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一抹黑影在空中健步如飛、腳步如流星閃電般極速,不經僕人通報,便以風馳電掣的速度潛入密室。
“子俊,你來了。”
王貴妃話一畢,那黑衣男子立即來到她的跟前身子下蹲,單腳膝跪,露出一雙冷冽的雙瞳,此人便是王子俊,王貴妃同父異母的哥哥兼心腹。
此時,王貴妃的神色中帶着複雜的情緒,搖曳孤燈的照射下,臉色晦暗得有些嚇人。
她自行倒了一杯茶,啜飲了幾口溫潤的茶水。
“有什麼消息嗎?細說一下最近那邊的情況吧!”
王子俊一聽,即刻以公事公辦的語氣稟道:“據探子密函彙報,丁修明愛女已啓程正在去揚州的路上;王震飛目前仍在獄中關押,現在身體雖無大礙,但時間長了,難免有性命之憂;王綺珍目前仍在雷府,據探子回稟,雷均對王綺珍似乎有愛慕之情。”
王貴妃就靜靜地聽着,不言一語,但臉色卻非常難看。
她緊緊地握住杯緣的手勁,不自覺地繃得緊緊的。
突然,她擡起手中捏着的茶杯,一口飲盡後,隨即將手中的茶杯重重地往地上一扔;好似積壓的怒火仍未完全散去,白嫩的手掌又用力把木桌一掀,木桌上擺放整齊的茶具便硬聲碎裂,地上到處一片狼籍。
堂堂一國之後的外甥女貿然前去手握重兵的將軍府,皇后之所以敢這麼做,肯定預先想好了聯姻的對策,以便將來懇求皇上賜婚。
“也許,我再也不能坐已待斃了,該有所行動了,多難之時必是多事之秋啊!”
王子俊聞言着實吃了一驚。他一向知道姐姐對爭儲的極度重視,可是皇后使壞總是明着來的,如果這時貿然行事,恐怕……
“姐姐,皇上表面上極寵你,實際上他對你爲爭儲而日益擴張的勢力早已警惕在心,可能早已秘密派人暗中偵探監視,加上皇后母系那一派的外戚勢力也是不容小覷,若是我們貿然行事,那麼不僅會帶來不必要的麻煩,而且…………”
“哥哥大可放心。”幽冷的語調令王子俊心頭一震,“此事我自有分寸。”
見她的語氣胸有成竹,“姐姐的意思……”王子俊問道。
“你只管按我的指示行事,暗中監視他們的一舉一動,務心要調查清雷均和王綺珍之間的關係。”
王貴妃思索了一下又說道:“此外,我要你將雷均同朝中的各派關係統籌起來,屆時告訴我詳情即可。”
“尤其要密切監視丁修明一家的動向,此人雖沒有獨霸天下的野心,卻霸着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又是皇后的哥哥。”
丁修明是當朝宰相,有個皇后妹妹撐腰,又掌握不少兵權,我一定要把這個心腹大患他打倒,那樣丁皇后就成了一隻缺腿的老虎。
“丁修明溺愛女兒,妹妹,我們不如從其女身上下手。”王子俊冷笑道。
“不錯,這是主意很妙。”王貴妃點了點頭,狂妄自大、腹黑冷血,做事又從容不迫且滴水不漏的丁修明冷傲得幾乎沒人能近得了身,他總是讓她異常煩躁!
