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安頓了邢佑和鍾涵,鍾玉澈被沈悅芳叫去了問話。
邢佑他們吃過飯之後,房門忽然被敲響了。
“誰?”邢佑很慣性地開口問了一句。
房外的人輕聲細語地回答:“爺,是我,墨夏。”
“進來吧!”
房門緩緩被推開,墨夏一身淺紫色的長衫,面容白皙,眉宇間溫柔四溢,落落大方地跨進門檻。
當他見到房內桌旁坐着的男人時,他的眼眉好看地彎了起來,煞是欣喜地叫了一聲:“爺……”
可是當他的目光落到邢佑身旁的少年身上時,他猛然頓住了,臉色一僵,又即刻生怯地垂下頭畢恭畢敬地喊聲了:“玉少爺。”
鍾涵忍不住噗嗤一笑,一口茶水差點噴出來,然後喜不自禁地對邢佑說道:“隊長,我就那麼像阿澈嗎?”
“嗯!”
邢佑抿了口茶簡單地應了一聲。
簡直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
鍾涵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腦袋,然後對墨夏說:“你好,我不是鍾玉澈,我是鍾涵,今年22歲,你可以叫我小憨!”
墨夏呆站在門旁一頭霧水地瞅着鍾涵的臉,就像快把鍾涵的臉給灼出一個洞來似的,認真地打量着他和鍾玉澈的相貌到底有什麼不一樣。
邢佑率先開口打破僵局,問:“墨夏,你過來找我有什麼事?”
墨夏這才忽的想起他過來找邢佑的目的,於是居於鍾涵不是鍾玉澈,他也敢大大方方地走過去坐下了。
坐下之後,他的目光柔和善良,對着邢佑輕輕一笑,說:“爺,我聽說您想要進宮,是嗎?”
邢佑的眉色忽然一沉,低聲問:“你怎麼知道?”
“我方纔經過芳孃的門口,聽到她和玉少爺在談話,無意間聽到玉少爺在向芳娘打聽怎麼進宮的方法,說是您要進皇宮。”說到這句,他忽然頓了一下,又望了眼鍾涵,失笑道,“小人方纔還以爲玉少爺動作這麼迅速,竟能比我快一步到爺的房間來呢,原來是我認錯人了。”
邢佑瞥了一眼墨夏,然後垂下眸,暗自在心裡斥責鍾玉澈這個大嘴巴,竟將他的事情到處亂說,即便你想要問問如何進宮,也不能將他講出來啊!這萬一到時候邢佑一個失手被捕了,這或許還會殃及到百花樓也說不定,怎麼就那麼不分輕重,沒點分寸呢?
墨夏這時打斷了邢佑的思忖,壓低聲音道:“爺,我知道有個方法可以幫您進宮。”
“什麼方法?”邢佑挑眉,好整以暇地睨着他
。
鍾涵在一旁忍不住興沖沖地開口問:“是不是當黑衣人闖皇宮啊?”
“唰!”一記眼刀猛地射向鍾涵,鍾涵被邢佑狠狠瞪了一眼,立刻乖乖地噤聲。
“不是,墨夏想說的是,如果爺您想進皇宮的話,有一個人可以幫您。她是我的養母,是皇宮裡御膳房的一名宮女。”
“宮女?”邢佑困惑地瞅着他,“一個小小的宮女能幫我做什麼?”
墨夏坦然一笑,說:“她每月的十五都會隨着幾名公公出來採購一些御膳房的膳食材料,到時候,我可以去引開他們的注意力,爺,您可以扮成其中一名小太監混進去,應該不會有人發現的。”
“混進去?你覺得成功的機率有多少?假如失敗了,會有什麼後果?”
墨夏猶疑了一會兒,才慢慢說道:“成功的機會很渺小,但是不試試怎麼知道呢?倘若失敗了,爺,只要您和這位公子離開百花樓,就算被官差查出您和這裡的關係,相信憑芳孃的實力,官府是不敢對百花樓怎麼樣的。”
“哇塞!隊長,你要當太監嗎?公公嗎?要扭屁股翹蘭花指嗎?要刮鬍子嗎?要裝受音嗎?”鍾涵一聽到墨夏的那條計謀,不禁整個人都興奮起來,抓着邢佑的肩膀雙眼冒亮光地一個勁說個不停。
邢佑再投以他一記白眼,然後繼續正色詢問墨夏,問道:“什麼時候是十五?我沒有多少時間可以等了!”
墨夏一喜,回答道:“爺,明日便是十五。在中午時分,我養母便會帶着公公出宮,途徑百花樓,正好會進來探望我。”
邢佑點點頭,隨即又狐疑地問:“你爲什麼要幫我?”
墨夏隨之一愣,在他臉上的溫柔的笑容緩緩隱去。他避開邢佑的目光,苦笑道:“爺,其實墨夏只有一事相求。”
“什麼事?”
“墨夏從小無父無母,靠養母拉扯長大。我自小就住在宮中,身份比孌童更卑微,甚至從小就當苦力,日日苦不堪言。當我十二歲之時,宮中的規矩,倘若是下等的奴僕,都必須淨身當小太監。養母當時不忍,便偷偷將我送出了宮。我流落民間,輾轉了幾家花樓,最後才被芳娘買下,留在了百花樓裡。”
回憶到當初流離失所的慘境,墨夏不禁難受得眼角濡溼,他繼續對邢佑說道:“小人希望如果能順利幫到爺的話,希望爺能幫我向玉少爺請求,放小人離開百花樓,小人感激不盡!”
