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 客棧遇盜盧嘉瑞獲搭救 茶席懇請單先生允同歸(上)
卻說上回說到盧永茂父子在金龍莊裝好鹽船,爲避人耳目,大清早就開船出發,離開金龍莊。
回程的路線全程是水路,鹽船從金龍莊沿河出海,沿着海邊北走,繞進濟水,然後進入沂水,再進入大運河,最後回到聊城縣運河碼頭。
水路上依然是晝行夜宿,進入沂水後就陸續有盧永茂的買鹽熟客了。
每經過有盧永茂熟客的城鎮村莊的近岸邊,就找個好停泊的地方停船,盧永茂便帶着盧嘉瑞上岸去找商家來運鹽,於魁則在船上和船伕等着。
一般都是傍晚時分來人拉貨,趁着夜色十幾包幾十包的將鹽卸下去,放到來人的牛車馬車上,或直接就是由來人挑擔子走。
船是不能停在正兒八經的碼頭上的,都是停泊在僻靜隱蔽的河邊,又要在傍晚夜幕下交易,卸裝很不方便,添了許多辛苦,但沒有辦法,這買賣只能這麼做。好在兩個船伕都很有力氣,又肯幫忙,加上於魁,卸裝鹽包沒有什麼問題。
盧嘉瑞則負責點數,這也是他喜歡乾的事,盧永茂在交貨完了後收錢。
所幸這一路上,盧永茂父子也沒遇到官府緝查,所以運輸交貨還算得順利,沒費什麼周折。
快回到聊城運河碼頭時,已經是晌午時分,盧永茂讓船伕將船停泊在運河碼頭以外不遠的一個地方。這是賣鹽的最後一站,照例盧永茂帶着盧嘉瑞上岸去拜訪客戶,於魁和船伕呆在船上等候。
直到傍晚時分,盧永茂和盧嘉瑞帶着幾個客商回來,卻沒能將剩下的鹽都賣掉,只好再在船上多呆一日。要再開船往前去也沒用了,前方就是溪頭鎮地域,沒有熟客了。
盧永茂叫盧嘉瑞在船上守候,自己和於魁下船去,趁夜色走到碼頭那邊街市上,準備買些飯食回來晚餐。當然,明日還得呆在船上一日,還要多買些吃的,留明日船伕與守船的盧嘉瑞吃。
父親與於魁下船後,盧嘉瑞便在船艙裡躺着,靜靜地等。四個船伕似乎也是形成了默契,一路上都只是搖槳划船,卸貨裝車,吃飯睡覺,絕不多說多問半句。
這時,船停泊在一個偏靜灣流處,正好岸邊有幾棵大樹,不單隱蔽,而且避風,這是一個停船歇息的好處所。四個船伕就一同躲在船的一頭,只縮着身子歇息,相互間也不多閒話。
夜色漸濃,江風習習,不時聽到江水拍打岸邊的嘩嘩聲與風吹樹葉的沙沙聲,這些有節律的聲響不但沒有破壞這傍晚的江邊的平靜與安寧,反更襯出這平靜與安寧中的幾分落索。
盧嘉瑞靜躺船艙中,微閉雙眼,欲要趁空好好歇息一下,但自己的心緒卻始終安靜不下來。這一路的買賣也差不多要做完了,但給予盧嘉瑞的感覺卻不是那麼美妙。