“妹妹不必擔心,就算我們現下手無多少兵權,不是還有王綺珍這塊棋子嗎?好好利用,還怕手握重兵的雷均不鼎力相助。”王子俊以爲王貴妃擔憂手無兵權,無以成事。
“不管怎麼樣,如果雷均不爲我之所用,寧可毀之。”王貴妃兇狠地嚷道。
這種人一旦成爲了敵人,留在那裡一點用處都沒有,還不如早早殺了他,以絕後患。想想與自己一起進宮的女子,有病死的、有賜死的、有無緣無故死的………一路走來都是曲折和坎坷,正是“常恐秋節至,涼飆奪炎熱,棄捐篋笥中,恩情中道絕”表面平靜如湖水的後宮實際上就是波濤狂涌的海洋,好在她現在還算不錯,不過,如將來爭儲不能成功,那……恐怖的結局,則令她毛孔悚然。
密談到此已告一段落,王子俊也理所當然退下了,留下王貴妃一人獨對昏暗的燭火出神,神情茫然而惆悵。
正文 第五十一章( 情呀!愛呵!終究會在歲月的長河中蹉跎殆盡!這世上,沒有取代不了的人,動不了的感情,)
揚州雷府
雞鳴、日出,新的一天就這樣充滿活力的開始了。
王綺珍眨着黑長的睫毛,意識猛地從混沌中抽離出來,再緩慢地回到腦海中。
她正爲花園的花草澆水。望着花園裡奼紫嫣紅的鮮花,不由的,她的心情也一片大好;眼前的百花,如同往常一如既往般綻放,可是對她而言,世界早已有了變化,自冬菊告之父母安全平安後,她的世界好似每時每刻都被溫暖的海水所包圍,舒服得都不願醒來。
一個多月來,她和雷均基本沒說過一句話。即使四目偶然接觸,她也會平靜得毫無波瀾地移開;失去所愛之人以爲會悲慟欲絕,可是她卻……….原來,她對他的愛沒有到死去活來的地步。
女子的真心,如果輕易被絕情的男子棄若敝屣,毫無愛惜之意,那就不要再執迷不悟了;破碎的真心,趕緊把它縫補起來,以後絕對不可以讓它再碎一次,從容淡然又超然脫俗地面對自己新的完美人生。
情呀!愛呵!終究會在歲月的長河中蹉跎殆盡!這世上,沒有取代不了的人,動不了的感情,只看如何去思索罷了,最後,開心地過好每一天,生活如此美妙,不是嗎?
思及此,她忍不住彎起嘴角,揚起一抹燦爛的笑靨。
“將軍,丁宰相的女兒來揚州了,你們以後會不會成親?”
房中香味瀰漫,略帶哀怨的聲音幽幽響起。
陳媛媛嫵媚動人的嬌軀被精緻的衣裳包裹着,容顏顯得更加妖嬈。
一直認爲王綺珍是她的心頭大患,誰知半路殺出一個程咬金,這丁家千金可不是個好對付的軟柿子,聽父親朝中同僚講丁家小姐有沉魚落雁之貌,她的家世背景又顯赫,她拿什麼去和她鬥,想想就惱火。
斜躺在牀上休息的雷均睜開眼,散落在肩的黑髮,更添一股不羈的野性。
“你要擺正好我們之間的關係,你逾越了,媛媛。”
“我知道,可是……我……….”
陳媛媛難過地垂下了頭,不敢將心中的嫉妒之心表現得太過明顯。
她知道雷均非常不喜歡善妒的女人,更何況他貴爲大宋將軍,自己只是個妾而已,實在沒那權利和膽量來過問他的婚事。
可是……她壓抑了好久,她很愛他,她不想和其他女人一起來分享他,這是個多麼幼稚無知的想法啊!
她從小就冰雪聰明,十八歲便出落得標緻動人,琴棋歌舞樣樣精通,家世背景也還不錯;自小就跟着父親在官場上混跡,看到過數不清的綿裡針、笑裡刀,對於一般凡夫俗子自然是看不上的。
所以當雷均出現在她的生命中時,她就很想緊緊地把他抓住,不想輕易放手讓他從她的指縫中溜走;她時時提醒自己,做人要沉得住氣,雷均是個典型的孝子,所以她費勁腦汁地討好他的母親,在雷均面前絕不提逾越身分和放肆的要求,不想讓他察覺她是個有野心的女人。她以爲這樣他就永遠是她的了,誰知,走了一個王綺珍,又來了一個更厲害的丁慧玲,讓她如何不惱火?
