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狼護魂

袁秋寒病倒,經藏醫醫治毫無起色,反而每況愈下,愈加嚴重漸至病危。色朵見母親快不行了,急得六神無主,就去明照寺求啓桑方丈。

啓桑和尚與袁秋寒頗有淵源,照理他聽了應該着急,哪知他不慮反笑,說道:“色朵土司,你好糊塗!你莊園內就有位活菩薩,不去求他卻來找我,實在是本末倒置,緣木求魚——吉祥菩薩之子就在你那,怎麼不曉得去求他?”

啓桑和尚說的吉祥菩薩之子自然就是黃晨,可色朵哪信。她親耳聽黃夢樑說自己不是啥菩薩,黃晨也將這事當笑料談——明明菩薩之事就是一個誤會,求黃晨有用嗎?但是啓桑這樣講,色朵也沒辦法,只好怏怏不樂回來,看着奄奄一息的母親暗自垂淚。

一會,黃晨來探望袁秋寒,見外祖母昏睡不醒,也是心中難受。他強忍悲痛,安慰色朵姨媽,說她去了明昭寺,給佛爺燒香添油,跪拜祈禱,外祖母一定會好起來的。

色朵淚眼迷濛,傷心地對黃晨講:“母親恐怕過不了今晚,今晚鬼差會來帶走我的母親——啓桑大師老說夢樑哥是吉祥菩薩,我倒真是希望夢樑哥是吉祥菩薩,他是菩薩,就能保佑我的母親了。”

“色朵姨媽,你剛纔講,今晚有鬼差要來帶走我的外祖母?”黃晨忽然問色朵。

“嗯!是母親說的,昨晚有一白一黑兩個鬼差,說今天要來帶她走——聽木洛大叔講,那是地府最兇悍的黑白鬼差,他們一來,人的靈魂就得跟他們走,任誰也擋不住。”

黃晨聽色朵講什麼黑白鬼差要來索外祖母的命,不禁勃然大怒,倏地衝口罵道:“我知道那是黑白無常。這兩個混蛋,我的外祖母他們也敢來索命,就不怕我宰了他們——色朵姨媽,你放心!有侄兒守在這裡,我倒要看看,有誰敢來動我的外祖母!”

色朵瞧黃晨一臉怒容,手按他腰間的短劍,如同天神一般威儀——霍然憶起,啓桑大師說莊園就有個現存的活菩薩,莫非我這侄兒真的就是?倘我這侄兒是活菩薩,那夢樑哥肯定就是吉祥菩薩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令人腦子裡亂成一鍋粥。

當晚,黃晨哪也不去,就守在袁秋寒身邊。到了凌晨,色朵瞧瞧母親,還在昏睡,但呼吸依然正常,並無死亡的跡象,心裡不覺放心了許多。她再瞅黃晨,黃晨合衣端坐在母親牀頭,毫無倦意,儼然一副鬼神不懼的大力金剛模樣。色朵心裡寬慰,在想,夢樑哥憨厚老實,怎麼看也不像吉祥菩薩,可他的兒子如此威風凜凜,就是隨他來的那位美國佬,還有能夠像雄鷹一樣飛翔的飛行員,也十分尊敬他,就不知他鬥不鬥得過那兇悍的黑白鬼差?

色朵胡亂默想,不覺就睡了過去。可她才睡一會,就感到門外吹來一陣冷風,將兩盞酥油燈的火苗吹得閃動搖曳。色朵很生氣,奴僕越來越偷懶了,怎麼不關房門,讓冷風進來涼了我母親,就欲開口叫奴僕。她還沒開口出聲,房門已經大開,進來兩個人——色朵一瞧,大吃一驚,來人正是那黑白鬼差。

那黑白鬼差頭戴高帽,一位膚色如碳,一位白臉似雪,且肩上皆搭根“嘩嘩”發響的鐵鏈,着實嚇人。據說,那鐵鏈就是索命的鬼器,一套上人的脖子,就攝走了人的靈魂。色朵見了,也是心中怦然狂跳,畏懼之極。

然而,這兩位鬼差進屋才走幾步,戛然止步,驚訝地看着牀頭邊坐着的黃晨。乍見黃晨,二位一愣,立即就想轉身退走——色朵卻猛聽黃晨開口說話,語氣極是不屑。

“二位無常,來了就走,不認識我?見到我也不打個招呼——你們閻王手下當差的都是大爺?”

