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旗衝在短暫的震驚過後,緩緩地爬了起來,一屁股坐在地上,臉上帶着慘淡的笑容,仰起頭,看着莫小川,突然哈哈大笑了起來。笑聲愈來愈高。
良久,見莫小川不說話,他止住了笑聲,道:“你怎麼不問問我爲何發笑?”
花旗衝突然一問,讓莫小川反而愣了一下神,突然感覺,這花旗衝好似也有可愛的一面,深吸了一口氣,莫小川問道:“你爲何發笑?”
花旗衝突然又大笑出聲,道:“莫小川,你贏了。”
莫小川輕輕搖頭,道:“你錯了,我們都沒有贏。”
“那是他贏了?”花旗衝將視線投向了韓成,道:“我怎麼也沒想到,你會勾結燕國。”
“他一直都是我的人。”莫小川也席地而坐,輕輕擺手,韓成等人盡數退了下去。
看着如此一幕,花旗衝愕然了,過了一會兒,他猛地站起身來,道:“難道,你還要侮辱不成?給個痛快吧。”
莫小川輕輕點頭,道:“其實,我不想殺你。”說罷,莫小川也不再解釋什麼,將靈風喚了過來,道:“帶着花統領,去見一見他該見的人吧。”
“是!”林風答應一聲,喚來士兵,將花旗衝捆結實了,然後,提起了花旗衝便走。
不一會兒,花旗衝便被提到了蠻夷軍這邊,重重地摔到了司徒青的面前。與司徒青交代了一番,林風隨後便走了出去,他剛剛走出不遠,便聽到身後一聲慘叫。
林風輕嘆了一聲,也沒有說什麼。
回到莫小川這邊的時候,莫小川從他的面上已經看出了結果,輕輕搖頭,長嘆了一聲,隨後,提着酒壺,輕飲了一口,一言不發的走了。
看着莫小川走開,林風有些不明所以,韓成這個時候走了過來,輕聲說道:“從現在開始,王爺走的路,將會和以往大爲不同了。”
林風一時沒明白過來韓成的話,韓成卻也沒有多做解釋。但
他仔細想了片刻,陡然面色大變,因爲,他已經想明白了韓成的話。
莫小川行至一處山頂,就地而坐,一口氣灌下了一壺酒,仰頭躺了下來。剛剛躺下,卻看到一個白色的身影,從他的身後緩緩行來,一襲長裙,絕美的容顏,正是陸琪。
陸琪走近了,貼着莫小川的身旁,坐在了一塊石頭上,低聲說道:“既然下了決心,還是不能放開嗎?”
莫小川坐了起來,往陸琪身旁靠了靠,臉上掛上一絲笑容,直接將頭枕在了陸琪的大腿上。陸琪一愣,正要推開他,卻聽莫小川輕聲說道:“是啊,正因爲下了決心,也做到了這一步,到了無法回頭的時候,所以,才放不下,也放不開。”
雖然莫小川是在笑着說出這句話的,但是,聽在陸琪的耳中,卻感覺出了一絲的無奈和傷感。感覺到了這一點,陸琪本打算推開他的手,卻輕輕地放在了他的頭髮上,說道:“不要想太多了。”
莫小川很是享受的閉上了雙眼,道:“我也想不去想這些,但是,豈能控制的住。再說,如果現在不想的話,恐怕,以後就沒有機會想了。”
“這麼悲觀?”陸琪露出了笑臉,道:“心中害怕了?”
“是啊,有一點。”莫小川道。
“既然害怕,又爲何要做?”陸琪道。
“沒的選擇。”
“我想,未必會有你想的那般的壞。”陸琪眉頭蹙起,道:“這一次,滅掉了前線大營,動用的,並不是新軍大營的兵力,而是蠻夷軍和韓成的人。只要你做的好,應該能夠掩蓋過去的。”
莫小川睜開了雙眼,望着天空,良久無言,過了一會兒,才道:“此次的對手,會是皇上,若是將皇上看輕了,那麼,死的人,絕對會是我。你認爲,我能比得上當年的齊王嗎?”
陸琪默然。
莫小川又道:“即便能瞞過一時,又豈能瞞得了一世,若不早做準備,怕是,到時候會死無葬身之地。”
“不會的。”陸琪微笑,道:“還有劍宗可以收留你。”
莫小川搖頭一笑,道:“去了劍宗,師傅會欺負我嗎?”
“這要看你帶得銀子是否足夠了。”
“若是夠多的話,不知可否將師傅也買下來?”
