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瀟雲一隻手拄着柺杖，沒法接下那束花，也就正好有了拒絕的理由，“謝謝，不過我不方便。````”
姜尚海笑笑，幫她捧着花，轉身同她一起進去。
莫瀟雲停住步子，回頭有些煩躁地說：“那天我在電話裡還沒把話說清楚嗎？峻”
“小云，你別急，我今天來不過是想求證一件事，絕對不給你困擾。”姜尚海很平靜，既沒有生氣，也沒有動怒。
“求證什麼事？”她困惑不已。
“等會兒去見了阿姨就知道了。”
他話沒說清楚，莫瀟雲心裡便一直忐忑着。
李愛琴見女兒跟姜尚海一起來看她，還是在這樣一個特殊的日子裡，又見姜尚海手裡捧着漂亮花束，立刻喜笑顏開地招呼：“小云，小海，來來，坐這邊。”
姜尚海聽話地坐過去，莫瀟雲卻挑了離他有些距離的位置落座鯽。
李愛琴立刻板着臉：“小云，你坐那麼遠幹什麼！”
不等莫瀟雲說話，姜尚海笑了下圓場：“阿姨，我今天來主要是看看您，其次有件事需要您幫我澄清。”
聞言，莫瀟雲忽而明白什麼，眼神有些怪異地看向姜尚海。
“小海，什麼事啊？”
姜尚海也看了莫瀟雲一眼，才望向李愛琴，道：“我不知道我做了什麼讓小云誤會了，她非說我在您面前挑撥，怪罪我呢。我就想問問，上回她來看您，走的時候坐誰的車，是誰跟您說的？”
李愛琴狐疑地看女兒一下，眸中帶着責備，回頭道：“我跟小云說了，我是聽小邵講的啊！”她也明白了什麼，又看向女兒問道，“小云，你那天問我就說了，你怎麼還怪小海？這不是小海說的，是小邵說她親眼看見的。再說了，就算這是小海跟我講的，那又有什麼？你既然都說了那是你同事的車，是他們送你過來的，又有什麼好隱瞞的？爲什麼不能讓我知道，還怪罪小海？”
李愛琴在牀上躺了幾年，有時候睡得多了腦子就渾渾噩噩，可今天卻莫名清楚，盯着女兒直接問道：“你是不是又有什麼事瞞着我？是不是小海也知道，你不讓他說？”
姜尚海一臉平靜地坐在那兒，什麼都不說，臉上也沒有過多的表情，似乎等着看莫瀟雲如何回覆。
“媽，我能瞞着你什麼事！”莫瀟雲心裡隱約生氣，爲姜尚海這樣擅作主張的行動，他看似是想證明自己的清白，卻無疑是讓母親懷疑更多，“我只是覺得，他們弄不清狀況就瞎說一氣，讓你誤會，說了他幾句而已。不是他說的那就算了嘛，誰知道他還刻意跑來對質。”
李愛琴心裡偏袒姜尚海，不免替他說話：“你冤枉了人家，還不許人澄清？”
莫瀟雲看了看姜尚海，心裡越發懷疑。如果那天的事真的不是姜尚海說的，那會是誰？反正她是不相信小邵會親眼看到那一幕。
“阿姨，你看小云還是懷疑我。”姜尚海此行也是有目的的，可又不能做的太明顯，只能慢慢把話往那裡引，“既然小云不相信，那不如把看護叫來當面問清楚。”
這樣也好，莫瀟雲也正有此意，她倒想看那個看護是不是在撒謊，而如果是撒謊，又是出於什麼用意。
莫瀟雲聘了兩個看護日夜輪流照顧母親，今天正好是小邵的白班，幾人說着就把在外面跟人聊天的小邵叫了進來。
“小邵，我問你件事。”莫瀟雲警察出身，平日裡審訊犯罪嫌疑人就很有一套，如今要詢問一個比自己還小一兩歲的女孩子，自然不是難事，“上回你跟我媽說看到我上了別人的車子，那人還對我很照顧，是你親眼看見的嗎？”
“是啊！”小邵長相普通，但看起來很實誠，聞言眨巴着眼珠子，老實回答。
“可那天我離開時，你明明在走廊裡跟人聊天，你怎麼會又去到療養院門口？”莫瀟雲緊緊盯着她，不着痕跡地觀察她每一絲細微的表情。
果然，在回答這個問題時，她眼睛明顯朝下看了看，是心虛躲避的反應，“哦，那天……那天我看到你走後，忽然想起有事情要找你，就又趕緊追出去，誰料還沒追上，就看到你上了一輛車走了——”
“是嗎？”想不到這個女孩兒腦子反應倒敏捷，這個說辭聽起來天衣無縫，“那你找我什麼事？”
小邵又攪了下手：“那個，我想跟你提漲工資的事……你看現在物價飛漲，都幾年了還是當初你聘我們時的工資，我跟樑姐都想跟你提這事呢。”
漲工資？莫瀟雲別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有些話礙着母親不方便說。