“妾身聽說丁家小姐有傾國傾城之貌,舉止又很得體大方。”
“你吃醋了?”雷均微微挑眉望着她。
“媛媛只是關心將軍的事。”
她趕緊垂下臉龐,怕他瞧見眼裡忽閃的眸光,微微蹙起了眉,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
他如墨的寒眸忽地閃過一道光芒,“怎麼哭了?我現在不是還在你的身邊嗎?”
“將軍……”
陳媛媛憂鬱的神形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欣喜的笑顏。
雷均的嘴角上揚,冷冽的雙瞳將她貪心的模樣盡收眼底。
陳媛媛急切又真摯地說道:“媛媛對將軍絕對是真心的,只要能一直陪伴在將軍的身邊,其他什麼都不在乎。”
“是嗎?”
雷均慷慨地對她寵溺一笑,繼而又緩緩地閉上了雙眼,一張清麗的容顏霎時在腦海中涌現。如今,她平靜的面孔並沒有流露太多的情緒,那曾經見到他激動欣喜的笑眸,如今只剩下一片冷淡平和,那雙清澈的如同清泉的眼眸裡,卻無波無緒,冷漠、滄桑且無情彷彿見到的----是一個毫不相干的陌生人。可這種眼神瞬間令他屏息、震撼,渾身一僵,內心那膨脹的怒火讓他想要拋掉這種該死的感覺。
正文 第五十二章(女人啊女人,再強再美再仙再溫柔也還是一樣,只除了........)
丁慧玲一行人從京城到揚州這一段路程,足足走了近兩個月,一路受盡風霜與勞苦。
路途遙遠險阻而且異常沉悶。2月底就從京城啓程,路經無數風雪寒月夜,一路顛簸的馬車,總是晃着、搖着,讓她頭眩目昏;熬到天稍微轉暖時,想出去透透氣,呼吸一下新鮮的空氣,跟大自然親近一下,偏偏那忠於職守的隨從領頭硬是說怕不安全,怕引刺客或土匪強盜!加以路上太勞累吃不下,整個人消瘦憔悴了好多。
好在有小玉陪着她,否則真是生不如死!
終於這趟可怕的、讓人暈厥的旅程走到了終點。丁慧玲深深地鬆口氣了,她和小玉簡單收拾了一下行李,將衣物都收拾妥後,欲前去看望雷老夫人和雷將軍。
四月,正值江南的雨季,天空濛濛的細雨飄灑於天際。雕欄玉砌的亭臺樓閣上,丁慧玲婀娜纖細的身影映於窗前,她望了一眼窗外飄飛的綿綿細雨,輕輕地吁了口氣,在雷府丫鬟的引領下,蹣跚地繞着屋子慢慢走了一圈,然後步入雷府的大廳。
“慧玲見過伯母。”丁慧玲站在大廳裡,盈盈彎身作福。
座上的雷老夫人聽聞後擡首,一見是她,隨即要她起身;快步走到丁慧玲的面前道:“慧兒,快起來。”
慧兒,是她的小名,以往只有父母姑媽哥哥們會這般叫喚她,如今多了雷老夫人,聽來格外親切溫暖。“伯母,慧兒替您泡了杯參茶,預備了幾碟桂花糕和綠豆糕,請您嚐嚐合不合胃口。”說着讓身邊的小玉把幾蝶美味的點心端了過去。
雷老夫人露出罕見的笑容,是那種很純粹很慈祥的笑容。
她凝望着眼前如仙女下凡、不食人間煙火的丁慧玲。一襲藍白紗裙,既典雅又高貴,她身上有種超凡脫俗的氣質,很讓人舒心,又是這麼的蕙質蘭心,心中頓時對她更是增加了幾分喜愛,這樣的女子,怎麼不教人喜愛呢?