“離開這裡?那你要去哪裡啊?”鍾涵低呼了一聲。
“我不可能當孌童一輩子,墨夏想跟着一位爺走,那位爺對墨夏很好,承諾照顧墨夏一生一世。雖然他家境貧寒,卻是難得一見的真君子,對墨夏向來都是舉止規矩
。因爲他的身份,所以他不能光明正大地來百花樓找我,只能每晚午夜時分偷偷到百花樓的後門處與我相見片刻。”
“哇,你們愛得好痛苦哦!”鍾涵不禁也爲墨夏感到憐憫,於是便轉身對邢佑說,“隊長,你就幫幫他吧!”
邢佑沉默了一會兒,道:“現在成不成功都還是個問題,別說幫忙這件事了。不過,就算不成功,如果我還有命回到這裡的話,我也會跟鍾玉澈說說這件事情,儘量幫你!”
墨夏一聽,感激得起身跪到地上,哽咽地感謝道:“謝謝爺!爺的恩情,小人必定銘記於心!倘若日後有機會的話,小人定與呂賦一同來謝謝爺的恩情。”
呂賦?
鍾涵突然腦袋一歪,不知道爲什麼,他突然想到了呂小腐……
哈哈,想太多了吧……
邢佑站起身,忙將墨夏扶起,沉重地道了一句:“那明天麻煩你了,今晚我們就談談細節,準備好明天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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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爺!”
……
…………
第二天,鍾玉澈按鍾按點的一大清晨便來找邢佑,一推門進去,便見到鍾涵一個人坐在牀上發呆。
他好奇地走過去,問:“爺上哪兒去了?”
“爺?”鍾涵抱着被子,納悶地問一句,“隊長嗎?隊長有事情要忙,讓我在這裡等他。”
“有事情要忙?何事?我恰好正想過來告訴他,我想到進皇宮的方法了呢!”
鍾涵一咕嚕從牀上爬起來,趴在牀邊眼睛眨巴眨巴地瞅着鍾玉澈,有些雀躍地問:“阿澈,你想到什麼辦法?”
鍾玉澈對鍾涵對他的直呼很是不滿,咂舌道:“叫我玉少爺!”
“好吧,玉少爺,你說的方法是什麼?”鍾涵無奈地攤攤手,不過就是個稱呼而已嘛?有必要這麼較真不?
鍾玉澈滿意地點點頭,說:“宮裡這兩天會有一場慶祝皇上生辰的隆重慶典,到時候許多官員會從各地趕回來爲皇上慶祝,到時候場面會比較亂,城門的守衛相對來說會比往前更嚴格。但是因爲人數較多,所以隨便裝扮一下混在其中一個官員的貼身侍衛中進去的話,應該也不難。”
鍾涵一聽,大大地驚呼了一聲:“啊?你怎麼不早點想到啊!隊長都走了!”
“去哪兒了?”
“當太監去了!”
“什麼!!??”
……
…………
人來人往的街市上熱鬧喧囂
。
到處的歡聲笑語和小販的吆喝聲不絕於耳。
在集市中央,一輛華貴精緻的馬車緩慢地穿梭在狹隘的集市小道上,策馬的馬伕慵懶地耍着馬鞭,一副精神疲憊的模樣。
馬車一直到了百花樓的門口停下。
馬車的布簾被一隻稍顯臃腫的手掀開,一名年過半旬,身材豐滿,穿着一身織錦絲綢粉裙子的女人款款從馬車上走下來,一臉坦然地擡頭望着百花樓的牌匾,心中卻是五味雜陳。
她的秀髮梳理整齊,盤成一個髻別在腦後,發間別着幾隻簡單精緻的髮簪。她臉上的妝容輕抹,卻依舊無法掩蓋住她那開始銀白的雙鬢和已經刻畫着歲月的皺紋。
百花樓裡此刻腳步飛快地走出一名身穿素衣的男子,他一見到站在百花樓門口的婦人,即刻伸出雙手,緊緊地和那名婦人手牽手緊握在一起,動容哽咽地喊了一聲:“徐媽!”
徐媽捏着一條粉紅色的小手帕,輕輕地抹去墨夏額上細密的汗珠,帶着絲絲沙啞的聲音,心疼地說道:“一月不見,孩子,你都瘦成這樣了啊!是吃得不好嗎?”
“不會不會,在百花樓裡墨夏吃得飽穿得暖。”墨夏笑容燦爛溫柔。
這時,從馬車上又隨即走下了五名身穿粗衣麻料的少年,他們便是微服打扮的幾名小公公。
徐媽對他們擺擺手,道:“你們該做什麼就去做吧,一個時辰之後再回這裡來。”
“是!”
五名公公恭敬地應了一聲之後,便紛紛朝四面八方離開。
徐媽畢竟是宮裡的老宮女,在御膳房幹活了將近十年,自然慢慢的就積攢了一些威望。跟她出來採購膳食材料的通通都是剛進御膳房小太監,平日深受徐媽照顧,於是自然對徐媽表露出一種深深的敬意。
待他們幾人走後,徐媽被墨夏領到一旁閒話家常。
而就在他們談話的時候,早在百花樓的門後,有一個男人一直躲在暗處偷偷觀察着他們的動靜,準備伺機而動。
看到墨夏與徐媽感情甚好,兩人談話中互相眼中帶淚,有說不盡的思念之情,邢佑就有些猶豫了。
假如自己利用了徐媽進入了宮中,萬一失敗,便會牽扯到她。
這樣一來,後果會是怎麼樣,他真的不敢想象下去。在古代,刑罰是何等的殘忍,邢佑不敢估量。
因此,他打算改變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