐?”
“哦,那是輕微腦震盪的正常反應,很快就會好了……”
畢竟這個女醫生是專業的醫療人員,聽她這麼一說,錢夕的心情也就漸漸平靜了,心裡一個勁兒的默唸:“沒事兒就好,沒事兒就好啊……”
作爲一個母親,她的願望很簡單,什麼原因理由的都不需要,只要自己女兒平安無事就好。
而這個時候,袁夢詩則是過來問道:“醫生,我姐姐臉上的傷……等好了之後會留下傷疤嗎?”
她這個年紀的女孩,在健康之外,還更要關注美麗的問題。
一聽她問這個問題,剛剛放下心來的錢夕又一次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兒……是啊,這個問題自己剛纔怎麼就沒想到呢,珊珊的傷都在臉上,這……她不會被毀容吧?
要是那樣的話,可就糟了。
挺漂亮的一個女孩,剛滿二十歲的年紀,如果就這樣被毀容的話,她以後的生活該怎麼辦?天吶,不要……
錢夕的眼淚又止不住了。
那個中年女醫生想了一下說道:“怎麼說呢,你姐姐鼻子雖然有了一點輕微骨折的症狀,可是並不嚴重,不會影響外觀,而額頭上的那道傷口……那個就不好說了,需要看個人體質以及具體的恢復狀況,不過,你們也不用太擔心,就算留下一點點疤痕的話,以現在的科學技術來說也不是沒有辦法,我們醫院美容整容科的金主任是從棒子國留學回來了,對去除疤痕有着非常獨到的見解和非常高超的技術,另外那裡的儀器也都是從棒子國進口的……哇啦哇啦……”
千恩萬謝把這個廣告黨女醫生送走,吳憂跑腿去辦住院手續,剛纔醫生說了,袁夢珊雖然現在沒什麼大礙,可終究有些輕微腦震盪的症狀,需要住院觀察幾天。
而袁成、楊棟樑和袁夢詩等人,則是推着袁夢珊事先去了病房。
折騰好長一段時間,總算安頓下來,袁夢珊沉沉睡了過去,袁夢詩則是坐在牀邊陪着。
本來,她很期盼着今天呢,放假回家好幾天都沒見到楊棟樑了,心裡想得慌。可是萬萬沒想到今天居然出了這樣的事兒,她所有的注意力都轉移到姐姐袁夢珊身上了,姐妹倆雖然差了幾歲,可感情一直非常不錯,見她受傷,袁夢詩急得要死要活,已經顧不上去想楊棟樑了。
不過,剛纔趁着沒人注意的時候,她也跟楊棟樑說了,“這個事情是意外,我知道,我,還有我爸爸媽媽,都不會怪你的。”
現在,袁夢詩坐在姐姐的病牀旁邊,一臉憂傷,低着頭,將姐姐的一隻手貼在自己的臉頰上。
袁成和吳憂則是在旁邊說話,聽他們談話的內容,應該在說部隊裡的事兒。
至於楊棟樑……
呃,他站在病房門口的外面,很有些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的感覺,很自責很內疚又沒地方去說,就跟螞蟻在油鍋上爬似的,如果袁成這個時候把他叫過去狠狠罵一頓,楊棟樑心裡肯定會好受得多。
而這個時候,剛纔出去上廁所的錢夕回來了。
說是去廁所,其實就是去洗了洗臉上的眼淚,她看見楊棟樑站在門口一臉糾結,想了想,就過去說道:“小虎子啊,嬸兒問你個事兒。”
楊棟樑心裡一鬆,心想該來的終於要來了,嗯,是要罵我嗎?罵吧,罵的越狠越好,我心裡還能舒服點,實在不行打我幾下也行啊……
可是,根本就不是他想的那麼回事兒。
只聽錢夕先是嘆了口氣,然後說道:“小虎子啊,你也見到珊珊了,也應該知道她是幹什麼的了。唉,都怪我和你叔太溺愛她了啊,從小就把她給慣壞了,你說一個女孩子,整天總把自己關在實驗室裡像個什麼樣子呀,哪有女孩子整天灰頭土臉跟一堆藥瓶子打交道的?……小虎子,你別怪我和你叔上次沒跟你說這事兒,主要是……這事情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說,唉……我也沒想到能出今天這事兒。”
楊棟樑趕緊安慰:“嬸,這都什麼年代了,早就男女平等了,現在不管是男是女,都有追求自己理想和事業的權利,珊珊既然喜歡幹這個,又不違法,那……說句可能您老不愛聽的話,其他人,包括您和袁叔在內,都沒權利去幹涉她的,您想啊,她一顆心都撲在實驗室上,就算聽您的話去做了別的,她能開心嗎?”
“是啊,這個道理我和你叔都知道。”錢夕點點頭,臉上露出一種爲人父母的無奈:“可是,她這個工作實在太危險了,你看今天就……就……”
“呃……”說到今天這事兒,楊棟樑又低頭了:“嬸,今天這事兒都怨我……”
“唉!”錢夕猶豫了一下,低聲問道:“小虎子啊……剛纔你也聽醫生說了,珊珊臉上以後可能會有道疤,那個……小虎子啊,如果以後珊珊臉上有個疤,你會不會因爲這個嫌棄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