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屋裡只剩下三個人,喚歌抱着妹妹的身子,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昨天剛剛請了莫宮陽幫忙,本還以爲會有一線生機,天籟卻嘔血了。
“姐姐,我不想看見他,你讓他走。”天籟虛弱的握住喚歌的手,拼命的搖搖頭。
她的心被狠狠傷到了,白離怎麼可以這麼對她?
白離心裡有愧,看着餘喚歌的眼神,他默默退了出去,此刻精神還有些錯亂的他漫無目的的在村子周圍亂轉着。
頭疼,他的頭實在疼極了。
“姐姐我好怕,我……”天籟的眸子裡滿是驚恐,好不容易找到了親人,她真的好怕自己去了。
“不怕,姐姐這就去給你找大夫,你不能睡覺,答應我,不能睡,我現在就去找大夫。”喚歌含淚笑道,見天籟點點頭,她急忙奔了出去!她不能讓天籟就這麼去了,她不要再孤身一人!
“天籟姑娘?”隔壁的趙阿伯方纔見許多人聚集在白離家,還以爲出了什麼事,待人走後本想過來看看,見裡面毫無動靜,他走進去一看,卻見天籟倒在屋內已經不省人事,地上紅猩紅的一片血跡。
趙阿伯趕緊出門喊來村民,一時間大家全都聚到了白離家中。
“天籟怎麼了?”
“早看出來了這丫頭命不久矣。”
“白離呢?他人呢?家裡出了這樣大事是他人呢?”
衆人七嘴八舌的討論開來,大家急得不行,看着趙阿伯嘆了口氣搖搖頭道:“沒氣兒了,她已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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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愣着幹嘛?大家分頭出去找白離啊!”人羣中一人高呼一聲,大家急急往外跑去。
外頭晴空依舊,白離獨自一人呆呆坐在橋頭上,他呆呆看着腳下的河水,今日他偷偷跑來這片小天地,這本是他與天籟兒時經常來的地方,看着潺潺流水似乎還能聽見她天籟般的笑聲,她的病就像一塊石頭壓在他心口喘不過氣來,如今又多出了這樣的事情,真叫他好生煩躁!
他心亂如麻,本以爲到了這個地上就能稍微舒暢些,但是……
“白離!你在這做什麼?家裡出大事兒了!”一陣尖銳的聲音遠遠傳過來,他擡眼望去,見同村的李大娘和幾個人急急跑過來,到他面前時已經上氣不接下氣,“快回家,天……天籟……”
白離大驚,莫不是天籟出了大事,他的臉色隨即變了,話還沒聽全就奮力朝家裡跑了回去。遠遠就將其他人甩在了後頭。
“天籟死了……”李大娘終於將後面倆字吐了出來,白離早就就跑遠了。
白離像發了瘋似的大力推開家門,眼前的一幕讓他怔住了。
“天籟?”
地上的人兒早就沒了氣息,就像睡着了一樣躺在那裡,周圍站滿了人,他邁着沉重的步子跪倒在天籟的屍體面前,頓時淚如雨下。都是他的錯,犯了那樣大的一個錯誤,生生將天籟氣得病發身亡。
“天籟……死了?”他看着她緊閉的眸子,白離不能接受,此刻心裡悲痛萬分。
“天籟……”喚歌剛剛把張大夫請進家門,便看見嘈雜的人羣中,天籟虛幻漂浮的影子安靜的立在那裡,她小聲喚了妹妹的名字。
“姐姐,你回來了,就等你了,見到了你,我就得走了。”天籟微微一笑,此刻她早已經化作青魂,而喚歌看見的,是其他人均看不見的東西。
“你別走,天籟,你走了我怎麼辦。”她淚如雨下,就要過去抓她的手,抓到的卻是一片虛無。
“我想爹爹了,我好想見他一面。”天籟苦笑,看着伏跪在地的白離痛哭流涕的樣子,只讓天籟覺得心疼無比,她不恨白離,她早就知道自己有一天會離白離而去,只是沒有想到這麼快,她才十八啊!