黑白無常見黃晨已經看見自己,連忙對他施禮,口中小心賠罪,說道:“小仙不知天狼星在此,冒昧進來,無意衝撞星宿上仙,萬望恕罪!”

黃晨卻不買黑白無常的帳,說話的語氣由冰冷不屑一下轉變成兇狠。

他手中按劍,臉含怒氣,惡狠狠說道:“我還沒來找你們,你們倒自己送上門來。在雪山上,居然敢勾走我幾個朋友的性命,現在又來找我外祖母的麻煩——別人怕你二位,可惜我不怕,今天我得爲幾個朋友討回公道——來吧,你二位用那破根鐵鏈一起上,作個了斷,我不想浪費時間!”

黃晨說着,“噌”地抽出他那柄愷撒短劍,竟然要宰這黑白無常。

黑白無常大駭,知道天狼星殺心甚重,觀音菩薩又許他大開殺戒,倘若他那柄殺戮過無數性命的短劍,對自己揮劈一下,恐怕這鬼差也就當到頭了。

二位鬼差大驚,“撲通”跪倒黃晨腳下,口裡直呼:“天狼星息怒!天狼星實是冤枉小仙了——你雪山上那幾位朋友,不是小仙去索拿的,那地方是雪山女神的聖地,不經女神許可,小仙斷不敢隨意進出,實在是他們自己來地府的,與小仙無干。”

黑白無常的解釋與雪山女神說的一樣,看來此事真的與他們無關。不過,今日他們來索外祖母的命卻是事實,這總賴不掉,就生氣地問:“他們與你無關,我就不追究了,但今夜之事你們如何解釋?”

“天狼星,我們不知道袁秋寒是你外祖母,閻王也不知道,此事你可以問陸判。是她壽期到了,我們才奉命來帶她走的——既然袁秋寒是天狼星的外祖母,我們這就回去稟告閻王,閻王一定會再許她十年壽命。”

聽黑白無常一番辯解,黃晨也知是自己誤會了二位,這才息了怒氣,說道:“哦!是這樣——好吧,算我誤會二位,我也給二位道一聲歉,對不起了!”

二無常見黃晨平息怒火,連忙告辭,他們實在懼怕那柄愷撒短劍,更怕這愣小子不分青紅皁白,給自己一傢伙,就算不會魂飛魄散,那修行千年的仙道也就付之東流。

這一幕,色朵看得目瞪口呆。黑白鬼差是何等的兇悍,別說見到他二位,就是一提起他們的大名,無不爲之色變。可就這無比兇悍的鬼差,在黃晨面前居然又是磕頭,又是告饒,還口口聲聲稱黃晨叫天狼星,敬他是上仙星宿——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說夢樑哥是吉祥菩薩,就已經驚世駭俗了,可他的兒子竟比父親更爲神勇,鬼神在他面前都是畏畏縮縮,看來這父子倆確定是天上的神仙無疑。色朵不禁心裡一陣欣慰,一陣歡喜。她見黑白鬼差已走,就起身想向黃晨道謝,可身子一動,人便醒來,卻是南柯一夢。

房間內,酥油燈的火焰在燈碗內跳躍,將一片溫暖的光芒潑撒出來,照亮四周。屋裡很安靜,彷彿沒有發生過剛纔黑白鬼差來索命的凶事,更沒黃晨欲宰鬼差逞威。色朵瞧房門,房門緊閉,哪有打開。再瞅黃晨,他依然端坐母親牀頭,一動未動,好似已經睡着。那柄短劍原封不動掛在他腰間,根本不曾拔出來過。

色朵心中生疑,剛纔發生的事真真切切,觸手可摸,怎麼一會兒就變成了夢境——她不放心母親的病情,就去探視。

母親在安然睡覺,完全沒有急促氣喘,抽搐痙攣,快要落氣的徵兆。色朵用手去觸摸她的額頭,母親忽然睜開眼睛,說她口渴想喝水——天哪!這是病退痊癒的良好反應。

色朵興奮地想,莫非母親真的沒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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