“合、肯定合我的胃口了,靈巧聰穎的慧兒所準備的,我肯定喜歡吃。”
“伯母謬讚了。”丁慧玲淺淺地微笑,走到雷老夫人的身邊,體貼地幫她倒了一杯香茗。
雷老夫人端起參茶淺淺地抿了一口,“慧兒從京城跋山涉水來揚州造訪雷府,一路受盡奔波勞苦,接下來好好休息便是。”
丁慧玲緊蹙雙黛,低眉斂眼地經道:“一路上還好,就是有點想家了。”
她輕咬下脣,一路的艱辛一連串冒上了心頭,微微地悲澀一笑。
雷老夫人一雙渾濁的銳眼看向她,感受她細微的情緒變化,察覺她的窘境,安慰道:“剛來難免有些不適應,想家那是自然的,有空讓均兒陪你到處逛逛,散散心。”
“謝謝伯母。”丁慧玲矜持而羞澀地微笑起來。
“慧兒剛到揚州,對府裡和揚州城一定不熟悉,你有空帶她四處逛逛。”
雷老夫人轉頭對一旁的兒子說道,她的語氣不是提醒,而是不容推辭的命令。
“伯母,將軍他公事繁忙,慧兒就不麻煩他了,找個丫鬟領着我逛就可以了。”丁慧玲體貼地說道。
“娘,放心吧,孩兒有空就領丁小姐出去逛逛。”一旁的雷均悠然地飲着茶,碧螺春的香味沁入心脾,茶水的滋潤令他舒坦一笑。
一聽見他那低沉充滿磁性的嗓音,丁慧玲不禁想起之前與他初遇的情景。
她難掩羞意地緩緩低下頭,垂眸低語,雙頰因他涌現而佈滿紅暈。
見他身着一件藍色綢緞的衣裳,乾淨明媚純淨的藍,正如他給她的感覺;她的心忽地猛烈鼓動着,無法平息,無法言語。
“那就有勞將軍了。”丁慧玲脣邊綻放一抹優雅微笑;他那幽亮的眼眸讓她心慌意亂,她又不由得低下頭,不敢直視他的視線,小聲道:“謝謝將軍。”
雷均俊逸的臉龐依舊面無表情。
女人啊女人,再強再美再仙再溫柔也還是一樣,只除了........他的冷笑僵在脣邊,臉色微微黯然下來;腦海中浮現一張清秀至真至純的臉龐,驚鴻絕豔、清水芙蓉、溫柔可人、冷漠寡情,王綺珍........王綺珍。
正文 第五十三章(好似有個非常重要的東西,不見了,想去尋找,卻無從下手。)
最近的日子很清靜,王綺珍平日裡會幫丫鬟們做些雜事。新來的丁小姐好似有魔力一般,凶神惡煞般的吳媽連同尖酸刻薄的陳媛媛一時都沒了蹤影;雷府的丫鬟們都在議論紛紛,竊竊私語的談論丁小姐的美貌,據說美得讓人窒息。
她不禁一陣輕笑,美與不美,與她何干?現在,她很迷茫,不知何去何從?也許她該離開這裡,和父母一起去一個誰也不認識她的地方。
但是,父母至今還在獄中,縱然這樣的念頭一直在心中盪漾,行動起來卻是無能爲力。
經過昨天一場雨,空氣清新多了,院裡散落一地的殘花,地面上已似鋪了一層淡粉色的花毯;以前在王家山莊,她是多麼的愛花啊,紛飛的殘花,教她看得心動,欲撿些完好的殘花帶到房中,心疼它們零落成泥碾作塵。
她彎下身子仔細地拾着零碎的花瓣,粉紅的、豔紫的,纏繞交織在一起;望着拾來的殘花,一股凋零敗落淒涼感席上心頭。
路經她身邊的雷均,看到這副情景。心像被緊緊吸住一樣,又莫名地牽扯起來,這種感覺使他僵在了那裡,心裡有個聲音讓他趕緊快離開,但卻邁不出一步。
王綺珍擡頭便看到駐足在那兒的雷均,微風輕輕吹起他白色的衣裳,幽亮的青絲、清俊出塵的臉龐上專注的神情。
她冷着一張臉龐,如冰雪覆蓋,寒霜冷眸迎上他熾熱的注視,彼此就在清風徐徐中遙遙相望。
隨即她起身轉頭離開,淡然地注視着寂靜大地,平靜如水的外表下,心底翻覆着千頭萬緒。
忽然,他低沉的噪音響起:“最近還好嗎?”