旅途的勞頓奔波就不說了,雖然他是初次出遠門,對外邊的一切都還充滿好奇,而且年輕力壯,尚且睏乏疲倦不已,可想而知的是他父親是何等的勞累。更重要的是這買賣還見不得光,都得起早摸黑的去幹事,一旦被緝查出來,船貨全銷,血本無歸,還可能要搭上身家性命。就算逃得過緝查,路上還得時時提防賊盜劫匪,可謂是一路的明槍暗箭,既要錢也要命,其實是無比兇險。
最後,躲過了這些明槍暗箭,還得去挨家挨戶去找那些所謂熟客,其實都是些半生不熟的掌櫃、小二或二道販子,把貨推銷出去。如若這些買家中有哪一個出了事,便說不定會將前面的一串兒都連帶供了出去,防不勝防。而就算這一切都順利,平安無事,算起來,一個來回的辛苦和冒險,淨賺到手的也不到兩百兩銀子。
在盧嘉瑞看來這不是一樁划算的買賣,他都不知道他的祖輩與父親爲何居然能堅持一直做下來的。盧嘉瑞想,這樣極其辛苦又極其危險的買賣,到他盧嘉瑞掌管家事時,可就不會再做了。
當然,這次出門,他最大的收穫卻是在金龍莊時看到了金員外的宅院。那精美的庭院修整佈局給了他極深刻的印象,他想着有朝一日他也要修造一個,住得舒坦,同時又有玩賞遊樂的去處。
盧嘉瑞睜開眼睛,眺望艙外,涼風習習,樹影婆娑。透過樹影,凝看那遙遠天空,一片灰暗,沒有星辰月色,沒有亮光。
這時他纔想到,父親與於魁下船出去已經很久了,怎麼還不見回來?他有些擔心起來,但又不能下船去找尋,他得守在船上。
看着夜色越來越深,盧嘉瑞的擔心也是越來越強烈。他感到有些害怕,他起身去跟兩個船伕閒聊,問他們餓不餓啦,然後問他們些跑江湖的奇聞趣事啦。
這時的船伕似乎也等得有些不耐煩,有些悶得慌,便不再那麼沉寂,放開話匣子與盧嘉瑞聊起天來,將在江湖上穿州過縣所見所聞之趣事繪聲繪色的說起來,一起打發這段難熬的時光。
兩個船伕說得有聲有色的,盧嘉瑞卻越聽越心不在焉,因爲隨着時間的流逝,他擔心得有些發慌。
正當盧嘉瑞十分擔心父親的安危,聽船伕講述江湖軼事都心不在焉時,盧嘉瑞聽見了岸邊的腳步聲。盧永茂和於魁終於回來了,盧嘉瑞心裡如釋重負,好像躲過了一場巨大災劫一般。
“這鬼地方,晚些兒找個吃飯的地方都不容易!”盧永茂上了船,說道。
“不過還好,總算找到吃的了,老爺與小的在那邊吃過了,如今這些帶回來的,你們吃吧!”於魁將帶回的兩個食盒拿到艙中,對盧嘉瑞說道,並招呼四個船伕過來吃飯,“這盒是今晚吃的,這盒是明日吃的。”
“外邊是烏七八黑的,路不好走,老爺摔了兩跤,怕是扭傷了,只好慢慢兒走,故此回來遲了。”於魁又說道。
“年紀老了,不中用了。”盧永茂說道,“你們趕緊吃飯,然後好好歇息,明日還要上岸去找人呢!”
於是,於魁拿火石出來,點起燈籠,盧嘉瑞和四個船伕在船艙中吃晚飯。
翌日早上,盧永茂與盧嘉瑞正要下船去,卻不知哪裡走過來四五個軍牢,吆喝着要檢查貨船!
