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雅瓊是夏文巒的媽媽。
而夏文巒,就是凌楠那個曾經深愛,至今也難以忘記的,已經去世多年的初戀情人。
夏文巒去世之後,凌楠深深的內疚,覺得自己那個時候沒有答應夏文巒的追求,讓他帶着遺憾離開人世,是一個不可饒恕的罪過,在夏文巒的葬禮上,她曾經跪在黃雅瓊和夏文巒爸爸夏凱的面前,說我以後會給你們養老送終,我就是夏家的人,是你們二老的兒媳婦。
夏凱和黃雅瓊很是感動,覺得這樣有情有義的女孩子實在是太少了,他們早就認識凌楠,原本就很喜歡她,而經過這件事情之後,更是把她當成自己的親生女兒看待。不過,他們當然不認爲凌楠會真的爲了夏文巒而選擇孤獨終老,覺得只是少年人的一時衝動,等到時間長了,事情淡了,凌楠就會重新開始一段新的戀情——這兩位老人倒是很希望凌楠能有一個好歸宿的,這麼一個好女孩,如果就這麼孤單單的枯萎下去,那也實在太可惜了。
隨着時間的推移,凌楠上了大學,大學畢業,然後留在雲海,一轉眼,凌楠已經二十五歲了。
而從凌楠媽媽的口中,以及各種其他方面的渠道,黃雅瓊驚訝的知道,這麼多年以來,凌楠居然一直都是單身,不但沒有結婚,也沒有任何結婚的打算,甚至……她連男朋友都從來沒有過!
這下子,黃雅瓊有些慌了。
在他們鄉下,這個年紀的女孩子早就結婚嫁爲人婦,孩子都能滿地跑了。
“楠楠那孩子,不會真的不打算結婚了吧?怎麼那麼傻啊?”
黃雅瓊越想越是擔憂,自己兒子已經不在了,縱然她如何的以淚洗面,這也是難以改變的事實,可是,不能因爲自己兒子,而耽誤人家姑娘大好的青春,不能耽誤人家一輩子啊!
如果這樣的話,自己和老頭子不是缺了德嗎?以後到了下面,有什麼臉去見自己那個苦命的兒子啊!
所以,這次聽說章文華要來看凌楠,她也跟着一起來了。
她想跟凌楠當面談談,都這麼多年過去了,文巒的事情,也該放下了。
而現在,來到雲海,見到了楊棟樑……黃雅瓊誤會了。
她以爲,楊棟樑跟凌楠是那個啥的關係。
在她這種年紀的大嬸看來,如果不是那樣的關係,沒結婚的一對男女,怎麼就能住在一起呢?
所以……肯定……嗯,好吧……這小夥子看起來還不錯。
其實,也難怪黃雅瓊和章文華誤會,誰讓楊棟樑忘了介紹自己身份以及自己跟凌楠的關係來着?
那啥,多說一句話會懷孕啊?
“不錯,看這小夥子長得挺俊,個頭不矮,挺壯的,看起來也挺踏實的。”
“唉,只要能一心一意地楠楠好就行啊。”
“楠楠那孩子也是命苦……”
“她現在年紀也不小了,也該趕緊找個人家結婚了,一會兒問問,要是他們倆現在感情還算不錯,就找個時間給他們把婚事辦了吧。”
“嗯,你看老李家的兒媳婦……聽說了麼,又懷了,五姑給看的,聽說這次懷的是個男孩。”
“哎呀,這下老李兩口子可樂壞了。”
“就是就是……”
楊棟樑去了廚房,兩個大嬸兒就在客廳裡嘀嘀咕咕地聊了起來……
期間,她們倆去了廚房幾次,想要把楊棟樑替下來,換她們去做飯。
一個大小夥子在廚房裡忙活,兩個半老太太在客廳裡嘮嗑,這多不合適啊。
在她們這種老觀念看來,男人就是在外面做大事的,咋能在家裡圍着爐臺轉呢?這是女人的活兒啊……
只是,雖然她們這麼想了,可楊棟樑能讓她們上手嗎?
這是客人,是長輩,是凌楠的親戚,她們來了,凌楠又不在家,不就是應該自己下廚做菜招待她們嗎?要是真讓她們兩個下廚而自己歇着,等凌楠回來之後百分百會被她罵死,再說了,客人做飯主人等着吃,全世界也沒這個理兒啊……除非是花錢在外面僱的。
那啥,楊棟樑費了半天話,好說歹說都給勸了出去。
過了大約半個多小時的時間,楊棟樑把四菜一湯端了出來,招呼兩個大嬸兒吃飯,客氣了一陣,還有些戰戰兢兢地坐在椅子上,看着楊棟樑,兩個大嬸兒眼睛裡的笑意就更多了。
長得俊,個子高,身體壯實,性格不錯,而且還會做飯做菜……那啥,怎麼越看這小夥子就越順眼呢?