“你別走,天籟。”喚歌看着她不斷的搖搖頭。
“姐姐,我不想死啊,但是我還是這樣死了,其實我不想死啊。”天籟哀聲道,喚歌腦海中忽然靈光閃過,她隨即抹乾了淚水,“姐姐不讓你死!姐姐會讓你活過來!”她要給妹妹一個承諾,活下去的承諾!
“姐姐別說傻話了。”
“快進傘裡來,我帶你去找一個人。”喚歌說着,隨手拿起來一旁的油紙傘,天籟雖有疑惑,看着姐姐堅定的神情,她躲了進去。
“我沒回來之前,誰都不許碰我妹妹的身子,不然有你們好看。”她冷聲說道,隨後在大家的一片疑惑聲中跑出來院子。
聽她這麼一說,大夥雖有疑惑,卻不敢再上前一步,畢竟不是自家的事情,既然主人都說不能管,那就甭管了被,於是大夥紛紛離開了這間屋子,唯獨留下了白離。
“天籟,對不起,對不起,是我害死的你。”他撫摸着少女的臉,悲痛欲絕。本想將她抱起,突然想起了喚歌的話,誰也不能觸碰天籟,是啊,他已經做了對不起天籟的事情,怎麼還有資格去觸碰天籟呢。
剛剛擡起的手又放了下去。
還身處在混亂中的白離壓根就沒想到就在鄭凝離開的幾個時辰後,定國公府就派人過來了,婚期就
定在下月初九,離現在還有五天的日子,他呆呆看着地上死去的人兒,不由得悲哀一笑,鄭凝意外的動作真快呢,根本容不得他說一個不字。
他僞裝着笑意迎了出去。
“白公子,鄭大人希望你和大小姐大婚之後繼續住在定國宮府,以後這個地方就不要回來了,你有了更好的住處。”將士的一句話打斷他的思路。
他再一次笑了,鄭凝這是要斷了他所有的念頭嗎?是啊,她是定國公府的小姐,就算是如願以償的嫁給他,這個窮苦的地方也是不可能待下去的。
“那你們前來是什麼意思?”白離哀笑。
“按鄭大人的吩咐,請白公子立即過府,等待成婚。”
白離再一次苦笑,這是要連給天籟送行的機會都不給了啊。
“勞煩您等一下。”他平靜道,簡單進屋收拾了東西,這個屋子到處瀰漫的都是天籟的氣息,如今就要被他捨棄了,捨棄這裡,就等同於捨棄了天籟。
“大人說白公子不需要帶任何東西,府裡應有盡有。”將士沉聲道。似乎有些不耐煩了。
白離自嘲一笑,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女子,她再也沒了生息。微微低頭,他不再遲疑的轉身踏上外頭的馬車離開了。
天籟,你終有姐姐待你好,我對不起你。
喚歌抱着傘,一路策馬趕到之前與赫寒景相遇的地方,也是和墨生初次相遇的地方,她只希望能夠在這裡可以找到墨生的影子!
“山精妖怪,你們出來,你們都出來!”她大聲嚷嚷道,這個時候想找到墨生,只有那個辦法了!她雖然很怕那些東西,卻不得不爲妹妹這樣做。
看着周圍的天開始暗下來,就連樹葉也變得不安分起來,她緊張的盯着周圍,忽然樹上隱約顯現出來一些影子。
是那些髒東西來了!她的心意咯噔,只見周圍慢慢聚集了更多的鬼魅妖怪。
“喲,人類的丫頭。”
“是你叫我們出來的?”
“哈哈,有趣有趣。”
她聽着這些聲音,深吸了一口氣,看着眼前着這一個個長相恐怖無比的鬼魅妖怪,她想逃,卻不能逃!
“墨生在哪裡?”她直截了當。
“什麼?她要找墨生?”
“不能告訴她!”
