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
沈老夫人,一邊把玩着手裡溜光發亮的佛珠,一邊打量着向文彩,等着她說話。
站在她面前的向文彩今天身着一襲白色繁花抹胸,外披一件白色紗衣,那如雪的肌膚透亮,三千髮絲輕輕綰上,沒有任何多餘的髮飾,僅僅插了一朵嬌豔欲滴的牡丹花,紅白的牡丹花襯托着向文彩那張雪白透晰的臉龐,顯得十分妖豔迷人。
看到那朵嬌豔欲滴的牡丹花,沈老夫人心情頓時不好,心道,老身身體還如此健朗,居然敢以牡丹暗喻她才該是相府女主人,不過是老身爲兒子娶的繼室而已,當真是老虎不發威,當她是病貓!
向文彩轉身過來,見沈老夫人盯着自己看,也不以爲然,依然笑嘻嘻的走到老夫人身後,輕輕地捶打着沈老夫人的肩背。
“母親可覺得力度夠了嗎?還要不要手勁兒重點呢?最近蝶兒老給兒媳捶背呢,水平都快趕超兒媳了,要不,改天讓蝶兒給母親您捶捶?”
沈老夫人聞言,笑呵呵道“那是多虧媳婦兒調教的好呢!”
“哪有,兒媳怎麼能敢得上母親,這麼着吧,文彩趕明兒讓蝶兒也搬過來,給您老人家解解悶,捶捶背,多多聆聽母親教誨,母親看,可好?”
“女兒還是放在生母身邊帶着纔是長久之計,蝶兒那麼可愛伶俐,老身可捨不得將她從兒媳身邊搶過來。倒是,卿兒,始終讓個姨娘生養着,終究成不了氣候……”
“兒媳也準備再要個孩子,所以想將蝶兒送過來陪伴母親,也省的到時候自己照顧不過來。”向文彩裝作不懂沈老夫人的意思。
“老身相信兒媳能處理好這些……”沈老夫人並不鬆口,東郭先生和狼的事情,她可不想做。
向文彩一愣,心裡涼涼地,望着門外的目光疏忽變冷,看來有些人是貪心不足蛇吞象,是看不得自己過好日子的!
猛一收回思緒,一計不成,又生一計的向文彩溫聲附和着沈老夫人“兒媳也本打算將蝶兒送過來給母親解解乏,然後再將卿兒帶在身邊好好教養,畢竟,目前卿兒是咱們沈相府唯一的長子,母親,意下如何?”
沈老夫人輕輕的將佛珠放到身邊茶几上,緩緩的站起身,臉上滿是欣慰,感慨地說:“兒媳倘若能如此想便是好的,養熟了,過繼到自己名下依然可作嫡長子。相府血脈不多,後宅腌臢事情太多,別的,隨你們怎麼折騰,但是,我老身絕不允許傷害府裡血脈的事情發生!”
向文彩笑道“兒媳都明白呢,母親不用太多擔憂。下面姨娘們我也發話了,你看姨娘們不也都是平安懷孕,平安生產嗎?倒不像謝姐姐那樣……”
沈老夫人怔了怔,沉默。
伸了伸懶腰,轉過身來,沈老夫人已經是呵欠連天。
“你去吧,好好教養蝶兒和卿兒,同樣地,寧兒雖無需你管教,但是老三老五老六你也切
不可不聞不問,雖然都呆在生母旁邊,但是姨娘終究是姨娘的眼光和教養,教養得好,嫁好了,將來也是沈府的助力……”
向文彩笑嘻嘻的應着,嘴角卻浮起一絲惡毒,轉瞬即逝。
你不省心,以爲我會讓你好過麼?笑話!
走出清心苑的向文彩,肆無忌憚的冷笑着。
一眨眼,又是風平浪靜地一個月過去了。
突然,一向康健的芸姨娘偶染風寒,繼而開始高燒不退,綿延牀榻,
沈老夫人讓向文彩找大夫趕緊悉心調養,但是依然沒有什麼效果,一拖下來已然持續半月之久!
沈老夫人怕沈寧一被傳染,硬生生的限制她進毓秀園。在這些事情上,向文彩總是急老夫人之所急,隔三差五的請大夫,這天,又請了周老大夫看診。
剛進毓秀園,周老大夫遠遠的探探脈搏,問了症狀,遠遠往芸姨娘身上看去,便大驚失色“天花,是天花的症狀啊,必須趕緊隔離!”
芸姨娘大聲地絕望地嘶吼着“不,我沒有感染了天花,我沒有……”
周老大夫問道“芸姨娘是不是前面幾天頭痛、發燒、反胃、背痛,有時還伴隨着一些痙攣或神經錯亂,經常做噩夢,持續了三四天不等?”