正在這時,忽然聽見外面傳來了汽車喇叭的響聲。
楊棟樑在圍裙上擦了擦手,笑着說道:“可能是凌楠回來了。”
“啊!!!”兩個大嬸兒全都顯得很激動,剛在餐桌邊上坐下,又站起身來,跟着楊棟樑朝門口走去。
很快的,鑰匙開門的聲音響了起來,門一開,一身運動裝打扮的凌楠從外面走了進來。
幾天不見,凌楠的皮膚黑了一些,也顯得憔悴了一些,畢竟自駕遊是一項很辛苦的事兒,早起晚睡還要開車溜達,十分消耗體力。不過,她的精神狀態還是很不錯的,進屋以後,一眼就看見了走廊裡站着的章文華和黃雅瓊。凌楠手裡的一個挎包吧嗒一聲掉在地上,也顧不上換拖鞋了,就那麼甩了兩下,把腳上的鞋子甩掉,然後光着腳跑進去,一把抱住章文華,喊了聲:“媽……”
然後,她有摟住黃雅瓊:“嬸兒。”
又是高興又是激動,臉紅紅的,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兩個大嬸兒也是激動萬分:“好孩子,好孩子……瘦了,黑了……”
尼瑪,不要總玩這麼催淚的戲碼好不好?楊棟樑不願打擾她們,只好站在旁邊,一邊傻笑一邊圍觀。
章文華擦了擦眼角的溼潤,抓着女兒的手,上上下下的打量,怎麼看也看不夠,然後幾乎是連拉帶拽地把凌楠拉進客廳:“楠楠,楠楠,看看媽媽都給你帶什麼來了。”
打開那個牀單布的大包,裡面除了幾件換洗衣服和一些私人洗漱用品之外,就全都是各種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楠楠,這是你最愛吃的臘魚……這是魚醬……這是米團……這是臘肉乾……這是……”
章文華好像一個正在炫耀自己玩具的小孩子一樣,一瓶一瓶的往外拿,給凌楠展示一下之後放在地上,一臉欣喜,一臉驕傲,而黃雅瓊也是打開自己的包袱,除了一樣裝滿老家自制風味吃食的瓶子之外,還有一些小零碎:“楠楠,這是嬸兒給你求的手珠,大靈寺的方音大和尚給開的光,戴上戴上,現在就戴上……這是嬸兒給你縫的鞋墊,咱們女人一定要把腳弄的暖和一些,現在你年輕不覺得,不然等老了遭罪……這是你叔給你的……這是……”
看到這些,凌楠的眼淚再也止不住了,喊了一聲媽,喊了一聲嬸兒,就一手一個抱着哭了起來,上次回家見到她們,已經是半年前的事兒了,而且也只住了幾天而已,現在陡然見到親人,她心裡的激動是顯而易見的。
見她哭了,章文華和黃雅瓊也跟着流淚,兩老一少三個女人哭成一團。
“尼瑪,這是讓我也跟着哭的節奏啊……”楊棟樑在旁邊看的揪心,連忙勸道:“那個啥……別哭了,趕緊去吃飯吧,一會兒都涼了。”
這時,三個女人才想起來旁邊還有一個楊棟樑呢。
一邊往餐廳走,凌楠一邊問:“爸現在身體還好吧?”
“好。”章文華回答。
“弟弟呢?”
“你弟弟也好,就是快考試了,整天忙,他說等考完之後還要來你這裡玩呢。”
“嬸兒。”凌楠又問黃雅瓊:“我叔現在身體怎麼樣?”
“他啊?他還是那樣,一天到晚也不吱個聲,不過身體還湊合!”
……
幾個人一起進了餐廳,楊棟樑摸了一下菜盤,還行,已經不算熱了,但還溫乎,不影響吃。
剛做熟的飯菜如果一口沒動就直接拿去回鍋就實在太可惜了。
楊棟樑現在就是一個服務員的角色,拉來椅子,拿來碗筷,盛飯,然後招呼凌楠她們上桌,可就在這個時候,楊棟樑的手機響了,接通之後,郝佳的聲音在裡面響了起來:“是我,我是郝佳。”
放假的這些日子,郝佳沒在雲海,而是回到老家料理老爹的喪事去了,幾天沒聽見她的聲音,楊棟樑還真是有些想念了:“你回來了?”
“嗯,火車快到站了。估計還有十多分鐘。”郝佳的精神狀態比之前走的時候好了許多,聲音也恢復到了正常的狀態:“楊棟樑,你現在方便來接我一下嗎?我的東西有點多。”
“行,你等着,我這就過去,火車站門口見。”
掛斷電話,楊棟樑就很抱歉地跟凌楠和兩個大嬸兒說不能陪她們一起吃飯了,然後又對凌楠說:“我用一下車。”
聽見楊棟樑要用車,凌楠也沒含糊,還是跟以前一樣,連他幹什麼去都沒問,就把車鑰匙扔給他了,然後說道:“這次別開那麼猛了。”
“呃……好的,我注意。”上次去ktv救袁夢詩的時候,楊棟樑管凌楠借過一次車,結果開的太快太猛,回來以後車都被他弄得不成樣子了,然後被凌楠好一番的數落。嗯……這次應該不會那麼莽撞了,接個人而已,早幾分鐘晚幾分鐘無所謂的。
不過,說真的,是應該考個駕照,然後自己買輛車了……
“那啥,你媽媽他們晚上就住你隔壁吧,這是鑰匙,你給收拾一下吧,我就不管了。”楊棟樑把凌楠隔壁那間房的鑰匙遞了過去。
“嗯,你趕緊去吧,路上注意安全。”凌楠也沒客氣,接過鑰匙放兜裡了。
章文華和黃雅瓊默默地看着他們兩個人的一舉一動,也沒吭聲,直到楊棟樑拿着車鑰匙出了門,章文華才拉着女兒的手,輕聲問道:“楠楠啊,你們倆處多久了?怎麼也不跟媽媽說一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