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來只是一個替身,一個女人的替身。這件事似乎從我剛和哥哥回家的時候我就隱隱覺察到幾分,只是那個時候我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知道,哥哥對我很好,給我買很好玩的玩具和最好看的小人書。
我很喜歡動畫片,於是哥哥買了很多的DVD給我看。
我很開心,哥哥從來不逼迫我學些什麼,也從來不限制我的自由。
每當他從工作的地方回來,他都會張開手臂,將我迎入他的懷中。
“萌萌今天在家又做了什麼呢?”哥哥微笑起來就像是從童話中走出來的王子。
“我吃了好吃的,六嬸給我做了很多很多的蛋糕,有黑森林,有提拉米蘇還有……”我掰着手指頭一個個細細地給哥哥數,哥哥微笑着聽着我念叨,從來都不曾厭煩。
“萌萌真是個貪吃鬼!”他寵溺地颳了刮我的鼻子,“不過總是吃這麼多甜食對你的身體不好,知道嗎?如果以後你不知道控制自己的話,哥哥就不帶你去遊樂園玩了。”
“不要不要!”我一把抱住哥哥的手臂連連搖頭,我很喜歡去迪士尼啊,哥哥怎麼可以剝奪我身爲一個孩子的權利。
只是,小小的我根本不知道什麼叫做權利罷了。
“呵呵。”哥哥摸着我的頭髮安靜的微笑,真的是很柔和很溫暖呢。
我將自己的頭深深地埋在哥哥的懷裡,這個地方是最安全的地方,是比全世界都要安全的避風港,我喜歡粘着哥哥,哥哥也很喜歡被我粘着,只是他似乎很喜歡在我睡着的時候安靜地看着我,然後深深地嘆息一聲。
我不知道哥哥究竟在煩惱什麼,而且,就算是知道了,大概也不能夠爲他分憂吧。
哥哥總是對我說,“萌萌要是不長大就好了,那樣的話,哥哥會永遠愛你,永遠都守護着你,一直一直……”
哥哥不喜歡萌萌長大,於是萌萌就真的不長大了啊。
反正除了六嬸,幾乎沒有任何人可以看出我已經長到九歲了呢。
可是哥哥總是說,我雖然已經九歲了但是還是個很小很小的孩子。
我一直都知道自己和別的小朋友不一樣的,只是從來不知道這些不一樣究竟是因爲什麼。但是哥哥總是說很喜歡這樣的我,因爲我很天真,也很單純。
只是這樣的事實後來卻發生了極大的變化。
或許只是一場意外而已吧,被狗狗欺負的落下水並不是哥哥想要見到的,可是我總是很笨很笨啊,所以哥哥對此也是無可奈何。
但是,頭腦中的那些畫面究竟是什麼呢?
火,水,人,媽媽……
好像有很多很多的東西瞬間出現在了我的眼前,但是我卻沒有力量反抗,只能默默接受。
原來,萌萌不是萌萌,萌萌其實是露露,而露露,是我一輩子都無法擺脫的噩夢。
我長大了,當那些可怕的記憶瘋狂地涌入我的腦海的時候,我就在那樣的一瞬間長大了。
我不哭,也不笑。
哥哥以爲我受到了驚嚇,特地找到了醫生給我治療,可是誰都知道醫生的治療其實是沒有任何意義的。
我很冷靜的和哥哥說,我想要變強,只有這樣,才能夠給我的父母報仇。
哥哥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裡面的深邃是我沒有辦法理解的,曾經,他對我是那麼的寵溺,可是那一刻,哥哥看我的眼神卻是前所未有的冷酷。
我的心撲通撲通地跳着,幾乎沒有辦法安靜下來。
後來,哥哥和我說,“我給你一個機會,只要你能夠堅持下去,那麼你可以做任何你想要做的事。”
於是,我成爲了島上年紀最小的特工,而哥哥,卻再也沒有正眼看我一眼。
是啊,當我說出報仇的那一刻,身上就再也沒有了洛晴的影子,而一個連影子都不是的人,究竟還有什麼價值呢?
痛苦麼?大概那個時候還太小,所以根本不知道所謂的痛苦是什麼,心一下一下的抽痛,還是午夜夢迴腦海中不斷浮現的哥哥的身影?
最艱苦的訓練我竟然以堅強的意志力忍了下來,十四歲,我出島了,做得第一件事,就是殺了害死我父母的那個混蛋。
他僅僅是爲了求財就害了我父母的性命,這樣的人活在世間,也不過是個人渣而已。
我爲自己的果敢感到慶幸,大概是經歷了太多血腥的訓練,我的心也已經變得麻木。
四年,哥哥沒有來看過我一眼。
這個時候,我總是自嘲地想,他大概又找到另外的替身了吧,因爲過了這麼多年,他還是沒有找到丟掉的親生妹妹。
洛晴,你又究竟去了哪裡呢?