此言令她一怔,他這是在關懷她?她凝視着雷均,像是要透進他心底深處,眼神平靜且遙遠淡然冷漠。
她冷若冰霜的眼神如此迷離與飄渺,突如其來的轉變令雷均沒來由一擊,心臟就好像被一隻手狠狠的捏了一下,撕扯般得絞痛令他氣息紊亂。
依稀初見的巧笑嫣然已逐漸模糊、黯然、直至消逝,他好想把這笑容再次抓住,但雙手卻一片空空蕩蕩。
好似有個非常重要的東西,不見了,想去尋找,卻無從下手。
他心頭沉沉的,有千斤巨石堵壓。
王綺珍淡然地收回眼神,面無表情地輕輕從他身邊走過。
留下雷均茫然失措地看着她漸行漸遠的纖細的背影。
不一會兒,王綺珍走入房中,放下手中撿來的殘花,偌大的房中只有她一人,她忍不住用顫抖的雙手慢慢地打開隨身攜帶的盒子。
“經歷這麼多磨難,幸好你們還在。”她低喃,淚水紛落。
裡面一塊價值連城的和田玉佩和一件金銀刺繡龍鳳牡丹的大紅嫁衣。是父母留給她的嫁妝,無論是王家山莊的查封還是在雷府所受的折磨,她都把它們保存完好地帶在身邊,因爲這是父母留給她的。
“爹……….娘………”她將盒子緊緊摟在胸前,心如刀絞。“爲什麼會變成這樣?爲什麼?”時光迴轉,父母自由,全家和睦……王綺珍胸口一窒,滿是惆悵酸楚。
宛如烈火灼烤般的痛苦排山倒海席來,一剎那幾乎要擊潰了她所有的意志........
“小姐,小姐。”不遠處傳來冬菊急促的聲音,王綺珍忙把盒子放回原處,伸手抹乾臉上的淚珠,對進來的冬菊嫣然一笑道:“瞧這麼急,是什麼事情?”
“小姐,天大的喜事,令狐公子說老爺和夫人的事有着落了。”冬菊欣喜若狂地說道。
“這是真的嗎?我沒有在做夢吧?”王綺珍激動又欣喜地叫道。
“千真萬確,小姐,過幾天你見到令狐公子就知道了。”冬菊得意又興奮地回道。
“今晚肯定會興奮得睡不着了,對了,差點忘記了,花園裡還有一些雜活沒有做完,一起去吧。”王綺珍拉着冬菊的手說道。
“行,小姐。”主僕倆歡快地往花園走去。
當她們步入花園時,背後響起了一陣諷笑。
“都說‘只見新人笑,不聞舊人哭’,你還挺閒情雅緻的嘛!”
她的腳步慢了下來。
王綺珍一定要淡定,要沉得住氣,然後才能去好好的戰鬥。
一旁的冬菊聽了滿心憤慨,卻苦於丫鬟和寄人籬下的身份不敢開口痛斥。
王綺珍笑臉充盈,轉身欲走;只因一見到陳媛媛,一股說不出的討厭便突地席上心頭。
“吆,怕什麼?想從我眼前逃走?”她快步攔住王綺珍的去路。
最近,整個雷府的人全都圍着丁慧玲轉,都漠視她的存在,使她內心的怒火無處可發。
“我不懂你在說些什麼,你理應去找丁小姐纔是;至於,你的雷將軍嘛!你想要給你便是,我從來都不稀罕!那你可要好好看住他哦,千萬不要讓別人給搶走了。”王綺珍的水眸一冷,犀利的眸光讓陳媛媛驚得直往後退。
“你..........”她望着王綺珍,對於她剛纔的眸光而心有餘悸。
她的眼眸變化得太快,一直都溫柔且軟弱的眼眸卻在霎時幻成肅殺之氣,教她有些害怕。
原本只想發泄一下心中的怒火,卻搞得自己狼狽不堪,欲進不前,欲退不能。
“把你的將軍看牢哦!”王綺珍嫵媚地微笑,細腰如擺柳地轉身,“冬菊,我們走。”
“你這個踐人太囂張了………………你等着…………”
王綺珍對背後的叫嚷聲漠然置之。
正文 第五十四章(多時來的思念像波濤洶涌的大海一樣一瀉而下,直至他的靈魂最深處)
幾天後
揚州城郊外的一家茶樓內,一身黑色斗篷披風下的窈窕身形安靜地坐在不起眼的角落處,素手端着茶杯泯了一下濃香的碧螺春。
“令狐公子,你來啦!”在雅座等着的王綺珍一見到令狐蕭,立即從座位上站起來迎接。
“綺珍,真抱歉........讓你等久了。”令狐蕭的視線觸及罩頭下的容顏時,心口一震盪,一陣熾熱的悸動瞬間傳遍他的全身。
多時來的思念像波濤洶涌的大海一樣一瀉而下,直至他的靈魂最深處........
