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海潮今年二十三歲,對於許多普通人家的孩子來說,這個年紀正是大學剛剛畢業穿着一身廉價西服苦着臉滿大街找工作的時候,而宋海潮不用。他是土生土長的雲海人,老爹經商,雖然不是什麼太牛逼的大商人,可在雲海也小有名氣,有那麼一號,而就像老話說的那樣,寒門出貴子,豪奢多紈絝,雖然不是百分百的絕對,可用來形容宋海潮卻是相當貼切的……
他含着金湯匙出生,一帆風順的長大,基本沒受過任何的磨難與挫折,作爲家中的獨子,他可以說是要風有風要雨有雨,兜裡從沒缺過錢,而且喜歡玩樂——像這樣的年輕人,朋友自然不會少,且不論是真心的朋友還是那些酒桌上的狐朋狗友,他身邊總是圍滿了人,而且因爲他那喜歡大手大腳一擲千金的性格,他也經常處於朋友圈裡中心的位置,性格早就被吊得老高了,傲慢,乖戾,任性,囂張……活的相當愜意而自我,可以這麼說,這些年來,在能力範圍之內,他想做的任何事情還都沒有失敗過,追求女人也是無往而不利,而今天——他還是第一次被弄得如此灰頭土臉,如此的沒有面子。
今天他有幾個朋友從外地過來,也都跟他的條件類似,屬於那種老子給錢一輩子不愁吃穿的類型,幾個人難得湊到一起,自然要喝酒,可他們這種自以爲高人一等的,自然不屑於去路邊攤隨便烤點串邊吃邊喝了,而太熱鬧太吵鬧的地方又影響說話,於是,就由宋海潮做東,來到這個老船長酒吧——宋海潮雖然年紀不大,卻已經是這個老船長酒吧的老客了,人頭也很熟,有時候閒着沒事兒,他就會到這裡來裝一把深沉,玩玩酒吧獵-豔的戲碼——能來這種還算有點檔次的酒吧裡的女人,最起碼的也是白領以上,不談感情,而僅僅從一*夜*情的角度而言,這裡女人的質量,可比那些什麼ktv啊迪廳啊裡面的小表子強得太多太多了……
而今天,就是這麼巧的,他就看到喬羽嵐了。
宋海潮的眼前一亮:“哎呀!這不是喬羽嵐嗎?”
作爲一個雲海市土生土長的土著居民,對於喬羽嵐這個號稱雲海電視臺之花的美女明星記者,宋海潮當然也是無比熟悉的。
當時宋海潮就想過去搭訕了,可是猶豫了一下,他卻又暫時忍住了——他想先觀察觀察再說。
這個大明星大記者,她到酒吧裡幹什麼?喝酒?還是跟什麼人有約?可別是那種特別有權有勢的人吧?——宋海潮雖然紈絝,卻是不傻,他還不至於魯莽到因爲跟女人搭訕就給自己亂找麻煩的地步。
可是,觀察了一會兒,宋海潮就發現——嘿,有門兒!
……
話說今天喬羽嵐剛剛從東北迴來,跟楊棟樑約了這裡之後,就打了一輛出租車過來,還沒回家。
而她往常出門時的那些行頭——就比如棒球帽,墨鏡,圍巾之類的東西,還都扔在家裡沒帶出來,所以,就是因爲這樣,她才被宋海潮給認了出來……
喬羽嵐心情非常不好,很低落,要知道她這次去東北黑省可不是去休閒度假,而是去參加丁森校長的葬禮去了。
丁森校長是肝癌去世,他的死,跟喬羽嵐完全沒有關係,這一點喬羽嵐心裡也清楚。可是——直到此時此刻,她還是非常自責,第一是因爲她之前誤解了丁森校長這麼一個好人,覺得心裡有愧,而第二就是丁森校長在辦公室裡發病的時候,正是因爲那次誤會,他處於一個給喬羽嵐跪下的姿勢,而喬羽嵐去扶他,卻是沒有扶起來,剛一觸碰,丁森校長就病發倒地了——喬羽嵐很內疚啊,雖然這事兒根本不能怪她,可這些日子她還是不斷的在想:“如果那天不是因爲跟我產生了誤會,如果那天他沒有情緒激動而下跪,如果那天我沒扶他……那……他還會犯病嗎?就算犯病的話,可能也會往後推遲一些時間的吧!”
