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句話,不多時,便有一道人影飄然落在了自家身前,正是凌夢寒。這平日裡臉帶寒霜的女子僕一見到範逸,神情中頓時留露出些許驚喜來,可轉念想到自己與他已是不再可能,心中又難免悽悽。低頭許久才平復過來,臉色淡漠起來,也不講法陣撤去,就這般隔着一道如同薄薄水幕般的法陣問道:“範公子前來所謂何事?”
見到凌夢寒,範逸心中除了歉意,也有些不願面對,這女子雖然給人的感覺極其冷漠,但行事果斷,一旦決定的事情極少會改變,也正是因爲這樣,在谷辰那臭小子的一番挑撥下,自己與她纔會落到現在這種不尷不尬的境地。
原本範逸只想叫她在此獨自修煉,等自己救了雙兒和殷雪,她知道了自己所言非虛,自然就不會再生心思,到那時範逸將她送回東海三島,也算是了卻了此事,可是範逸前兩日在修煉時突然想起來凌夢寒如今正是天雷境巔峰的修爲,指不定哪天修爲稍有提升便要渡化天劫了。
真正的洞天可以阻隔天劫,故而許多自知無法渡過天劫的修者,若是能有一方洞天避難,便會躲進去,逃避天劫,可是洞天只能護人一時,卻不能護人一世。
所謂天劫便是修真者修爲達到一定境界,就會與天地之機相合,那時天地爲了檢驗渡劫之人,會放下天雷,使人渡劫。進了洞天,便是與天地之機隔斷,自然無法渡劫,不過你修爲已到,就算能躲過一時,可只要一出洞天,天地立時便能感知到你的存在,到那時,雷劫便會根據你的修爲等等加重威力,修爲越高,天劫威力便越大。
一般來說,威力增加後的天劫渡化起來比一般的天劫要困難許多。所以但凡是有一絲機會渡化天劫,誰都不願意躲起來。
範逸正是怕自己忘記此事,若凌夢寒一直在此修煉,推遲了渡劫的日子,使天劫威力增加,便更多許多變數,到時她能否渡過天劫就更難說了。
範逸到現在也不知那些玄門大派的弟子是如何渡過天劫的,爲何引動天變的全是散修門派弟子,難道與那九天仙界有關?
若是凌夢寒快要渡劫,範逸少不得要去谷辰和易天原那裡仔細詢問一番,自己虧欠這女子不少,若能彌補,也算是讓自己心安一些。
心中無法面對範逸,凌夢寒一臉冷漠也算是對自己的僞裝,可誰知這少年如此不識趣,居然又來……再也無法假裝,這女子終究是埋下黔首,心中微有些顫動,嘴上低聲說道:“難得範公子還記得小女要渡劫之事。”
“呵呵,”摸了摸鼻子,範逸傻笑兩聲,忙解釋道:“我是擔心自己忘了時間,到時候不再此間,凌姑娘尋不到我豈不是要延遲渡劫的時辰?如今天劫本就南渡,若是出了事情,可就是我的責任了。”
範逸就算再傻,如何瞧不出凌夢寒的變化,只是此時事情非同小可,不能隨意處置,故而範逸只好耐着性子等着凌夢寒的回答。
女人的心思有時總是難以捉摸,此時是這般想法,彼時或許就完全轉換了心思。凌夢寒沉默了稍許,再擡起頭來時已經帶着淡淡微笑。不得不說,這平日冷豔的女子笑起來別有一種風情,範逸見之先是一愣,心中不由讚歎一聲,可是轉念反應過來急忙定住心神,嘴角微微翹起,不敢再亂起想法。
“範公子請進罷。”猶豫了一下,凌夢寒擡手撤去法陣,兩人之間的水幕驟然消失,伸手做個請的手勢,將範逸讓到了自己的修煉之處。
這座小島雖然不大,但卻景緻精奇,島上有山有水有草有木,天地靈氣亦算充足,倒也是個不錯修煉所在。
凌夢寒修煉的地方是一座山洞,看樣子似乎是她自己開鑿出來的,山洞平整,內裡空間雖不大,但收拾的乾淨雅緻,看上去就如同女孩兒家的閨房一般。
正對着洞口有一道石壁被當做屏障,被其半掩着露出一點石榻來,想來那裡是凌夢寒修煉休息之所在。略微打量一番,範逸見石洞的一面石壁旁放着幾束鮮花,被凌夢寒用法力凝出水靈之氣包養起來,此時花朵正皆綻放,煞是好看,而在其上的石壁上,則刻着一副山水圖卷,圖卷一邊是幾行娟秀小字,上面似乎是一首詩。
心道凌姑娘平日裡看上去冷淡,倒也是個素雅之人,擡頭微笑着欣賞起這山水圖卷和上面的小詩,可誰知凌夢寒順着範逸目光見到他看的是什麼,心中一慌,急忙把手一拂,一道真水之力從石壁上刷過,將那圖卷和小詩全部抹了去。
“平日裡亂塗亂抹,倒是玷染了範公子的眼睛。”臉上微紅,凌夢寒似是有些心虛,匆忙解釋道。
見此情形雖然有些疑惑,但範逸也不方便去問,只記得那首詩的第一句似乎帶着“相思”二字,細細品味,慢慢琢磨到一些東西,就更不好開口了,假裝混不在意,範逸指着石壁下的一蓬蓬鮮花讚歎道:“凌姑娘好雅緻,這些花朵生的倒是燦爛。”