隔着茶桌,令狐蕭在她對面的位子坐下。
他一坐穩,店裡的夥計便立刻就端過來一杯冒着熱氣的茶水。
“最近還好嗎?臉色怎麼這麼蒼白?你瘦了很多........”
令狐蕭熾熱而濃烈又疼惜的神情不言而喻,卻要痛苦的極力壓抑起來,就怕太濃烈讓她有壓力。
面對他雙眸深處那熟悉的熾熱王綺珍不由一怔,垂下雙眸,面紗下的雙頰染上微紅。
她深知令狐蕭是個絕世好男人,可她早已是殘花敗柳之軀,失去了女人最寶貴的楨潔,她拿什麼來面對他的深情款款?
“沒,還和以前一般,每天吃得很好,睡得也香.......”
“不,你瘦了.......”
他又繼續心疼地說道。
一種既陌生又熟悉闊別很久的溫馨、呵護和備受疼愛的感覺沉甸甸地猛擊了她的心口,這股暖流從她心底深深漫了出來。
“對了!我爹孃現在怎麼樣?”
王綺珍時宜地截斷令狐蕭的話。
“他們身體還好........等下,你先見個人。”令狐蕭的神色微微一黯。
這時,一名身着簡單服飾、高大的體形被黑色的斗篷遮住的中年男子在她面前入座,還沒開口,喉頭已發緊。
“王叔,你怎麼也來了?”王綺珍激動地叫道。
鼻子一陣酸楚,眼圈不爭氣地泛紅,喉嚨像是有什麼東西梗住一樣,想哭卻要咬牙忍住。
“小姐……”王全勇說話的聲音也微微有些哽咽。
“是王叔不好,沒有保護好小姐,使你吃苦受罪了。”
“王家山莊被查封后,您就一直下落不明,我以爲您已不在人世了,我爹孃........後來發生的事情,您應該也有所耳聞了吧。”王綺珍悲慼地說道。
然世事更迭,滄海桑田,樹倒猢猻散牆倒衆人推;您今天能來見我,說這些安慰溫情的話語,已經是記惦着往日與我爹的故交情誼,綺珍感恩萬分。”
“小姐,你放心,我一定要把老爺和夫人救出來。”王全勇擲地有聲地說道。
“當年我蒙受殲人誣告,險些獲罪流放蠻荒之地,要不是老爺仗義解囊疏通人脈,我王全勇哪還有今日?別說來見你,就是拼上我條老命,也要把老爺和夫人救出來。
“爹當年知交滿天下,可如今也只剩王叔這一個知己故友了,人走茶涼啊!她諷刺地一笑。
“小姐,你不要急,老爺的身體雖然不是特別健壯,可也不是病癆子,他可是個錚錚鐵骨的漢子,不會那麼容易被打倒的,倒是夫人........這個雷均可真是太無情了,夫人又沒有參於此事,爲何連她也抓進去?王全勇義憤填膺,拳頭握得死緊。
“還有小姐,這麼蘭心蕙質、嫺淑,他竟如此待你!王全勇咬着牙吼道。
王綺珍一手搭住王全勇的手背,低聲道:“王叔,都過去了,現在最重要的得想個萬全之策把爹孃給救出來。”
王全勇壓下身子側過來,在她耳邊悄悄說道:“有人肯偷偷協助我們救人,對方應允只要我們肯聽話,可以先讓我們見老爺夫人一面,屆時,伺機而動再救他們出獄。”
王綺珍一聽,露出了一絲笑意,不知怎地,那絲笑意卻令王全勇心口一寒,打了個激靈。“我王綺珍早對天發誓,一定要把父母救出來,有恩必報有仇不饒,不會再懦弱,不會再任人宰割,不會再做溫順的小綿羊。”
