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泰利穿着一件非常時髦的長款風衣,腆着肚子,留着乾淨利落的短寸,下巴上的鬍子颳得乾乾淨淨一點不留,倒是很有一副成功人士的派頭,不過他骨子裡還是當初那副什麼都不在乎的德性,對楊棟樑這句有點窩囊的話簡直就是嗤之以鼻,在他看來,孟貴金那幾個人完全拿不上臺面,還不如一堆被烀熟的牛雜碎呢,收拾他們還叫事兒?真惹急了,過去一人一槍往腦袋上招呼,然後,世界就清淨了。
他把這個想法跟楊棟樑一說,卻是招來楊棟樑的一個白眼:“滾滾滾,你懂個屁。”
唉……雖然嘴上這麼說,其實楊棟樑也知道,泰利說的一點都不錯。
既然已經結成死仇,那就不要再想什麼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應該先下手爲強,就應該斬草除根,就應該把所有危險都扼殺在襁褓之中,除此之外,還扯什麼有的沒的?自古以來只有千日做賊,卻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這事兒,楊棟樑全都明白。
可是,就算心裡再怎麼明白,此時此地,楊棟樑卻不能那麼做——這裡是華夏,是雲海,是有規矩有法律的地方,不是那種可以隨便亂來的深山老林,楊棟樑也不是那個在外面執行任務的特種兵了,他現在就是一個普通的老百姓,手裡有槍都是犯法,哪能還像以前一樣自在逍遙?
想到這裡,楊棟樑一陣苦笑,老百姓雖然不用每天水裡火裡戰戰兢兢的命懸生死,卻也活得夠累,各種條條框框的枷鎖往脖子上一套,快意恩仇的事兒是再別想了,算了算了……這些事兒以後再考慮吧,現在故人相逢,怎麼說也是個高興的事情,先找個地方敘敘舊,然後喝幾杯纔是真的。
就這樣,兩個人開着車,沿着公路回到城裡,從這條路過來,其實離着那個小串店挺近的,但是楊棟樑卻是直接開車繞了過去。去了幾次都闖禍,還連累人家店老闆給自己看了一夜的車,挺不好意思的——雖然他家的烤蜆子真心好吃,可楊棟樑已經沒臉再去了。他在路邊隨便找了一個小店,在門口停車,兩個人進去點了吃的和啤酒,邊吃邊聊,算是給泰利接風洗塵了。
雖然現在不是特種兵了,可楊棟樑一顆愛國的心還沒變,他知道泰利這種人對生命並不怎麼熱愛,帶着槍到處跑能是什麼安善良民?就在心裡猜測,估計他這次來華夏又是來執行什麼任務的吧?於是他就很旁敲側擊地問泰利,這次是來幹什麼?需不需要自己幫忙啥的,可是泰利一個勁兒的搖頭:“姐夫,我這次就是專門來找你的,哦……也有一些其他的小事兒要辦,不過很簡單,就不需要你幫忙了。”
然後,泰利又問楊棟樑現在的情況怎麼樣,重點問他跟蘇珊那事兒有沒有問過家裡老人,爲什麼一直都不聯繫自己……嗨,什麼問沒問老人啊,楊棟樑家裡就根本沒有老人,他根本就沒把這事兒當真,當初就是隨口說說糊弄這個傻胖子呢,而現在被泰利當面問起這事兒,楊棟樑一臉尷尬,支支吾吾的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而正在這個時候,他的電話突然響了,一看,是小六子打過來的。
楊棟樑把電話接通,就聽那邊傳來小六子十分沮喪的聲音,就跟快要活不起了似的,他問楊棟樑在哪兒,現在很鬱悶,想跟楊棟樑聊聊。
楊棟樑也不知道小六子那邊出了什麼事兒,能讓他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可他問了之後小六子卻是不說,楊棟樑也沒辦法,就說了現在自己所在的位置,讓小六子過來,也許是距離夠近,只用了不到十分鐘,店門一開,小六子就從外面走了進來。
一看他這模樣,楊棟樑當時就懵了。
只見小六子一副霜打茄子的模樣,半邊臉高高腫起,就跟一個發紅的大饅頭似的——這可不是蚊子下的黑手,而是很明顯的,他被人給打了。
不過,別的地方倒是完好無缺,沒有什麼受傷的跡象。
楊棟樑心裡震驚,心想這是誰下的黑手能把小六子打成這樣?而且還是專門打臉,我擦……難道是個女人?這特麼的到底是怎麼回事?
楊棟樑連忙招呼小六子過來坐下,問他臉上是怎麼弄的,小六子看了看在旁邊憨笑一副人畜無害樣子的泰利,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對於泰利的真實身份,楊棟樑可沒敢對小六子說,雖然小六子混跡街頭也屬於是不良羣體一分子,可是他那點所作所爲跟泰利相比簡直就是玩鬧,泰利是誰?別看他現在笑得挺傻,卻是一個拎起槍來就殺人的狠角色,跟小六子實話實說怕把他嚇着。於是,楊棟樑就跟他說,這人叫泰利,是自己在國外認識的一個挺好的朋友,沒事兒,你有啥話就說吧,不用瞞着。
小六子這人實在,對於楊棟樑,他是百分百的信任,聽楊棟樑這麼一說,小六子哀聲嘆了口氣,然後也不管不顧的,直接開了一瓶啤酒,仰起脖子咚咚咚的灌了下去,然後把酒瓶子往桌上一墩,又是一聲長嘆,滿臉愁容。
“你到底是怎麼了啊?說話啊!”見他這副樣子,楊棟樑有點着急了。
“楊哥……”
“嗯?”
“我……我要走了。”好半天,小六子才吭吭唧唧弄出這麼一句話。
“走?去哪兒?”楊棟樑有點發懵,他沒聽明白小六子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也不知道……”小六子有些訥訥地說道,與此同時的,他又開了一瓶酒,然後繼續往嘴裡灌。
看他這模樣,楊棟樑就知道肯定是出大事了,不由分說,一把搶過他手裡的酒瓶:“到底出什麼事兒了,直說,別在那吭吭唧唧跟個娘們兒似的,快點說,不說的話就滾……”
“唉……”這已經是小六子第三次嘆氣了,然後,他鼻子一抽,眼角有點發紅,擡頭看着楊棟樑:“螳螂被人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