芸姨娘沉默不語。
周老大夫撫了撫花白的鬍鬚,繼續補充道“那就是有這些症狀了,潛伏期結束,患者高燒減退,並暫時感覺病情好轉,也正是此時,天花病毒開始在患者身上生出其標誌性的紅疹,以宣告其存在。通常情況下,這些扁平的淺紅色痘點最初出現在患者臉部,接着迅速擴散到胳膊、胸部、背部,最後到達腿部。而臉部、前臂及腿部的疹子又要比身體中心部位的密集。芸姨娘膚色白皙,這些深紅色斑的更加明顯!老夫行醫一輩子,看多了天花病人的症狀,只是覺得奇怪的是,一般人熬不過一星期,熬過了的也躲不過出疹子……”
向文彩聞言,嘴角浮起一絲一閃即逝的笑意,着急地問道“那我們該如何辦?”
“隔離,隔離一切可能傳染出去的途徑,事已至此,老夫只能開幾副藥,來緩解病人的痛苦……”
芸姨娘正想大聲辯解自己不是天花,卻已經被向文彩身邊的張嬤嬤按住,矇住了嘴巴!
派燈籠去稟告沈相和沈老夫人後,向文彩繼而轉身,朝芸姨娘的大丫頭彩畫使了使眼色,道“從今天開始,你全權負責毓秀園……”
走出毓秀園,下人已經將李管家帶來,等在門口。
向文彩朝李管家點了點頭,目不斜視的吩咐着“將毓秀園封閉起來,不許放裡面的任何一個人出來,誰也不許進去,杜絕天花傳染!”
李管家,三十來歲,面色白淨,輪廓鮮明,消瘦卻不影響儒雅帥氣。他聞言叩首答道“是,謹遵夫人吩咐。老奴定當安排妥當。”
李管家沒有擡頭看向
文彩,而是一直低頭着直到她走遠,直到那熟悉的香氣散盡,再也聞不到。
這天,沈寧一在燕婉的陪同下,來到荷塘邊看盛開的荷花,這是一片很大的荷塘,輪廓連接着整個清心苑及毓秀園後院。
正巧向文彩身邊的貼身丫頭燈籠和張嬤嬤指揮家丁採摘新鮮蓮子。
燈籠察言觀色,對着張嬤嬤道:“聽人說,芸姨娘這幾天越發不好了。”
聽到燈籠提起芸姨娘,沈寧一下意識地嘴巴張開,想問個究竟,但是,最終還是忍了下來,繼續聽着燈籠說話。
這半個多月來,沈寧一也曾千方百計想溜進毓秀園看望芸姨娘,但都以失敗告終,所有想法和行動都被沈老夫人提前預知並無情的扼殺在搖籃裡。
芸姨娘在相府既不算受寵,身體還很不好,沒有生養,只是把自己當做親生女兒對待。沈寧一的念頭一閃而過,心頭忽的針扎一般地痛,然而她迅速地想到,燈籠是向文彩身邊的人,她在自己面前突然提起芸姨娘,肯定是不簡單!
這樣想着,沈寧一心頭浮起一絲冷笑,既然別人給自己下了套,那自然是要踩一踩的,只是這一局誰會倒黴,誰被套住,可就說不準了!
沈寧一打定了主意之後,臉上露出了一絲猶豫和擔憂,急切地向燈籠問道:“芸姨娘怎麼了?”
燈籠見魚兒上鉤了,嘴角緩緩的微微上揚,連忙道:“大小姐,芸姨娘的病是天花,恐怕熬不過這個月了……”
燈籠一邊說,一邊細心觀察沈寧一,沒有漏掉沈寧一臉上一丁點表情。
沈寧一的笑容慢慢消失,隨後似乎情緒有些低落:“芸姨娘待我若親生,我卻只能看着她受苦,內心真真是痛苦不安。”
燈籠提醒她:“大小姐,至少去看看芸姨娘,好讓她有個念想。”
沈寧一眨了眨眼睛:“可是祖母下令不許我進毓秀園,大家都說芸姨娘症狀如天花,聽聞父親爲防止過了病氣,下了命令將毓秀園隔離開來,不許任何人探望的。”
燈籠笑道:“大小姐,晚上偷偷去看,不就好了嗎?到時候奴婢爲您安排好,這樣不就沒人發現了嗎?”
沈寧一心頭冷笑,口中卻還是猶豫:“父親和祖母知道我違揹他們的命令,一定會大發雷霆。”
“奴婢不敢勸您,寧兒小姐自個兒仔細想想,芸姨娘可是掏心待您,如今又染天花,日子也所剩不多!你如何忍心她在閉氣之前孤孤單單,無人問津?老爺,老夫人就算是知道了,他們那麼疼愛你,就算再生氣,也不會把你怎麼樣的!”燈籠有些許心急的誘導着沈寧一。
燈籠是想要讓自己因爲去看望芸姨娘而惹怒父親與祖母?不,此事肯定沒有這麼簡單。沈寧一笑了笑,恍然大悟的:“燈籠,你真聰明!我想想,要是決定去的話,怎麼找你呢?”
“這個倒是很簡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