王全勇心底滋味複雜萬千,不知是酸是甜、是苦是澀,既欣慰又難過。
他最初見小姐的那一年,她才五歲,還是個整日承歡老爺膝下的粉雕玉琢小人兒,紛嫩紛嫩的臉龐,稚嫩可愛得不行。
可一眨眼,現如今卻............真讓人心疼。
“無論如何,將來若小姐有用得着王全勇之處,儘管吩咐,我萬死不辭,赴湯蹈火,願付犬馬之勞!”他真摯應允道。
“謝謝王叔,綺珍在此先謝過了。”她的一雙水眸蒙上一層迷霧,隨即又笑了起來。
“小姐,以後具體事宜就聯繫令狐公子,最近風聲很緊,此地不宜久留,我先行告退。”
“王叔慢走,平日裡要注意安全,保重身體!”王綺珍哽咽道。
“會的。”說着便將黑色斗篷的兜帽往臉下拉了拉,縱身一躍,一會,便消失了蹤跡。
正文 第五十五章(他離出獄的日子不遠了,又一場戰鬥,馬上就要來臨。)
牢獄
黑夜靜謐,寒風凜冽、寒氣逼人;偌大而寂靜的地牢,更顯陰森恐怖,好似使關押的犯人更加重恐懼的折磨。
長年無一絲陽光照入罪惡的深淵,在此,只有永無止境的黑暗。
王震飛再次從噩夢中驚醒,這次他夢見死去的惡鬼掐他的脖子來索命,時有時無的哀怨淒慘喊叫猶如鋒刃,刺痛他的心尖,他慌亂地忙捂雙耳,阻止讓那顫慄、哀怨淒慘的聲音傳入耳中;他還夢見雷均和雷老夫人用憤怒怨恨的眼神死死地看向他,凶神惡煞地質問他:“爲什麼如此兇殘?雷家絕不會放過你的,定要你血債血還,讓你們全家都不得好死!”
王震飛害怕地大叫出聲,從惡夢裡驚來,渾身都是汗。
“震飛,又作惡夢了?”王夫人頻頻替他拭汗,心疼地嘆氣道:“長期以往下去,你的身體會支撐不住的,不要想太多,不管怎麼樣,我們不是還活的好好的嗎?,再說綺珍目前肯定也很好,令狐家是不會虧待她的。”
她心疼地撫摸他清瘦的臉龐,“不要擔心了........”她看着雙手雙腳被繫上鐵鏈的丈夫頭低垂着,凌亂的青絲遮蓋了面容,灰色的囚服早已破爛不堪,上面還有一些觸目驚心的血跡。
“霜霜……”他安慰心愛的妻子。“沒事的,不要擔心我的身體,我結實得很,倒是你,跟着我讓你受委屈了,都是我沒用,對不起。”
“我沒事。”她又是幽幽嘆氣一聲。“以後就算我們能出獄,雷均放我們一馬,雖逃得了一時,下半輩子卻要永遠受良心的譴責。”
王夫人雙瞳盈滿淚水道:“當初你爲什麼要那麼兇殘啊,那麼多條鮮活的人命枉送於你手,犯了罪惡一定要遭天譴的,我們這都是報應啊。”
“別胡說!”王震飛嚷道:“多少人壞事做盡,一輩子也沒有看到報應,還不是活得逍遙自在?我不過是一時迷了心志、一時情急、一時衝動、一時貪心才釀成了惡果;人不爲己,天誅地滅,可是,我也已經得到了報應了,顯赫一時的王家山莊被雷均查封,這麼多年來辛苦維持的勢力被連根拔起,二十年的基業毀於一旦,連自己的掌上明珠、寶貝女兒都被凌辱欺負,我付出慘痛的代價還不夠嗎?老天爺早已原諒我了,還想我怎麼樣?”