當初她託中介找看護時，中介介紹了幾個來都不合她心意。考慮到自己工作太忙，根本無法照顧母親，她又不想讓母親受苦，所以就花大價錢請了兩個金牌看護。她們一個月的工資比她都高，也遠高於這所療養院裡其它看護的工資，她爲了不讓母親起疑還故意讓她們在母親面前不要提及工資的事，即使提到也不能告知實情，她們都表示理解，也一直隱瞞的很好。
可現在，她居然說要求漲工資！
這麼明顯的漏洞，可莫瀟雲沒有拆穿，只是盯着小邵看。
現在她能確定，小邵是在撒謊了。她那天根本沒看到她上陳子敬的車。
可她爲什麼要撒這個慌？爲什麼要讓母親懷疑？
還沒想明白這些問題，李愛琴再度開口，帶着不悅：“行了，小云，你別把你對付犯人的那一套用在小邵身上。小邵年輕輕的，成天困在這裡對着我一個老媽子，吃喝拉撒都是她伺候，一個月才兩千多確實太少了，她要求漲工資也能理解。”
莫瀟雲從小邵臉上收回視線，看向母親，恭順地說：“媽，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我不會虧待小邵的，只要她跟樑姐給你照顧好。”
李愛琴又嘆息起來：“小云啊，你一個月工資到底多少，我住在療養院就已經很花錢了，你還要請兩個看護，你自己身上還有錢麼？年輕輕的，可不能虧待自己，我見你一年到頭就是這幾套衣服換來換去的。”
“媽，你怎麼又操心起這個！”莫瀟雲溫柔地安慰母親，“你放心吧，我不是說了嘛，那個肇事司機賠了二十多萬，爸爸的單位和那些叔叔們又捐了一些，我省吃儉用，錢夠花的！”
而事實是，肇事司機一直沒有找到，父親老同事的捐款只是杯水車薪，所以她纔不得已把自己賣給陳子敬，換來母親的續命。
見母親還是愁眉不展，莫瀟雲只好擺擺手示意小邵出去，轉移話題：“媽，今天是我生日，不要提這些不開心的好嗎？我冤枉了海洋，我自會跟他道歉，你不要擔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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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女兒這般講，李愛琴才露出一絲笑容來，“小云，過了今天你都二十五了，真的應該考慮人生大事了。”
“媽……”莫瀟雲實在是無語，無奈，“能不提這些嗎？”
“好好，不提，不提……”李愛琴也知道女兒反感這個話題，看了姜尚海一眼，心生一計，“小云，既然小海也來了，那中午你跟小海一起出去吃飯慶祝生日吧。媽這樣子，連給你下碗麪都做不到，你留在這兒也是無聊，出去逛逛，啊！”
知道母親又在撮合他們，莫瀟雲都懶得說話了。
不過，心裡懷着事，她確實需要跟姜尚海好好聊一下，也就點點頭順從了母親的安排。
快中午時，兩人一同離開病房。
走廊裡，再次碰到小邵，莫瀟雲攔住她直接說：“小邵，這幾年多謝你和樑姐照顧我媽了，要是心裡有什麼想法可以直接跟我說，不要背後使一些手段。”
小邵強自鎮定，翻了下眼睛，顯然不高興，“莫小姐，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啊？”
莫瀟雲本來對她印象不錯，可現在忽然覺得自己看走眼了，“你剛纔根本就在撒謊，當我不知道？”
小邵臉一僵，一時沒說話。
“誰讓你在我母親面前說那些話的？”
“沒有誰，我就是親眼看見的。”看護彆着臉語調倔強。
見從她口中問不出什麼來，莫瀟雲也不再多言，只是道：“你照顧好我媽，我會感謝你的。”
小邵臉色這才和緩一些，“放心吧，阿姨對我很好，我這人有良心的。”只是，做些無傷大雅的事卻能得到一筆豐厚報酬，她何樂不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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