這種想法,就如同一塊厚重的陰霾一般,黑壓壓遮擋在喬羽嵐的心上,本來人在外地就有點水土不服,又加上心裡難受,再這麼一胡思亂想——幾天下來,喬羽嵐瘦了好幾斤。
她本來就是那種比較骨感的美女,九十斤多點的體重,而現在這麼一掉分量,她看起來就更瘦更憔悴了。
而現在,她從黑省回來了。
回到雲海這片熟悉的土地,可她心情依然不好,就好像裡面堵了一塊大石頭似的,讓她連呼吸都趕到困難。
而老話說的好,話是開心鎖,這種時候,最好的辦法,就是找個人去傾訴,把心裡所有的不愉快都說出來,然後睡一覺——而就這麼想着,喬羽嵐就給楊棟樑打電話了。
這個傾聽者的角色,還有誰比楊棟樑更合適呢?
他是這件事情的參與者,跟他說,不需要跟小朋友講故事一樣給他說什麼來龍去脈。而且……喬羽嵐心裡,也是真的很喜歡楊棟樑,喜歡跟他說話,喜歡跟他在一起,看他在那裡作怪,聽他扯那些有的沒的……雖然還沒有跟楊棟樑去表露心跡,可是,楊棟樑就已經在喬羽嵐心裡住下了。
這種憂傷鬱悶心煩的時候,誰不想跟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聽他安慰自己幾句呢?
喬羽嵐也不例外啊!
喝點酒,跟他說說話,等到第二天,心情就會重新明朗起來了吧?
可是……楊棟樑這個倒黴催的,卻是遲到了。
喬羽嵐心情不好,就點了一瓶加冰的君度,在那裡一邊等楊棟樑一邊自斟自飲……美女美酒,單人獨桌,而這美女又是一臉愁容——看到這樣的情況,宋海潮頓時心裡有底了:看來喬羽嵐不是跟誰有約,也不知道她遇到什麼愁事,自己一個人過來買酒澆愁來了。
太好了!
這時候,自己以一個知心人的形象出現,這特麼的約成功的機率老大老大了啊!
就這麼想着,宋海潮跟他那幾個朋友打了個招呼,然後就整整衣冠,人模狗樣的湊了過去。
可是讓他很沮喪的是,他過去招呼打了,好話說了,結果人家喬羽嵐不約!
不約?
這多沒面子啊!剛纔大話已經說出去了……看見喬羽嵐並不是裝模作樣裝矜持,宋海潮就退而求其次,他跟喬羽嵐說,能不能賞個面子到他那一桌去,跟他那幾個朋友一起碰杯酒,只要喬羽嵐過去,今天不管喬羽嵐消費多少,他宋海潮請了。
可是,喬羽嵐依然拒絕了。
對於這種應酬,喬羽嵐本身就比較反感,如果是在工作場合,或是跟自己認識的朋友一起,那沒辦法,去也就去了,大不了喝一杯,可是……你誰啊?
喬羽嵐可不覺得自己有必要賣給宋海潮這個所謂的“面子”
而這麼一來,宋海潮就覺得自己更沒面子了,眼角餘光往後看,那些朋友正在那裡一臉促狹地看着自己這邊,等着自己吃閉門羹呢。
於是,宋海潮的心情,就漸漸有些不耐煩起來。
你不就是一個記者和主持人嗎?說好聽的你是明星,說不好聽的你特麼就是個戲子而已,裝個毛的金逼?操……給你臉你還端起來了,表子玩意兒……
就這麼想着,宋海潮說話就有點下道兒了。
他就當着喬羽嵐的面,開出了價碼:你不是想去嗎?好,那我出錢請你去,喝一杯酒一萬……這價格不低了吧?要是晚上能陪我們的話……
喬羽嵐心情真是極度不好,而且她本性也是那種脾氣有點暴躁的妞,聽見宋海潮這麼一說,只覺得受了侮辱,也不等他說完,直接就是一杯酒潑到了宋海潮的臉上。
晚上陪你們?