王夫人驚訝愕然無語,她不能容忍他說出這種既自私又不負責任的話,她一直都是個忠厚老實賢惠本分持家的女人,“要是我早知道你拿這些沾滿血腥的骯髒錢財來替王家鋪路,那我寧願過貧苦的日子。”
他憤怒地叫道:“做已經做了,難道還有後悔藥嗎?”
“震飛,我只是想告訴你,你以前是真的錯了,理應好好懺悔。”
“當年我只想保護好自己,絕不單單只是爲了錢財和貪慾,這有什麼錯?”
“霜霜,你是不是很後悔跟我在一起?”他怒吼狂嗥:“你後悔了?”
“我一點也沒這個意思。”王夫人睜大了雙眸,滿眼無辜地望着他。“你怎麼可以這樣想?我後悔會陪你一起來牢獄嗎?”
“你瘋了!你怎麼會說出如此令人傷心的話。”王夫人被誤會、污衊的話擊倒,全然化作淚水流下臉頰。
王震飛繼續狂嗥:“是,我是瘋了,被關在這昏無天日的獄中不瘋纔怪。”他驟然狂笑起來。“哈哈哈!”
王夫人心灰意冷地低頭哭泣。
看到她蒼白哭泣的模樣,纖細的手腕承受鐵銬的重量,粗糙剛硬的鐵銬把手腕磨出了一道道傷痕,血跡斑斑,讓人觸目驚心。他立馬就悔恨自己的口無遮攔。
“霜霜,我.........你別哭,是我亂說話,我只是一直被關在這裡心情不好,不要傷心了。”
在這裡整天忍受被蹂躪、折磨的滋味,宛如活在人間的煉獄之中。
王震飛難過且無奈地以手矇住臉。“我們該怎麼辦?爲什麼會變成這樣........爲什麼?”哆嗦不止的語氣明顯的蘊滿了數不盡的悚懼。
兩個人相擁在一起,淚水肆意流淌。
這時突然,一道蒙面黑色人影飛躍進入地牢,門外幾名護衛還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抗,便被來人點中了穴道,緩緩倒下。
那人影黑衣、蒙面、手持長劍,悄然無息地朝王震飛夫婦走來。
“王老爺..........”黑衣人的聲音在牢內迴盪,藉着搖曳微弱的燭光。
王震飛夫婦這纔看清有個活生生的黑衣人站在兩人面前。
黑衣人暴露在外的一雙幽詭的黑色寒瞳令人膽戰心驚,脣角抹着一絲邪惡的詭笑。
“以後只要你肯乖乖聽話,我會想辦法帶你們離開這裡,經常來送飯給你們的獄卒我已打點好了,具體事宜,等我指示!”
“你是何人?是不是皇宮裡的人?王震飛急切地問道。
他爲王貴妃做了那麼多見不得光的事情,江南一帶地盤勢力基本上都是由他單線去聯繫的,少了他.........王震飛在心中嘀咕道。
“噓,你無須知道那麼多,只要乖乖聽我指示便是,我不便久留,就此告退。”說完,一晃就沒有了蹤影。
直至黑色人影消失不見,王震飛夫婦都沒有回過神來,“是在作夢嗎?霜霜,我們有救了!”狂妄在笑聲傳遍牢中。
他雙眸中閃現出殘忍貪婪的光芒,他知道,他離出獄的日子不遠了,又一場戰鬥,馬上就要來臨。
一旁的王夫人看着他,全身不由得一陣輕顫,卻不是因爲夜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