“恩,”點了點頭,凌夢寒心中也慢慢放了開來,素手輕點,頓時一陣雨露灑落在這些花朵上:“這些都是我在島上採摘的野花,花兒雖不比中土丹菊奼紫嫣紅,但生命力卻足夠旺盛,我只是撒了些水,就能開出這些花朵來,倒似是知曉報恩一般。”
兩人又閒談幾句,範逸這才扯到自己所來的目的上,又問了凌夢寒一遍關於天劫之事。凌夢寒如今修爲已達天雷境巔峰,按道理能夠推算出自己渡劫之期,正該早作準備。
這次凌夢寒沒有隱瞞,她原本就已經快要渡劫,如今得了三仙島完整的修煉功法,修爲再有進境,已是臨近境界突破了,不過爲了穩妥,她掐指再算一遍,這才說道:“若是我算的不差,再有七個月便是渡劫之期了。”
“七個月?”聞言略作沉思,範逸心道這段時間自己急着趕路,須知想要救出雙兒和殷雪已不足半年,要在這半年時間內尋到黑鴻老祖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凌夢寒尚有七個月時間渡劫,只是若是她需要準備些什麼東西,怕是自己來不及去幫忙。
“凌姑娘渡劫可要準備些什麼?說來若是我能幫上,就儘量幫你備齊,雖然我未曾渡劫,卻知道咱們散修門派這些年真正能渡化天劫成功的沒有幾個,還是做好充足準備才行。”
想了想,範逸還是不能對她置之不理,先回去問問那兩位再說,至於剩下的,大不了把火系分身叫出來幫忙,總也不能讓凌姑娘真個自己去渡劫。
之所以要這麼問,是因爲範逸知道,每個門派渡劫都有各自的法門,並不是渡劫者一個人憑藉着本身修爲和身上那點法器去抵擋天降雷劫,畢竟整個修真界家底能跟範逸相比的也沒有幾個。
就比如崑崙派,渡劫弟子皆在八卦劫臺,可以御使衍天八卦陣幫助渡劫,同時門中尚未渡劫的弟子也能夠連手布成法陣分化部分壓力。這樣可以減輕渡劫者許多壓力,增加成功的可能性。
其實若不是百餘年來天降大劫,崑崙山弟子渡化天劫成功的比例是非常高的,一般修爲達到的弟子只要不是太差,總也能勉勉強強渡過。可如今百餘年過去,這些散修門派的弟子卻沒有幾個完好無損地渡化天劫了。
範逸不知道東海三仙島渡劫的法門,故而纔有此一問,想來當初凌夢寒沒有急着回到門中渡劫,應該自己也有分寸。
聽到範逸如此上心自己渡劫之事,凌夢寒臉上沒有太大反應,心中卻甚是甜蜜,不過想到自家仙道渡劫之事,不由得輕輕嘆了口氣:“東海三島以前渡劫倒是有處好地方,只是門中數百年未出一位仙道高手,那裡早已不能用了。”
“哦?”聞言一怔,範逸不禁起了好奇心。
這件事情只能算是陳年往事,卻不是東海三仙島的秘密,故而見他好奇,凌夢寒就開口解釋起來:“其實說起來我東海三仙島的癸水造化池在散修門派中可以算是極好的渡劫之地,不過與你們崑崙派的八卦劫臺不同,癸水造化池只對修煉水系道法的門中弟子有用,對修煉其他道法的人就沒什麼作用了,若是修煉的火系道法,反而還有許多壞處。”
“癸水造化池乃是我門中千年前一位仙道前輩取了九天神雷融入九種天下真水祭煉而成的,其中雷水不但能滋養靈木,還有吸攝天雷的作用,在裡面渡劫,可以大大緩解渡劫者的壓力,乃是堪比法寶的東西。”
“如此厲害的寶物,如今爲何不能用了?”聽凌夢寒一說,範逸頓時想到了這癸水造化池的妙處,以九種真水融合天雷,形成的雷水只要沒有飽和,遇到天雷自然可以將其吸附,若是威力小一些的,躲在其中的水系道法修者不但受不到一絲危害,反而還能有許多好處,可若是雷劫那般,也就只能分擔一些而已了,畢竟想要將天雷劫那般威力的九天神雷完全吸附了,怕是至少都要幻形級數的法寶。
不過能集齊九種真水已屬不易,天下水類雖多,但能稱得上真水的,總共也就二三十種,而且其中有許多種真水還非是這一方世界所有,比如十方地獄道的幽冥真水,九天仙界的化身神水。就算是在這一方世界能尋到的真水也有許多是魔門真傳或是龍宮等等才能修煉出來的,想要集齊,那位前輩在當時定然也是一時人物。
“癸水造化池不比其他,雖然可以算作是一件法器,但想要驅使卻需要極大地法力才行,若沒有元神以上修爲,根本無法將其祭開,我門中三位島主若是合力,勉強也能御使它,只是十數年前,那癸水造化池已然乾涸,再也無用了。”凌夢寒何嘗不想用這件寶物來渡化天劫,儘管到如今天變仍未消去,但有了癸水造化池,她也有幾分把握去試試,可如今除了癸水造化池,她就再也找不到其他能幫上自己的東西了。
“乾涸了?”心中一頓,範逸也是一陣無奈,若是還有補救,自己儘快尋了來,然後叫火系分身送凌夢寒回去,也算是瞭解了此事,可是既然都乾涸了,那就等若是沒有:“這卻是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