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人當道

“稍等,幾位請留步。”

四個人剛走出不遠,水仙姑娘卻一個人從後面追了出來。

“幹什麼?要是送的話就不必了,不敢勞煩你大駕。”

由卡妮窩了一肚子火,回頭沒好氣的白了水仙一眼。水仙不以爲意,看了看已經快要休克的由格,方道:“有一件事忘了告訴你們,由格所中的寒冰箭劇毒無比,若你們不能在七日之內找到天王神殿的神龍解救,他定會毒發身亡,死狀恐怖至極……”

“你說什麼?”由卡妮聽了勃然大怒,恨不得將水仙一口吃了,強壓怒火只得恨恨道,“好,你們夠狠。我們走!”

“等一下。”

“水仙姑娘還有何賜教?”

由卡妮咬牙切齒,水仙當然看得明白,搖了搖頭,輕嘆道:“最後一句良言相勸,你們何苦捨近求遠要找神龍,解鈴還需繫鈴人,不如回頭向公主求情不是更好麼?”

聽了這話,馮天楠和藍雅婷都覺得有幾分道理,可是由卡妮在天外天已經顏面盡失,她根本不顧由格的生死再也不要回到那個狐狸窩了。

“哼,不必了,我自己辦法救他。天楠哥哥,我們走!”

水仙看在眼裡,就此停住腳步,冷笑一聲:“你們要找的寶藏就在大雪山的天王神殿上,想死的話儘管去吧。”

由卡妮並不理睬反而加快了腳步,四個人沿着地下河岸繼續向外走。一路上馮天楠都在琢磨水仙最後那句恐嚇,難道去天王神殿真的必死無疑麼?

沒走多遠他們便看見河岸邊停着一隻小船,天外天的丫鬟們曾經就劃過這樣的船,現在是白天這條船並沒有夜晚的熒光,而旁邊卻有三個大漢互相攙扶着準備登船,正是尋寶三人組,鐵血鯨王、苦戒大師和怪俠邢顛。

“喂,你們三個給我閃開,這條船是我們的。”

由卡妮將一腔怒火劈頭蓋臉的發泄在三人頭上,鯨王昏迷,苦戒與世無爭,只有邢顛氣得跳了起來:“大美人,你說什麼?是我們先來的好不好,還有沒有先來後到之分?”

由卡妮哼了一聲:“我偏要後來居上,一條船上載這麼多人,你不覺得太擠了點麼?”

“這裡只有一條船,那憑什麼要讓給你們?”

邢顛顯然不服氣,這時重傷在身的由格猛然抽搐了一下,吐了一大口鮮血,箭傷崩裂,胸前的衣襟立時殷紅一片。馮天楠被他噴了一臉血,立時心頭一沉:這可不妙,若不能儘快找個地方安頓下來處理他的傷口,這小子就是鐵打的也會因失血過多而死。

“大美人,閃開!”

“你幹什麼!”

“我要給他點穴止血啊,你也不想成爲小寡婦,對不對?”

邢顛大步上前,由卡妮厲聲喝止,她雖然對這個混蛋恨得牙根發癢,但這傢伙張口就誇她漂亮,正是千穿萬穿馬屁不穿,由卡妮的氣便消了五六成,也沒有強行阻止。

邢顛深感無奈,出手如電,立刻封住了由格胸前的幾處關鍵大穴將血止住。馮天楠看他的動作心裡頗爲驚訝,這邢顛手法老道絕非泛泛之輩,他此前刻意隱藏自己的實力,恐怕此行志向非小。

“唉,奇毒,奇毒。這傷口也是這麼古怪,要不是這小子身健如牛,恐怕早就一命嗚呼了,我看他最多也活不過明天。”

剛辦了一件好事,邢顛又開始口沒遮攔了,由卡妮根本不領情,白了他一眼道:“行了,閉上你的烏鴉嘴。你們三個大老爺們走着走吧,我們要上船了。”

