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你知道俺是誰嗎?”賀老六強忍着前胸的巨痛,開始咧嘴,進行虛張聲勢的反擊。
“當然知道,赫赫有名的煤山鎮礦區保安大隊長賀老六,誰人不知?我還知道,你是耀金礦業二掌櫃賀仁寶的嫡親兄弟。”陳天華撇嘴輕蔑道。
“哦…既然都知道,那爲何還敢對老子動手?!就不怕事後死你全家?”賀老六氣勢開始兇狠起來。
“閉嘴!竟敢威脅本少爺,你是自己找死呀。”陳天華厲聲斷喝。
他生平最厭惡的,就是來自對手的無端威脅。
只見他低沉怒喝的同時,手腕嗖地一抖,手中的短柄菸斗猶如一枚暗器,“嗖…”的飛向賀老六頭部。
“哎呀…”
一聲慘叫,菸斗正中額頭左下方。
賀老六忙用手捂住左眼,只一會,殷紅鮮血從指縫裡慢慢滲出。
一陣鑽心疾痛襲來,他跪在地上呲牙咧嘴的低吟,但又得強忍着不敢高聲,怕引來殺身之禍。
估計左眼是廢了,但先保命要緊。
“聽着賀老六,我無意來殺你,只要你好好配合,我保你和翠香院是安全的。但你再敢多句嘴或耍什麼花招的話,我今天就滅了你和翠香院的一切。”
說話間,一股強勁的煞氣向賀老六迎面撲去,他不寒而慄。
“好漢…哦大少爺,咱有話好…好說,別衝動!”賀老六嚇得冷汗直冒。
他挖盡腦子,尚不知江湖上有個叫大少爺的人物,難道是從外地闖進來的,什麼路子?
他很想知道,這個叫大少爺來頭,究竟是何方神聖?
但有一點他感覺得到,這位叫大少爺的人物,那絕對是個冷麪殺手。
在煤山鎮這一帶,賀老六的兇名足以嚇退一切牛鬼蛇神,夠狠夠橫,殺人不眨眼。
但今天碰上這位比他更狠的大少爺,他只能慫了。
誰不想活着,口口聲聲說不怕死的人,在性命攸關時刻,求生欲會十分強烈。
是個人,都還是怕死的。
“本少爺問你,前幾天被你們關起來的二個記者,一男一女,現在可好?”陳天華突然詢問道。
“記者?”賀老六聽了一愣,“噢…您說的是那二個假洋鬼子吧,來自上海申報館的訪事?”
“對…就是他們二個,關在哪?”陳天華點了點頭不露聲色,非常鎮靜繼續審問。
原來是二個上海申報館的訪事。
陳天華暗忖。
上海申報館,也就是國內外赫赫有名的《申報》出版發行商,曾被稱爲中國近代史的百科全書。
它是一傢俱有英倫背景的大報社,創辦者是英國人厄奈斯特-美查,於同治年者創刋,至今已有三十年出版與發行歷史。
現在的申報,無論是規模、影響力和發行量,是大清國乃至東南亞最大,最具影響力的報館。
許多申報的工作人員,都是時下的高級知識分子,大都有留洋或是有洋人血統,精通英文與辦報要約。
這些買辦,時下被大清國人稱之爲假洋鬼子。
“他們二個被…關在大隊部裡吶…”
這下,賀老六終於明白,這二個凶神是什麼來頭了。
尼瑪的,原來是上海申報館派來找人的二個殺手。
“你們對他們動刑了嗎?”陳天華臉一沉,發出冷冽而憤怒聲音,目露寒光。
“額,這…俺不太清楚,都是刀疤甘在管。”
賀老六心虛的推卸責任,一緊張,嗓音變得尖銳起來。
三天之前,他接到礦業總部快馬來報,說是這二個直鎮子上公開活動的男女,是英倫洋人派來的探子,命令把他們關押起來。
沒想到,抓捕時那男的奮力反抗,當場被打斷了大腿。
審訊時,爲了讓他們交出藏匿的東西,男的被折磨到半死,女的也夠嗆。
這二個男女身上都有一本燙金的‘派司’,洋文他們這裡的人沒一個認識,只認得‘上海申報館’五個漢字。
這對男女現扔在大隊部牢房裡三天了,是死是活他還真不知,但結果肯定是慘的。
賀老六當然不敢說這麼多,怕這位大少爺盛怒之下,自己小命變沒了。
陳天華沒有看到現場,更不知道結果,當然也就不會有什麼情緒變化。
他長長吐出一口氣,耐着性子細細說道:
“賀老六,這次我們不得已纔出此下策,並不是針對你和這個翠香院,我們只想帶走這二個男女同事!”
他乾脆就僞裝成上海申報館的人。
“喲…我沒聽錯吧!你剛纔說什麼來着?”
賀老六聽罷,瘦長的身體頓時得瑟的抖了抖,嗓音也更加高尖起來。
沒有礦業總部的命令或許可,想在這四面封閉的煤山鎮,帶走二名受傷的人質?
這四周及方圓百里,可都是耀金礦業的地盤,這不是癡人說夢話吧!
陳天華自然也是估計到,可能面臨的處境與困難,所以他是有充分的思想準備。
他費這種大的心思,冒着隨時隨地丟命的風險,去救這二個素未謀面,現在才知是申報館的人,是瘋了嗎?
此話,在決定行動之前,茅新和左剛都分別疑惑過,提醒過,當然,口吻是很客氣的,沒有指責說‘你瘋了嗎?’
嘴上沒說,表情流露出來的,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陳天華當然沒瘋。
他敏感到此事非同小可,申報館派人來,絕非只爲了報道煤山鎮什麼駭人聽聞的礦難,而是來實地調查此什麼,鮮爲人知的東西,涉及到英方利益。
讓人沒想到的是,耀金礦業的掌櫃們,居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韙,下令扣押並進行了秘密審訊。
這也肯定不是耀金礦業這些土匪流氓所想到的,一定是幕後老闆的指令。
陳天華決定救人,並非只是出於正義和人道主義,而是想要搞清楚背後的真相。
他敏感的認爲,這背後的真相,對於他今生今世在時下清末發展,應該是非常有利的。
只見他鷹隼般雙眼直視着賀老六,繃着臉什麼也不說了。
犀利的寒光刺得賀老六,不得不將臉上的笑容凍結住,手還緊緊捂住左眼。
這種近距離的緊逼心理戰,賀老六豈是對手?
“那…那請問你找我想…做什麼?”賀老六此刻心慌慌,六神無主,完全沉不住氣,開口便問。
陳天華需要的就是這結果,他起身走前跨出一步,站在賀老六的斜對面,高大身軀就像是一堵牆,給對方以強烈壓迫感。
“很簡單,你開具一張通行證給我,內容易准許我們帶走這二個男女,並完全離開煤山鎮。”他亮出了底牌,道出了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