“找打……”陸琪口中雖然說着,卻並沒有動手。
莫小川又閉上了眼睛,道:“師傅,我可不可以就這樣睡一覺?感覺好累啊。”
陸琪沒有說話,只是輕嗯了一聲,微微點頭。
清風吹過,周圍暖烘烘的,帶着一絲涼風,很是恰意,莫小川不一會兒便傳出了均勻的呼吸之聲,陸琪也不知道他是真睡着了,還是裝睡,此刻,看着莫小川,只覺得他如同一個孩子,卻又恍然感覺他是一個滿身壓力的成熟男子,具體是如何感覺,她自己也有些分不清楚了。
半月很快便過去了。前線大營全軍覆沒的消息,被傳回到了京中,許多人都彈劾龐勇,說之所以如此,完全是因爲龐勇公報私仇,不給花旗衝開城,結果逼死了花旗衝。也使得前線大營最後落得個如此下場。
但是,就在這個時候,前方卻又傳來了消息,莫小川已經甦醒,率領這新軍大營從新將哈日查蓋收服,同時,還罰哈日查蓋叫出了五萬多匹戰馬,而且,將俘虜也全部要了回來。
這還不算,就連北疆大營的統領韓成,也被逼無奈之下投降了莫小川。
這一消息,頓時轟動了朝野。
讓西樑在前線大營全軍覆沒的消息衝擊之下,一蹶不振的情緒,再次高漲了起來。
整個西樑的百姓,都在爲此慶祝,莫小川的聲明,一時無兩。柳承啓也聽到了這個消息,不過,在朝堂上,他卻並沒有發表什麼意見,反常的是,莫智淵也沒有說什麼,只是讓兵部酌情給莫小川奉賞。
寇古犯了難,這麼大的功勞,他如何能夠封賞的出來,他只是一個兵部尚書而已。退朝之後,寇古便跟着莫智淵入了御書房。之後,兩人在書房之中,到底說了什麼,沒有人清楚,只不過,接下來。莫小川直接被賜了親王爵位,晨郡王成爲了晨王,同時,一直掛着的新軍大營副統領,也被扶正了,成爲了名正言順的統領大人。
只到這個時候,現在的莫小川,才真正的成爲了新軍大營的統領。
得到這一消息的柳承啓,卻是面色凝重地回到了自己的書房,柳敬亭到來的時候,柳承啓正一個人在書桌前書寫着什麼。而且,已經寫了厚厚的一沓,好似是書信,封皮上,卻又沒有寫字。
柳敬亭有些奇怪地看着柳承啓,道:“兄長,你這是在寫什麼?”
柳承啓擡起頭,看了柳敬亭一眼,道:“沒什麼,這兩日,你那邊查探的如何?當真如莫小川所言的這樣嗎?”
柳敬亭面上露出了疑惑之色,道:“表面上看,的確如此,而且,派人去查探,也沒有查出什麼來。不過,我總覺得,這裡面有蹊蹺。韓成怎麼會那麼容易便投降,而且,花旗衝的死,也太過奇怪了一些。不過,管他呢,既然皇帝已經封賞了,我們再查這些又做什麼?”
柳承啓沉着臉,道:“這纔是最奇怪之處,皇上並非是一個庸人,既然知道其中的蹊蹺。卻不查明就封賞,你不覺得這很反常嗎?”
柳敬亭聽到這裡,也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柳承啓又問道:“晨王府這幾日有什麼變化沒有?可有異動?”
“沒有。”柳敬亭搖頭,道:“一切都很是正常,唯一的變化,便是莫寧已經學會了走路了。”
聽到柳敬亭提起莫寧,柳承啓的面上露出了一絲柔和之色,他一直都將莫小川當成自己的兒子,那麼,莫小川與司徒玉兒的女兒莫寧,便是他的孫女了。雖然,他已經有了一個孫女柳惠兒,但是,柳穗珠的表現,讓柳承啓連同對柳惠兒的關愛也少了許多。
過了片刻,柳承啓這才道:“我知道了。你記盯緊了,若是有什麼變故,記得及早通知我。”
“對了,莫智淵居然沒有懲罰龐勇,這點,着實令人奇怪。”
“無妨,這些事,過些日子,自然會見分曉的。”
柳敬亭輕輕地點了點頭。
柳承啓隨後,又開始書寫什麼,輕聲說道:“你先下去吧,若是沒有什麼事,不要來打擾我。”
“是!兄長!”柳敬亭答應一聲,轉身朝外行去。
柳敬亭走出了屋門,輕輕將屋子掩上,面上露出了思索之色,對於柳承啓具體在寫些什麼,他心中有些好奇,卻又不好多問。仔細思索片刻,又沒有什麼頭緒,不由得搖了搖頭。
而身在書房之中的柳承啓,卻是面色越發凝重了起來,他與莫智淵鬥了這麼多年,已經養成了一種自然的警覺,即便現在看起來,好似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可是,他的心中,卻是十分的不安。總覺得,會有什麼事要發生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