“且慢,你們有一個傷員,我們這裡卻有兩個。”

邢顛數了一下,苦戒大師此前已經身受重傷行動不便,而鐵血鯨王雖然沒有外傷但是受了嚴重的驚嚇也是精神恍惚狀況不太樂觀。見此情形藍雅婷身爲美女便出來打圓場,最後衆人各讓一步一起上了船。馮天楠將由格擡到船艙裡放平,這時的由格已經昏迷不醒了,苦戒大師雖然有傷在身,卻還是惦記着別人,他記得鯨王的船上有藥品便邀馮天楠四人一同去那裡落腳。於是邢顛和馮天楠一左一右負責擺渡,一行人緩緩駛出了地下暗河的洞口,回到了冰雪世界。

烏雲萬里,寒風刺骨,鯨王躺在船上凍得打了個冷顫,腦袋也清醒了不少,慢慢的回過神來。隨後他微微睜開眼睛,忽聽遠方人聲嘈雜,十分的耳熟,頗有山雨欲來風滿樓之勢。

一艘海盜船乘風破浪,轉瞬即至已經橫在諸人面前,如黑雲壓城般遮天蔽日。頭頂一片鼓譟吶喊之聲,夾雜着笑罵聲不絕於耳。

鯨王當然認得這是他的海盜船,他更知道船上的都是慣於見風使舵的混蛋,這次絕不是來迎接他們凱旋的。

果然海賊們紅着眼睛哈哈大笑,一個個從甲板上向下探出頭來陰陽怪氣七嘴八舌的開始挖苦諷刺。

“船長大人,你們幾個一聲不響的將兄弟們丟下,太不夠意思了。”

“船長,你自己一個人尋寶,現在一定滿載而歸了對吧?”

“你沒看到麼,他是兩手空空,一無所獲。”

“哈哈哈,丟人呀。這樣的人也配當老大麼,我呸。”

“我看我們還是另選賢能纔是,我推薦瘦鴨,我看他就不錯,他當老大我就服。”

“哼,我選癩頭蛇,他才最合適,我們幾個都願意跟着他幹。”

“等會,我選肥油屍,只有他腦子聰明能勝任當老大。”

“幹什麼玩意,都爭什麼爭,你們想找死是不是?”

“怎麼着,你不也想當老大麼?”

“廢什麼話呀,想當老大就下場來練練,光耍嘴皮子有個屁用?”

“操,你以爲我怕了你呀?想打本大爺就奉陪到底送你歸西!”

船上的海盜們莫衷一是亂哄哄的又開始起內訌了,這樣下去沒等出發尋寶就會因爲窩裡鬥死傷過半。鯨王看在眼裡心知肚明,一個鯉魚打挺,翻身站起來仰天笑道:“怎麼,我出生入死的弟兄難道要背叛我嗎?你們現在羣龍無首又如何能成大事?”

那些利令智昏的海盜聚在船頭高處,也大笑道:“老大,你沒聽說過見錢眼開,翻臉無情這句話嗎?”

與小船相比海盜船實在是龐然大物,只要輕輕一撞便可讓他們人仰馬翻。

但鯨王似乎有恃無恐,冷哼一聲:“這次我是功敗垂成,入寶山空手而歸,不過天下也只有我鯨王知道去天王神殿的方法。大家兄弟一場,你們若是願意歸順我,我保證既往不咎,若是你們想另起爐竈那咱們也好聚好散。我鐵血鯨王向來說一不二,至於何去何從,你們也都不笨自己看着辦吧。”

聽到這裡,海盜船上立時亂成一片,片刻後商量已畢,諸人轉過身來,竟然也未有一絲臉紅:“老大,我們錯了,這便救你上來!”

“孺子可教也!”鯨王冷冷一笑,忽然厲聲道,“你們都抄傢伙,還愣着幹什麼,把這四個人給我抓了!”