“軍爺,有話好說,我等過路商販,在此稍作停泊歇息,只半個時辰便開走!”盧永茂連忙堆笑對領頭的說道。
“大白日頭的,正應開船趕路,何故在此停歇?”領頭的軍牢喝問道。
“今兒早上一大清早便啓程,趕了這許久,四個船伕累了,這地方也不熟悉,看這裡河灣,既避風也便利,便泊到這兒歇息一陣再走。”盧永茂陪着笑臉說道。
“是啊,軍爺,我等搖船的,剛乾這行也沒多久,不是老把式,只顧使猛力的趕船,只好趕一陣歇一陣。”一個船伕趕緊接茬說道。
“搜!”領頭的軍牢可不管,下令手下的軍牢上船去搜查。
“軍爺,我等小本買賣,就販運些稻米,賺不了幾個錢,懇請軍爺們莫要爲難小的!”盧永茂趕忙要阻止,但軍牢們已經跳上船去,攔都攔不住了。
軍牢們上船,拔出劍來,揮劍劃開貨倉中前面中間後面各一包,裡邊的稻米便流出來。盧嘉瑞趕忙過去,要護住糧包,不讓稻米流出,然後挪好。軍牢劃一包,盧嘉瑞護一包,連聲說道:
“軍老爺,求你們不要糟蹋糧食啊,還有好多人沒飯吃呢!”
“小小年紀就跟出來跑江湖做買賣,不好好在家讀聖賢書!”領頭的軍牢呵斥道。
“回軍爺話,小子家道不富裕,請不起先生,又沒有學堂好上,小子只好跟在父親身邊,父親一邊跑小買賣,一邊教小子讀書!”盧嘉瑞說道,趕緊回睡艙裡枕蓆邊拿過一本書來,是《論語》,遞上給軍牢查看。
“軍頭,搜查過了,貨艙裡的是稻米!”這時,搜查船艙的軍牢回報道。
盧永茂慶幸於自己的小心謹慎,每次卸鹽之後,都要將稻米包從新覆蓋到鹽包上面,嚴嚴實實的護好,生怕碰到盤查露餡,這次果真遇上了巡查,總算矇混過去了。
“幾位軍爺辛苦了,這點小意思不成敬意,權且孝敬軍爺們拿去買酒喝!”盧永茂趕緊從衣袖中摸出一抓銅錢來,塞到軍牢領頭手裡,陪着笑臉說道。
“前面五六裡地便是運河碼頭,你等要歇息,可開到碼頭去停靠,不可隨處泊船,涉嫌販私!”領頭的軍牢收下銅錢,將盧嘉瑞的書扔還盧嘉瑞,喝令道。
“小的們不知道前面有碼頭,這就開船前去!”一個船伕趕緊應道。
“咱們走!”領頭的軍牢對手下的軍牢們說道,然後帶隊離開了。
等巡查的軍牢一走,盧永茂趕緊讓大家收集東西,開船。
當然,盧永茂並不會在聊城縣運河碼頭停靠,而是開過了運河碼頭,再尋到一條小支流河道,開進去一段,尋一處偏僻所在泊住,然後帶盧嘉瑞上岸去找客戶。這樣,他多費了好些周折,傍晚時總算帶人來將剩下的鹽都發賣了,然後再回船到聊城縣運河碼頭停靠。
運河碼頭是聊城縣城邊的一個繁華商埠,水陸交通便利,南北商賈紛至沓來,貨物進出量極大,市井一派繁榮景象。
運河碼頭上有許多專門接各色貨物的倉商,將過往船商的貨接下來後放到自己的倉庫裡,然後轉賣給來這裡販貨的商客,賺取差價。只要價錢談得妥,在這裡,沒有賣不掉的貨。
雖然已經入夜,但盧永茂熟門熟路的,很快就找來一個倉商,將十幾包稻米清掉。當然價錢就要比平常便宜些了。但對盧永茂來說,這是額外的收益,價錢低一點他也是無所謂的,大頭的是鹽錢,已經賺夠了。
清掉稻米,盧永茂就給了四個船伕每人各一貫賞錢,打發他們連夜趕回金龍莊去。
賣掉稻米,打發船伕回程,已經是完全入夜時候了。盧永茂領着盧嘉瑞和於魁到運河碼頭“喜來客棧”住下。這喜來客棧在運河碼頭是個較大的客棧,盧永茂以往住過多次了,覺得相對清靜、乾淨,飯菜好吃,店小二人也很不錯,這次也依然到這裡住下。
一進客棧門,店小二就認出盧永茂這個老熟客了。
“盧員外,歡迎光臨啊!幾位這麼晚到店,一定忙碌辛苦一日了,就開房歇息吧?”店小二熱情地迎上來。
“晚飯還沒有吃呢,勞煩掌櫃先去燒幾個菜來吃飯吧!”盧永茂回道,又接着說道,“有沒有合適的房間呢?”