它們開始嘈雜起來,喚歌等得不耐煩了,她擡高了聲音:“請你們告訴我,墨生在哪裡?”她只想快點找到墨生,置於後果,根本沒有機會讓她好好考慮了。
“我們爲什麼告訴你,我們不知道,我們都怕墨生,怎麼會知道墨生在哪裡?”它們哈哈大笑起來,隨後慢慢隱去身子,一個個消失了。
“你們別走,誰要是告訴我墨生在哪裡,我心甘情願被它吃掉!”喚歌疾呼道,那些東西居然毫無反應,轉眼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怔住了,這些山精鬼魅難道都不想吃她嗎? wWW¤ttκΛ n¤¢ ○
“姐姐你真好玩,居然主動請求妖怪吃了自己。”一個稚氣的聲音自後方傳來,喚歌看了過去,一個小女娃坐在樹枝上正笑着看她。
正是上青。
“你知道墨生在哪?”喚歌急忙道。
“我當然知道墨生哥哥在哪了。”上青癟癟嘴。
“帶我去,帶我去,你就可以吃了我。”
“呸呸呸,師傅說了我不能吃人,上青是好徒兒。”
喚歌楞了一下,這個小女娃,似乎在哪見過似的,她努力的回想,卻什麼都想不起來。
“你找墨生哥哥做什麼?”上青問道。
“救我妹妹,我想求你救活我妹……”她話還沒說完,只見那女娃趕緊擺擺手:“噓,別說啦,我師傅要聽到……”
她不知所以,呆呆看的樹上拼命擺手的女娃,這是,從周圍傳來一陣嬉笑聲,一個低沉渾厚的男人聲音漂亮過來:“上青,我的好徒兒,給師傅找了這麼一個好差事!”
樹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揹着長劍,腰間掛着酒葫蘆的小老頭,正笑嘻嘻的摸着上青的小腦門,剛纔一聽見救活什麼死人的話,立刻就將他吸引過來了,最近他正愁沒有人能夠給他試試新的妖術,把已經死去的人復活呢,這會子就來了一個。
“你是?”喚歌看着那個小老頭。
“小姑娘,你不必知道我是誰,我肯定是比墨生那小子厲害上千萬倍的,哈哈哈。”那小老頭自語道,隨後從樹上躍了下來,定定站在喚歌身邊。
“師傅,你又要拿人家試試?這回可是個死人啊,救不活的話,墨生哥哥更加看不起你了哦。”上青湊到師傅身邊小聲說道。
“丫頭,你忘了餘家小姐的事情,那個時候把那隻魂放進餘家小姐的身體裡,不久就傳出了哭聲,要不是因爲有人來了,師傅肯定要親自是看看餘家小姐。”
喚歌疑惑的看着兩個在那嘀嘀咕咕的,完全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麼,這對師徒也太怪了吧,只是方纔聽見小老頭提到墨生了,難道與墨生是舊識?
“請問墨生公子?”她支支吾吾問道,
依然有些不確定。
“不就是救活一個死人嗎?幹嘛非得找墨生對不對啊丫頭,小老兒也可以的嘛。”那小老頭湊了過來,忽然以怪異的目光看了喚歌一眼,忽然疑惑道:“你可以看見上青?”真想拍自己的腦門,現在還才反應過來。
喚歌點點頭:“我可以看見許多別人看不見的東西……”
“好苗子。”他饒有深意的點點頭。
“還請先生救我妹妹一命。”說罷,喚歌打開了懷裡的油紙傘,天籟的魂飄飄蕩蕩的鑽了出來,身子輕得就似一陣風。
“救你妹妹可以,他日你答應小老兒一個條件就好,怎麼樣。”他說着,不停打量着喚歌,喚歌只想救妹妹,哪裡還顧條件是什麼就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
“你都不知條件是什麼就這樣莽撞的答應了,你就不怕老夫騙你嗎?”
“先生是個好人。”她只回了這樣一句,確實話中有話。
“那好,你妹妹的屍身在哪?”小老頭一把拉過上青,笑嘻嘻道,完全沒一副正緊的樣子。
“還請快些隨我來。”喚歌說着就翻身上了馬在前方引路。
“師傅,你要給她提什麼條件啊?你真能救活她妹妹?”上青一副不相信的表情,師傅老想着和墨生哥哥比,可每次都比不過,哼哼。
“師傅給你找個師姐你看好不好?”小老頭嬉笑道。
“什麼?師傅你要收徒兒!你不是有了上青嗎?”上青癟癟嘴,看着師傅走遠了,趕緊追了上去,一把跳到他背上嘀咕道:“要收徒兒的話,上青就是小師姐,纔不是師妹呢!”