陪你一臉……
而這一下,宋海潮頓時就懵了。
從小到大,對他來說,再漂亮的女人也不過是金錢攻勢下可以任他予取予求的玩物而已,他還從來沒有受到過這種被人用酒潑臉的待遇,尤其……這杯酒還是當着自己朋友的面,被一個女人潑的。
這時候,他甚至聽到了自己那一桌傳來的,竊竊的嘲笑聲。
“臭表子!”
宋海潮伸出巴掌抹去臉上的酒水,當時就毛了。
什麼特麼明星不明星的,捧你哄你你是明星,膩歪你了,你特麼算個屁?
宋海潮狠狠罵了一句,直接就是揚起胳膊,朝着喬羽嵐的臉上就是狠狠一巴掌。
可是……他這一巴掌並沒有落在喬羽嵐的臉上。
就在這個時候,他的胳膊,被一個人從後面拽住了。
楊棟樑!
他看着情況不好,就趕緊過來,正好攔下宋海潮的這一巴掌。
“棟樑!”
喬羽嵐又驚又喜地叫了一聲。
說真的,剛纔那一杯酒潑過去,喬羽嵐也是立刻知道自己有些莽撞了,自己一個單身女人,又是在酒吧這種魚龍混雜的地方,要是對方發飆對自己如之何的話,喬羽嵐還真就沒什麼反抗的能力。而就在幾秒鐘之前,看到宋海潮那已經掄圓的巴掌,喬羽嵐真是又害怕又驚恐,甚至都沒有下意識地躲一下,本以爲自己惹禍了要捱打了,可是,千呼萬喚都沒出來的楊棟樑,卻在這個節骨眼兒上突然出現了。
這是什麼?
這就是救星!就是溺水快要淹死時候一把抓住的救命稻草,哪個女人沒有在午夜夢迴的時候夢見過自己是個公主,在自己遇到危險的時候,就會有英俊的騎士過來拯救自己?而現在……雖然跟夢境中的場景不太一樣,可是卻是真有騎士來拯救自己了,而且還是那個自己喜歡的“他”!
一時間,如同身在綺夢一般,看着楊棟樑,喬羽嵐竟是有些癡癡的呆了——算上在東北黑省長途汽車上的那一次,這已經是楊棟樑第二次在危急關頭挺身而出護在自己身前了。
這——難道是命運之神給自己的暗示嗎?
難道,這樣的巧合,還不能說明一些什麼問題嗎?
喬羽嵐還在胡思亂想着,而宋海潮這時候卻是猛地一甩,把楊棟樑的手給甩開了。
然後,上一眼下一眼地打量着楊棟樑。
而這個時候,他那幾個朋友也都圍了過來。
楊棟樑看了看那宋海潮和他那幾個朋友一眼,呵呵……都是些早被酒色掏空了身體的紈絝罷了,應該沒什麼威脅,不過呢,楊棟樑初來乍到,不清楚宋海潮跟喬羽嵐之間是個什麼關係,更不知道他們兩個剛纔發什麼了什麼事情,所以他也不想簡單粗暴的把事兒弄大。
於是,楊棟樑笑了笑:“哥們兒,有事兒說事兒,對個女人動手……不好吧?”
“你誰啊你?”宋海潮一看楊棟樑這造型,貌似不是什麼惹不起的權貴人物,於是一張臉頓時冷了下來:“關你屁事啊?怎麼的?想英雄救美啊?也不撒泡尿看看你自己的德性,操,給我滾!這裡沒你說話的地方!”