“好嘞,先給你安排房間吧!要三間還是兩間抑或是一間呢?”雖然知道客人肚子餓了,但店小二不忘先將客人安頓下來。
“房間都有嗎?就兩間吧,一間單牀的,一間套間。”盧永茂說道,“兩間房最好緊靠一起的。”
“好嘞,天東,帶客官們上樓,到房間去安頓好,送桶熱水去,先洗洗臉,歇息一下後,就下來吃飯。”店小二對一個夥計說道,又回頭對櫃檯後的女人說,“媳婦兒趕緊到廚下去炒幾個菜,讓客官們吃好,然後好歇息。”
盧永茂父子和於魁在房間洗刷一番,歇息一下後,就到樓下來吃晚飯。老闆娘已經準備了幾個小菜,就端上桌子來供他們享用了。
忙了這麼一整天的,可把盧永茂三個都餓壞了,坐下來就開吃,酒也不叫上了。就在盧永茂三人狼吞虎嚥地吃飯時候,進來一個身材高大、面容俊朗的中年人,徑直走到櫃檯,問小二道:
“掌櫃的,有房間嗎?就住一晚的。”
“喲,客官,怎麼的問話?我這聊城運河碼頭最大的客棧,能沒有房間住嗎?”店小二趕緊回答道,“請問客官要住得舒坦一點的,還是住得實在一點的呢?”
“怎麼個舒坦法?又怎麼個實在法呢?”中年人問道。
“舒坦的有套間,裡間睡房,外間客房,有椅桌茶几,夠闊亮,可以讀書寫字接待來訪親朋好友;實在的就單間睡房,也是乾淨整潔,睡得舒服。”小二如數家珍。
“那就給我一間實在的就好了,也就住一晚,明日得走了。”中年人回答得也爽快。
“好嘞,天東,帶這位客官上房。”小二吩咐道,同時不忘關心一下客人的肚子,“請問客官吃了晚飯不曾?”
“我吃過了,領我到房間就好了。”中年人說道。
中年人英姿風發、聲若洪鐘,盧永茂三人都不由得注目。這人背上背一個褡褳,腰掛佩劍,一看就是常在江湖行走闖蕩之人的模樣。他跟着天東走上樓梯到樓上房間去,行走步伐如虎帶風。
盧嘉瑞暗暗歎賞,目送他們上樓去。
“這位壯士定是不凡之人!”末了,盧嘉瑞說道。
“快吃完飯去睡覺,明日一早趕回家去吧!壯士不壯士,平凡不平凡,跟咱們也沒什麼關係呢!”盧永茂說道。
“若能認識認識,結交一下,討教點江湖之道,或學習些武功,倒是很不錯的。”盧嘉瑞說出了他心下的念想。
“人家不認識你,也就是天南海北的一個路人,你就想到那麼多。就算認識一下,結交一下,也未必有機會且還肯教你什麼江湖之道和武功哩!別想那麼多了,快吃飯吧!”盧永茂催促道。
“老爺,小的多嘴一句,少爺遇事會動腦子,倒是很好的,應該多多慰勉纔是呢!”於魁說道。
“好吧,是可以這麼想的,不過如今要做的是快吃好飯去睡覺。今日已經夠累的了。”盧永茂自己也是快快的,一邊吃飯一邊說道。
吃完飯回到房間,已經入夜許久,客棧也要打烊了。三人睏乏難當,便各自回房間歇息去。於魁住在單間,盧永茂父子住在套間。
盧永茂父子回進房中,洗漱一下後,就都上牀睡覺。