這陡然驚變實在太快,看來只有鯨王才能將心黑皮厚翻臉無情演繹得這般淋漓盡致出神入化。馮天楠等人一下子全都蒙了,可是誰都沒有想到,鐵血鯨王第一個出手,而他偷襲的目標,竟然是與他同行多日的苦戒大師。

鯨王回身一個肘擊打得苦行僧猝不及防,正中他的太陽穴。只聽“砰”的一聲,苦戒悶聲倒地,當場暈了過去。

馮天楠心中一驚,這鐵血鯨王果然辣手無情,這海盜知道若是將我等劫持,苦戒大師必然要出面勸阻於是便先發制人,剪出後患。馮天楠當然不會坐以待斃,剛要抽出寶劍禦敵卻已經被海盜們圍在當中,他和同伴的腦袋上已分別頂上了好幾把機槍。好漢不吃眼前虧,適當的示弱也是求生之道,想到這裡馮天楠便悄悄的收劍入鞘,假裝束手就擒。

鯨王命令手下將四人捆得結結實實,仍在船頭的甲板上。忽然間他拔出匕首,重重的插在由卡妮面前的桅杆裡。海盜們立刻幸災樂禍哈哈大笑,如同看猴戲一般。

由卡妮十分剛烈,毫無懼色,冷笑道:“你這算什麼意思,威脅嗎?”

鐵血鯨王慢條斯理的從懷中抽出一張彩色手帕,擦了擦嘴又咳了兩聲,獰笑道:“小蹄子,老子我心情很不好,今日也不與你廢話,只要你把藏寶圖乖乖的交出來,我保證饒你一條小命。”

由卡妮看了看其餘三人,說道:“光饒我一命可不行,你要把我們四個都放了。”

鯨王耐着性子點了點頭:“好,就饒你們四條小命,藏寶圖在哪?”

由卡妮轉了轉眼珠,又道:“你這人言而無信,說話就像放屁,我可信不過。而且藏寶圖不在我身上,在我爺爺那裡,你想要的話問他去要好了,不然的話我寫一封信你派手下送過去也行。”

小女孩的這點道道怎麼能騙得過在黑道摸爬滾打的鐵血鯨王,他自然心中雪亮,強壓怒火陰聲道:“少給我耍花樣,你是不到黃河心不死,不見棺材不落淚。信不信我燒光你的頭髮,割爛你的臉!”

由卡妮也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主,聞之大怒:“臭海盜,你要敢動我一根頭髮,整個因努蘇克村都與你勢不兩立不共戴天!”

鯨王聽了也不生氣,回頭看了看身後的手下,嘲笑道:“你這麼說以爲我就會怕嗎?因努蘇克族雖然人多勢衆,卻只是一羣茹毛飲血拿着大刀長矛的原始人。”

荷槍實彈全副武裝的海盜們聽了這話信心大振,無不放聲大笑。

這樣一來由卡妮等人氣勢上便輸了一籌,藍雅婷在一旁也冷笑道:“這麼多大男人欺負一個小姑娘,我看你們纔是原始人。”

可惜這激將法對鯨王這種刀頭舔血的傢伙絕對不管用,他大吼道:“少廢話!你們想要向村裡通風報信搬救兵,當爺們是白癡啊?既然姑娘毫無誠意,我可要在你們幾個身上搜上一搜,看看究竟有還是沒有!”

鯨王不愧是海盜之首一下便抓住要害,這下由卡妮可傻眼了,強自鎮定,傲然道:“你們別過來,放開我,我自己拿!”

“給她鬆綁。”

鯨王下令解開繩索,由卡妮揉了揉身上被勒得生痛的地方,磨蹭了好半天才悠然道:“告訴你們別看了,我沒騙你們,我身上真的沒有地圖。”

衆海盜火冒三丈,紛紛破口大罵:“小娘們死到臨頭還嘴硬!”

“把她的衣服給扒了,看她說不說。”

鯨王示意衆人冷靜,煮熟的鴨子飛不了,不妨看看這丫頭有何話說。

“你們還真是笨蛋,我身上沒有地圖,地圖卻在這裡!”