宋海潮一邊罵還一邊推了楊棟樑一把,在這裡連威脅帶嚇唬的,不過,對於他這種貌似聲色俱厲的樣子,楊棟樑倒也沒太往心裡去。
畢竟,楊棟樑已經不是那種火氣上來就不管不顧的愣頭青了。
成熟的男人,是爲了解決問題。
而不成熟的男人,纔會在解決問題的時候,因爲一點點的侮辱和推搡,而將整個事態從和平解決轉變爲最後以暴力發泄怒火而收場——楊棟樑並不是害怕宋海潮,他只是不想把矛盾擴大而已。
僅此而已。
所以,楊棟樑也沒發火,只是拉住喬羽嵐的手,把她往自己身後拽了拽,然後說道:“我是她朋友,嗯……哥們兒。”楊棟樑看了看宋海潮身上的酒漬,雖然不清楚剛纔他跟喬羽嵐說了什麼,但此時此刻,喬羽嵐一杯酒把他衣服潑溼了卻是繞不過去的事實,於是楊棟樑笑了笑:“哥們兒,剛纔可能有些誤會了,這樣,嗯……不管什麼原因吧,現在你這衣服溼了,受了損失,你說個數,我們賠,然後……這事兒就算掀過去了,怎麼樣?”
楊棟樑這是在故意示弱了,非常非常低調的,就是一門心思想把這事兒快點解決。
這裡是酒吧,人多眼雜,而喬羽嵐又是個不大不小的名人,如果這事兒鬧大了傳揚出去,對她肯定沒好處——雖然喬羽嵐沒說,可是楊棟樑卻是很細心地把這一點給想到了。所以他現在放低了姿態,哪怕經濟上受點損失也無所謂,只要能把這事兒解決完了就好,然後自己帶着喬羽嵐快點離開……
可是,就如同那句老話說的那樣,樹欲靜,而風不止!
楊棟樑的姿態已經放到足夠低,可是對於宋海潮而言,楊棟樑姿態越低,他就越特麼的生氣。
他不差錢,真心不差錢,雖然身上穿的是一件價值幾萬塊錢範思哲西裝,可他也是完完全全的不在乎。
他在乎的是——面子!
就是面子!
賠償損失,只能賠償經濟損失,而剛纔被那一杯酒潑掉的面子,怎麼賠?
而且……他還注意到,楊棟樑拉住喬羽嵐手的時候,喬羽嵐根本沒有半點要反抗的意思,那模樣簡直是要多順從就有多順從,簡直跟剛纔對自己那個冷冰冰的模樣判若兩人——“媽的,這就是喬羽嵐的男人?”宋海潮覺得非常非常的不爽,喬羽嵐這樣的極品美女他沒弄到手,卻跟別的男人在一起,這讓他很有些吃閒醋的意思,而這樣一來,顯而易見的,雖然楊棟樑姿態放的很低,甚至不問理由不問原因就主動提出來要包賠損失了,宋海潮也沒有任何要善罷甘休的意思。
相反的,他出於一種嫉妒的心理,還更加的變本加厲,聽了楊棟樑那番話,他很有些輕蔑的笑了,一副瞧不起的模樣上下打量了楊棟樑幾眼,嘴一撇:“行啊,既然你要給她出頭,那這事兒我就跟你說。呵呵……”
他一邊說,一邊輕輕扯着自己的衣領:“看着沒,範思哲,可是我不在乎,我不差錢,這玩意兒就算扔掉又算個屁事?我差的是面子,面子你懂吧?她剛纔用酒潑我,這讓我很沒有面子的……”
“嗯……”宋海潮指了指地上:“你說你願意賠償,行,那你現在跪下,給我磕三個頭,這事兒就算過去了,我就當之前什麼都沒發生過,怎麼樣?”
他話音剛落,在他身後,他那些閒逼難忍唯恐天下不亂的幾個朋友立刻囂張地幫腔作勢,衝着楊棟樑喊:“跪下!磕頭……操,敢潑我們宋少,活膩歪了?”
還有人在陰陽怪氣地說道:“不跪也行,讓那小妞陪哥幾個樂呵樂呵,樂呵爽了,這事兒也就一筆勾銷了。”
“行行行,這主意好!”
“趕緊的,別他麼磨嘰……”
一時間,這羣紈絝在那裡七嘴八舌頭的給宋海潮幫腔,亂糟糟就跟捅了馬蜂窩似的。
而有了這些所謂的“後盾”,宋海潮也更有底氣了,一副高高在上勝券在握的樣子,居高臨下地對楊棟樑說:“怎麼樣?給個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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