盧永茂和盧嘉瑞父子所住的套間,裡間和外間各有一張牀,盧永茂睡裡間,盧嘉瑞睡外間。裡間跟外間有門,但盧永茂也沒有關上。外間比較大,除有牀,還有一張桌子擺在進門右側,配有四條長凳子,可以做飯桌。另外房間進門正對面,擺着一套椅子和茶几,可以用於接待來訪客人,或者房客安坐品茶。睡牀擺在進門左側靠牆,一頭靠着進門的牆,另一頭就對着進裡間的房門。
盧永茂父子住的房間在二樓樓梯正對角,於魁則住另一個單間,在盧永茂父子房間的同一排房間的右側盡頭處,並不相鄰,隔着三個房門。
看到父親睡了,盧嘉瑞關上房門,也就和衣上牀睡覺了。
可是,儘管睏倦,盧嘉瑞卻久久不能入眠。
這次跟着父親出門遠行經商經過的點點滴滴,不斷在他腦海裡翻過。這對盧嘉瑞來說其實是一次充滿新奇的旅程,更使他覺得做買賣是極其有意思的事情。許多事情讓他開了眼界,許多事情激發了他的想象。他更加確定他這一生將要在做買賣上有所建樹。
盧嘉瑞又想到了剛纔吃飯時看到的中年住客。這人的言行舉止引起他的極大興趣,他猜測他是個什麼人,也許是江湖俠士?也許是官府捕快?也許是返鄉官兵?他做了很多種的猜測,又都不斷的否定了,剩下的依然是好奇:這人到底是個什麼人呢?
就在盧嘉瑞翻來覆去思想了許久,實在困頓得迷糊起來,腦子昏沉,即將睡死過去時,他朦朧的雙眼看到一個黑影在前面開向走廊的紙窗前晃了一下,然後在窗邊停了下來。
盧嘉瑞這回清醒了許多,他隔着幔帳側着身盯着紙窗,只見一個似乎是手指的,在窗紙上探出個洞來,然後好像是一隻眼睛在向裡張望。再一會兒,黑影就飄向門口去,於是門鎖就響起窸窸窣窣的挑撥聲。
盧嘉瑞這時疑惑着想道:有盜賊?!
盧嘉瑞來不及想是否大喊,或者叫醒父親。他下意識地拉出握緊帶在身邊的匕首,輕輕掀開被子,悄悄卻快速的飛身躲到門邊,將身體背脊緊貼牆面上。盧嘉瑞並不是個膽小的孩子,初生牛犢的血氣讓他首先想到要給盜賊點顏色看看。
鎖口在一陣窸窸窣窣之後,喀喇一聲,終於被挑撥正對,接着門板就被輕輕的推開了。盧嘉瑞正好被擋在門板後邊,他一動不動,屏緊呼吸,緊握匕首,準備隨時出擊!
盧嘉瑞感覺到盜賊在外間翻找東西,手腳極其的快,似乎沒有找到。於是,細瑣的找物聲轉到了裡間,進去時還碰到了門板,嘰嘰的門軸響了兩下。
盧嘉瑞從門板後輕輕探出頭來,在外間已不見賊影,只聽到翻找物件的聲音從裡間斷斷續續的傳來。他快速地思考着對策。他決定等盜賊出到外間時再突然出擊,以防賊人急了傷到父親。
忽然,一個銀子碰擊的清脆的聲音傳出來,似乎是賊人拿到了包裹錢銀的包袱,然後就是快步走出來了。
由於光線極其昏暗,盧嘉瑞看到盜賊閃出裡間房門,而盧嘉瑞躲在外間門板後,是個暗處,賊人卻看不到。看着賊人拎着包袱就要跨出外間門,盧嘉瑞握緊匕首,突然奮力將門板推撞過去,同時用匕首狠狠地朝黑影捅去,一邊嘴上還大喊“有盜賊!”(本回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