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還未亮,安然就被叫醒漱洗換裳。
大紅的喜袍層層疊疊的套在身上,晴方瑜凡事都力求最好和完美,送來的鳳冠霞帔都是最上等的。
華衣重重,一層一層的套上,安然看見自己如同瓷娃娃一樣的被裹住,好在她身量極高,這一重重的華裳將她的面目襯得越發溫婉端莊,秀麗美好。
看得出來,景湘靈是個上好的美人胚子,安然心想,若是換做自己那張平凡的臉,估計就要被這華服給遮掩去顏色,淪落成人偶了。
不過這是她自己的想法罷了,誰知道事實是不是如此呢?
成親的儀式繁瑣到了極點,晴方瑜幾乎是按照世俗王族最高規格的婚儀來辦的。
安然從天未亮一直被折騰到正午,然後被人接上了山。
陰極宗有許多宗派同道入山拜賀,是絕對不可能像世俗界那樣,黃昏才行拜堂的。
山頂之上,平日用於演武評比的廣場紅毯鋪地,帷幔垂掛,說不出的張揚喜氣。
一張長形的檀木桌擺在廣場正中央,晴方瑜和寧樂每天坐在檀木桌的兩側。
雙方身後,都站着派中的精銳弟子。
陰燭竟然沒有出席,寧樂頗有些驚訝,晴方瑜對她解釋說是陰燭剛剛突破,境界不穩定還在閉關。
這番理由合情合理,但是寧樂卻依然覺得有些不對,但又說不出在哪。
若是安然在此,立刻就能判斷出晴方瑜在說謊——因爲陰燭若是境界不穩,爲什麼不配合寒冰玉牀修煉閉關?這幾日寒冰玉牀分明是她在用,沒有第二個人使用過!難道一宗之主的修爲鞏固還比不上她一個外人重要?這明顯不可能!
晴方瑜在撒謊!
巨大的橢圓形廣場上,兩側邊緣擺滿了一張張寬大的椅子,一名名小宗派的掌門和代表其宗門的長老級人物以及一些散修武者,也都被請了過來,在寬椅上一一坐定。
這些人老少不一,修爲也強弱不等,從先天境到元天境都有。
流水般的禮物從他們手中奉上,畢恭畢敬,晴方瑜看着傲然點頭。
太陽移到天空正中,晴方瑜朝身邊的一名婢女微微示意,不一會,安然便蒙着蓋頭被人攙扶了上來。
另一頭,也有陰極宗的弟子捧着一個銀製托盤,托盤上端端正正的擺放着一個黑色的靈位,靈位上捆縛着一朵大大的紅花,正擱在靈位正中。
紅花上方,靈位之上,“陰華”兩字十分的刺眼!
紅色和黑色交織成詭譎的顏色,大紅與漆黑,大喜和大喪,這兩個幾乎處於兩個極端的顏色如今綜合在一起,讓人覺得說不出的古怪。
不少人都將目光放在了月華派衆人臉上——雖然已經知道月華派宗主的親傳弟子要嫁給陰極宗少主的靈位,但親眼見到這一幕,還是有不少好事人想要看看,月華派的人會擺出一種怎樣的表情?
月華派的衆女弟子得了命令,都死死的埋着頭,而寧樂依舊是一副威嚴冷漠的模樣,這些人看了一會,就頗覺無趣的移開了視線。
安然被扶着站在了檀木桌前方百米處,那名捧着靈位的陰極宗弟子便站在她身邊。
一根連接着靈位的紅綢的另一端被塞進了安然的手裡。
晴方瑜冷漠的盯了她一眼,朝着身旁微微點頭示意。
一名頭髮花白的陰極宗長老上前一步,環視了廣場中衆人後,洪聲道:“今日,是我陰極宗少主陰華,與月華派宗主親傳弟子景湘靈喜結連理之日。我家少主陰華天賦過人,文成武功無一不精,然而天妒英才,爲小人所害,然而月華派景湘靈對我家少主傾心相付……”
這名陰極宗的長老,話中洋洋灑灑,全是對陰華的溢美之詞,明明是強迫月華派不得不將景湘靈下嫁,卻說成是景湘靈對陰華一見傾心,願意一生相赴,嫁於靈位守節!
簡直就是信口胡謅!
真當別人都是傻子不懂其中的內幕麼?
安然聽着心中滿是不屑。
寧樂等月華派的人更是攥緊了拳頭,聽着陰極宗的人顛倒黑白。
一番長篇大論的美化後,那名陰極宗的長老終於進入正題:“現在,我宣佈……”
就在這時——
“慢着!”
場中突然傳來阻止的聲音,頓時在場諸人的臉色俱都是一變。
“於長老,你什麼意思?!”晴方瑜看着突然蹦達出來的人,臉色難看至極!
這個於安,到底在搞什麼?!難道是寧樂還是景湘靈有問題?