連我自己都忍不住好奇,那個弱小的孩子,若是真的能夠活着,該是經歷了多大的幸運。
我依舊叫做洛萌,這個名字幾乎成爲我生命中的代號,而這個代號,是一個叫做洛擎天的人刻在我身上的。
十四歲之後,我執行各種各樣的任務,見到各式各樣的人,於是,認識了司長峰。
司長峰那個時候並沒有後來的貴公子模樣,他比我大一些,但是沒有洛擎天年紀大。可是在氣勢上,竟然真的沒有過大的區別呢。
當時他似乎遇到了很大的困難,總是被人圍攻,總是受傷,總是各種各樣的狼狽。
而我,卻總是能夠在不經意間遇到他。
司家的內亂我多多少少知道一點,只是沒想到他們堂堂的嫡孫竟然在不知不覺中落到了這樣的下場。
我並不是心生憐憫,卻也覺得惺惺相惜。
我和司長峰成爲了朋友,那個時候,洛擎天已經算是很了不起的人,而司長峰卻還在努力開拓屬於自己的疆土。
我沒有辦法和洛擎天取得任何聯繫,卻在不知不覺中和司長峰成爲了朋友,大概是因爲性格和境遇相近的連個人,總是能在某種程度上產生心靈的共鳴。
後來,司長峰認識了一個奇怪的人,那個人看上去就如同一個真正的女人,總是穿着一雙紅色的高跟鞋,走起路來臀部一擺一擺,十分性感。
那個人叫做露西,是個男人……
不過他確實不像是一般的女人,但是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應該也算不上是男人吧……
所以,大概是人妖?
我也不太知道。
可是多一個朋友總是沒錯的,而且長峰似乎對於他有着超乎常人的信任。
後來,我才知道,原來露西是魏家的人,一個背叛家門的大兒子,從來不曾在魏家的家譜上出現過。
魏家的長子,名字叫做魏子涵,是露西同父同母的親生弟弟。
魏子涵是個很奇怪的人,從認識他的第一天開始我就這麼認爲。
可是魏子涵卻一點都不認爲我是奇怪的,還很熱情地和我說話,我安靜了這麼多年,倒是很少遇到如此熱情的人了。
只是,他大概還不知道我真正的身份,若是知道了,不知道會用什麼樣的眼光看我。
魏子涵總是想要靠近我,但是我卻一直後退,這樣說起來,大概我和魏子涵從一開始就沒有產生過心靈上的共振吧。
我很喜歡安靜的生活,偶爾和長峰聊聊天,畢竟他可以算得上是我唯一能夠交心的朋友。
只是後來這個朋友還是離開了我,因爲他不可能侷限於一隅,他是要做大事的人,他也絕對不會任由司家的旁支對他任意欺凌。
所以,他總該到屬於他自己的地方完成他的使命。
這個時候,一個叫做凌雲堂的勢力開始在B市出現,掌門人也不過是個十八九歲的少年。
真的很奇怪吧,爲什麼道上新出現的人物總是那麼年輕?
我暗暗猜想,那個男人一定也有着很不一樣的過去,更加不一樣的,是他身邊的一個如同男孩子一般的女孩,那個女孩長得,很清秀,不知道是不是沒有長開,她總是微微低垂着頭,不是很喜歡看到周圍的一切。
我後來才知道,女孩的名字叫做麗塔,我們算是不打不相識。
她有着並不複雜的過去,而且,我可以看出來,她對那個少年眼神中毫不避諱的愛慕。
那個少年明顯也是愛着她的,這是我第一次,從自己的身邊感知到愛情。
我曾經很直白地問麗塔,“爲什麼你和歐凌昊之間可以有如此深刻的感情呢?”
麗塔總是有些害羞地笑笑,“大概只是因爲他的世界裡只有我,而我的世界裡只有他的緣故吧。”
因爲太寂寞了,所以需要相互取暖。
我也很冷,可是卻不能找到足以慰藉我心靈的人。魏子涵給人的感覺是陽光和溫暖,不過大概是因爲他的光芒足以照亮整個星球,所以當傳遞到我的時候,熱度已經降低了很多,很多。
我從來都沒想到自己在出任務的時候竟然會遇到另外一個男人,那個男人曾經屢次出現在我的夢中,只是後來也許是因爲生命中的鮮活一點點抽離,所以那個男人的面目也逐漸變得模糊,直到一點點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