“哈哈哈……”
喚歌領着那對師徒進了門,小老頭一見地上躺着的女子,不由得跳起了腳,一看着姑娘就是病死的,看着喚歌跟了進來急忙問:“就是她?”
喚歌點點頭,還沒來得及發問,那小老頭隨手將她推出了房門:“去去去,外邊等着去。”
她被推了出來,看着房門啪的一聲關上,裡面就像是一個未知的世界一樣,她不知裡面究竟發生了何事,懷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她着急的在外頭來回踱步,四周出奇的安靜,屋裡竟然一點聲音都沒有傳出來。
“師妹不要擔心,師傅他老人家會處理好的。”上青看着她着急的樣子,不禁安慰道,這可把喚歌搞混了,方纔這個女娃喚她什麼?師妹?
“你方纔喚我什麼?”她疑惑問道。
“師妹呀,以後你都要喊我小師姐了,嘻嘻。”上青湊到她面前,一把挽住她的手臂。
“我想你是搞錯了,我不是。”喚歌搖搖頭。
上青嘆了一口氣便乖乖坐回了門口,心想自己還是不要多事了,師傅都還沒發話呢,誰知道是不是就是眼前這個姐姐呢?
大約過了一炷香的時辰,在喚歌焦急的等待中,房門被打開了,小老頭抹了一把汗從裡頭出來:“哎呀,可真是累死人喲。”
喚歌顧不上許多,趕緊跑進門一看,只見天籟緩緩睜開了眸子,看到她則是一副驚呆的神情:“姐姐?”
喚歌震驚不已,看着天籟如明月一樣的眸子,她深深被震撼到了。
“是我,天籟,你沒事了。”她激動得一把摟住妹妹。
“怎麼會,我明明記得……”
“姐姐答應你不讓你死,姐姐做到了。”她將天籟扶起,卻發現妹妹是前所未有的精神,似乎手上的勁也更大了,天籟興奮的叫了起來:“姐姐,我感覺我的身子不疼了,我……我好了!”
“當然啦,這多虧了小老兒我呢。”小老頭靠在門上,依舊是笑嘻嘻的神情。天籟這才只是原來是高人所救,趕緊拉着喚歌跪下。
“無需多禮,我不過也是順手幫幫徒兒的忙嘛!”
喚歌再一次愣住,還沒理清楚,那老頭又繼續“瘋癲”起來,跳到她面前嬉笑道:“哈哈,丫頭,別忘了你答應我的條件,我還會回來找你的!”丟下一句話,他人就沒了蹤影,待喚歌天籟追出去時,門口早就沒了那人的身影。就連上青也不見了。
“姐姐,謝謝你。”天籟樓主她,笑似陽光。
她微微一笑,這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宮裡來的馬車已經到了門外,喚歌囑咐了妹妹一聲,隨即上了馬車前往宮裡。雖然家裡耽誤了許多事情,宮裡的事情卻是片刻都耽誤不得。
喚歌走了,天籟情緒卻低落下來,白離,自打自己醒來,就再也沒有見過白離,那日聽他親口許諾會娶鄭家小姐,她的心都碎了。許久,她做了一個決定,她要去找白離,親口問個清楚。
剛剛出了門後便遇上了村裡的人,大夥看到她好好的樣子,一個個失聲尖叫起來:“鬼啊!”大夥嚇得屁滾尿流。
“我我不是鬼啊,我是天籟,我沒死!”
“張大夫方纔明明說你斷氣了,怎麼會沒死?天籟啊,可別出來嚇我們……”幾個村民小心翼翼的看着她,現在的天籟腳步沉穩,面色白淨,完全不像是那個病入膏肓的人。
天籟一時語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