於安是晴方瑜的心腹,是以她第一時間並沒有懷疑前者有什麼問題,而是將疑心放在了月華派和景湘靈身上,以爲她們有什麼陰謀,而於安察覺了,這才急忙趕來阻止!
“來人!”晴方瑜霍然一喝,正想叫人將景湘靈和月華派的人圍起來,就是壓也要壓着她們拜堂成完親。
這時,異變突生!
轟!
一股絕強的氣勢陡然在場中爆發出來!
噗噗噗!
彷彿下餃子一般,場中的所有人……不,不對,是整個陰極宗的山門,所有人都被這股突然爆發的氣勢給直通通的壓趴下了!
修爲高的還好,只是吐了一個血,那些修爲低的弟子直接砸在地上,被砸得半死昏迷了過去!
“什麼?”
晴方瑜這個時候已經沒有了高高在上的貴婦氣派,她身下的寬椅直接被壓塌,整個人壁虎一樣的被壓在地上,半邊臉貼着冷硬的磚石,模樣說不出的狼狽!
其他人也都差不多。
“這是怎麼回事?!”寧樂強撐着看向場中,這個時候,整個廣場就只有一個人的身影還站着!
那通身的大紅色,濃烈得如同一團火焰,就這麼筆直的站在場中央!
這個人,到底是什麼人?
寧樂心中駭然。
晴方瑜心中比她更驚駭,這個時候她已經排除了月華派陰謀的可能,因爲這股氣勢之強,讓她連抵禦的心思都生不出來!
臣服!
只能臣服!
這種氣勢,她在金空府的師父身上都不曾見過!
要知道,她師父天心子,可是乾天境三重的高手!雖然他自己不願意出任內門長老,但在金空府依舊是一方高手!
晴方瑜所有的倚仗,就在她這個乾天境三重的師父身上!
現在,從面前大紅披掛的少女身上散發出的氣勢,比她師父的不知道強了多少倍!
就如果汪洋大海和滔滔河水之間,完全沒有可比性!
河水再滔然潑天,總能看到盡頭,可是汪洋大海卻是無邊無際!
這樣的人,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她是不是景湘靈?不!她一定不是景湘靈!月華派不可能駕馭得了這麼可怕的人!那她是誰?她爲什麼要假扮景湘靈?月華派的人知情嗎?
晴方瑜滿臉惶恐,她甚至都不敢注視着那個佇立在場中央的身影,只艱難的問寧樂道,“她……她是誰?”
“我不知道。”寧樂喃喃的回道。她這個時候已經鎮定了下來,雖然不知道對方是誰,但從昨晚對方示警的動作來看,她是不會對付她們的。
只是,這個人這麼厲害,光憑氣勢就可以將在場所有人鎮壓,昨晚又爲何急切的讓她走呢?寧樂疑惑的心想道。
殊不知安然這個時候的驚訝不比任何人少半分!
感受着左胸上一陣陣火烙般的灼痛,安然不用扒開衣服,也知道那個紫色的六芒星陣圖必定已經浮現出了體表!
一陣陣的強勢的氣息從中傳來,安然感覺自己的身體完全不受控制的僵立在場上,四周所有人全都吐血趴在了地上。
隨着紫色六芒星陣的急速轉動,無數令人通體舒泰的氣息涌入安然的體內,迅速的遊走在她的經脈中。
同時,她的腦海中,無數的白光也隨即涌入。
精神力和真元都快速的在增強。
這些氣息攜帶着凌厲而霸道的鋒芒,卻奇異的不傷她一分,反而令她十分的舒適。
那熟悉的氣息波動,以及紫色六芒星陣圖的運轉,讓安然立刻就確定了這一切異變的來源!
雲烈!
他煉化永恆星辰劍成功了?
安然想她大概明白這一切是怎麼回事了!
完全煉化聖器所得的好處十分的巨大,顯然雲烈消耗不了,同生共死契約便自動激發,紫色六芒星陣圖將他無法吸收的氣息轉移了過來?讓他們兩個人共同分擔?
……因爲能量太多而無法吸收,差點爆體而亡什麼的,爲什麼聽起來就這麼讓人嫉妒啊?!
雲烈你這個混蛋,我的計劃都被你破壞了啊!
安然無奈的被動吸收着那些源源不斷的,從紫色六芒星陣圖上散發出的白光,自身的氣勢一點點的向上攀升着。
轟!
她突破了先天七重!緊接着是先天八重!再到先天九重!
這個時候,紫色六芒星陣上逸散出的白光沒有一絲停頓的意思!
到這時,安然都忍不住有些色變了!
她還不到突破元天境的時候!
她體內的暗脈特殊,安然有感覺,在自己解決到魔氣的問題之前,她是不可能突破到元天境的!
因此,當那些白光還在不斷的衝入她體內時,安然感覺到自己體內的經脈開始膨脹到極限了!
再這樣下去,說不定就要爆體而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