由卡妮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鯨王擰着眉毛道:“什麼意思?”

“我雖然沒有藏寶圖,可我知道去天王神殿的路啊。那張地圖我早就在腦中記得滾瓜爛熟,我可以帶你們去。”

由卡妮如此神氣,鯨王卻目光一閃,冷笑道:“你這如意算盤打得真不錯,是想牽着我的鼻子走麼?你這鬼丫頭詭計多端,我不會上當。用不着你帶路,只要你把路線說出來,我們自然會去找。”

由卡妮轉了轉眼珠:“這我可說不清楚,我沒那麼好的表達能力。”

“說不清楚也無妨,那就用手把地圖畫出來。來人,筆墨伺候!”

這下由卡妮又傻眼了,大叫道:“天下怎麼會有你這麼卑鄙惡毒的人?你殺了我吧,我是不會寫的!”

“呵呵,你是因努蘇克村長的孫女,有骨氣不怕死,爺我十分的佩服。而且對這麼楚楚可憐的嬌花軟玉,我又怎麼忍心痛下殺手呢?”這時鯨王伸手一把掐住由卡妮的脖子將她整個人提了起來,陰笑起來,“所謂因人而異對症下藥,我也不殺你,只把兩個美人送給兄弟們好好倫享一番,然後將你和你的男人、姘頭們四個人剝光了衣服一塊吊在桅杆頂上,隨海盜船滿世界展覽,參觀免費,讓因努蘇克全族引以爲傲,你覺得怎麼樣?”

聽到這裡由卡妮再也不掙扎了,悲憤的淚水飛流直下,一雙漆黑的大眼睛變得暗淡無光,再也沒有了神采。在一旁靜觀其變的馮天楠聽了也是心中一寒,這些江湖中人行事簡直和清庭的滿人一樣陰鷙歹毒,不留餘地。孔雀翎馬蹄袖,衣冠中禽獸。

藍雅婷再也忍不住了大叫道:“邢顛,虧你枉有俠名!眼看我們受如此欺辱卻見死不救!”

邢顛一直好端端的在一邊袖手旁觀,聽到這裡突然一愣,腦袋飛速運轉,接着便仰天倒地,捂着肚子滿地哀號打滾,一臉痛不欲生的樣子。

“哎呦……哎呦,我肚子疼,疼……疼……疼死我了……”

藍雅婷見之如此厚顏無恥,深感齒冷,好一個浪得虛名的大俠,竟然如此膽小如鼠。事已至此她再無計可施,已然絕望。危機降臨,馮天楠在背後暗中抽出寶劍,正準備割破繩子搞一個突然襲擊一劍將鯨王挑了。沒想到他還未動手卻忽然看見一個寬大的身影奮不顧身的擋在了他們面前,這人大袖飄飄正是還留有一口氣在的苦戒大師。

“只要……只要有老衲在一日,就決不能讓你傷害他們分毫……”

苦戒大師氣息微弱,已是頭破血流,眼眶烏青,滿身塵土,而他張開雙臂時僧袍隨風輕舞,那身姿卻如擎天柱一般偉岸。

“你還沒死呢,真是個麻煩的傢伙,自顧不暇,卻要來多管閒事麼?”

鯨王輕聲冷笑,廢話不說抽出手槍對準和尚的胸口擡手就是一槍,子彈出膛,砰的一聲巨響,飄起滾滾白煙。

佛雲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苦戒大師絲毫不避,而百步穿楊的子彈卻打中了一邊的桅杆。鯨王一言不發,緩緩地放下手槍,閉上眼睛嘆了口氣,半晌過後轉而笑了笑。

“他奶奶的,老子看來是被你給傳染了,竟然會心慈手軟?果然沒人忍心向佛頭着糞。衝着老和尚的面子,我就網開一面……好吧,暫時休戰,我們一起去尋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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