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裡的人晃了晃腦袋,如夢囈般輕聲道:“要是時光能倒流就好了,沒有人受傷,沒有人死,大家都還好好的。繼續每天笑着,每天都泡在幸福的蜜罐裡,該多好……”
眼角漸起的溼潤在火光的襯托下顯得盈亮剔透,邢佑緩緩擡起手抹去他眼角滲出的淚光,在他耳邊低聲說:“如果找到雙魚翡翠,我們就能回去了。不知道是不是會回到那一天,但是我答應你,我會好好保護你,包括你身邊的人,不會再有任何人因爲我們而死去,也不會再讓你悲傷。”
彼此緊貼的心跳聲鼓動鳴響着,頻率一致。
鍾涵苦苦地搖頭微笑,好像根本就對邢佑的諾言沒有收入到心裡一樣,他彷彿自言自語道:“我只剩隊長你一個人了……所以,只要你好好的,就夠了……”
抱緊了懷裡的人,就像抱緊了他的全世界,他的手臂卻有些顫抖,有些沉重。
鍾涵,你還會相信我的承諾嗎……?我真的只想你幸福,做什麼都是爲了你……
在一旁看着他們竊竊私語,恩愛甜蜜的鐘玉澈,氣得牙癢癢。
他們能不能別再無視他,他是人,活生生的一個人,都對邢佑表明了心意了,爲什麼還要遭受這種待遇?
他今天真是受夠了,自從這個鍾涵出現之後,他就一直被邢佑冷落!不行,不能這樣坐以待斃!
暗自下定了決心之後,鍾玉澈立刻牙關一咬,把心一橫,朝邢佑和鍾涵他們衝了過去。
一屁股擠到邢佑身邊,聽到鍾涵一聲猝不及防的驚呼聲之後,鍾玉澈順勢摟住了邢佑的手臂,硬是鑽進邢佑的懷裡嬌嬌柔柔道:“爺,我冷。”
邢佑沒有理會鍾玉澈,而是將他推開,扶起摔在一旁的鐘涵,然後轉眸冷淡淡地對鍾玉澈說:“冷的話坐這裡,我和鍾涵去別的地方休息。”
哼!意料之內。
“啊嘁
!!”鍾玉澈忽然皺眉鼻子大大地打了一個噴嚏,然後哆哆嗦嗦搓着自己的肩膀,“爺……我……我好像病了……”
他這麼一說,緊張的不是邢佑,反而是莫名其妙被摔疼手掌心的鐘涵。
“生病了嗎?”鍾涵急忙跑到鍾玉澈面前,緊張擔憂地摸上他的額頭,“沒發燒啊,是感冒了嗎?阿澈,你的百寶箱裡有沒有感冒藥?”
百寶箱?感冒藥?
雖然聽得鍾玉澈稀裡糊塗的,但他仍舊佯裝出一副病懨懨的模樣,刻意繞過鍾涵,鍾玉澈碎步跑到邢佑面前,抓住邢佑胸口的衣衫,扁起嘴,一臉可憐巴巴需要人疼惜似的表情,仰視着身高比他高的邢佑,帶着哭腔道:“爺,我難受。”
邢佑古怪地垂眸瞅着他,還沒來得及開口,鍾涵又急步跑過來一把揪過鍾玉澈的雙手,急切道:“阿澈,隊長不是醫生,你跟他說沒用的。”
“突
!”一根青筋突然冒出額角,鍾玉澈嫌惡地抽回自己的手,一邊暗自在心裡咒罵鍾涵這個不識時務專門搞破壞的人,一邊又即刻斂起差點炸毛的神情,繼續楚楚可憐地又黏到邢佑身上,說:“爺,今晚能陪我睡一宿嗎?有你陪我,我相信我明天一早病就會好的。”
鍾涵立刻在一旁又驚詫地低呼打斷他們的對話:“誒
!隊長,你還有這個本事,睡一覺就能把別人的病治好嗎?”
“突
!”鍾玉澈額角的青筋再凸一條……
邢佑冷冷朝鐘涵白了一眼,緊繃着下巴,道:“就你會相信!”
“呃?”
“晚了,睡覺!”
“慢……慢着……隊長,阿澈怎麼辦啊?”
“一人一邊,自己找地方睡!”沒有附帶一絲感情地丟下這麼一句,邢佑便立即拉着鍾涵往一棵樹下走去,然後不容抗拒地按着鍾涵,命令他坐下,躺好,睡覺!
鍾玉澈就直接被晾在一邊,他說什麼,沒人在意。好吧,他可以說比透明更悲催。
一雙怨恨冒火的眼神直勾勾地緊盯着躺在樹下的兩個男人,那緊緊相擁的姿勢,就像黑夜裡忽然燃起的明火,刺目得讓他眼睛發疼酸澀。
他的男人,轉眼間,擁着另一個男人,儘管那個男人的模樣和他沒有絲毫差異,但是他卻覺得,那張臉,面目可憎得讓他想吐!
……
…………
清晨,當陽光透過茂密翠綠的樹葉的縫隙間斑駁灑落到樹下,四個相擁的男人身上時,彷彿爲他們的身影踱上了一層金燦燦的微光。
等等……
四個?
邢佑從身體的一陣陣難受中清醒過來當他挪動早已動彈不得,痠痛麻痹中的四肢時,他愕然地怔忡了半晌。
半晌……
半晌……
該死的!!!
他動了動手臂……
枕在他左手臂上,一個仍沉浸在美夢的長髮少年,迷迷糊糊地動了動,不安地蹙着眉。
他又動了動他的右手臂,懷中的男孩子,利落的短髮披蓋在他的眼眉上,遮住了那好看的眼睛,看起來有種柔媚的性感。
他不禁勾脣一笑,然後眉毛又蹙了起來。
他動動他的雙腿……
該死的,哪來的貓?!
“喂
!”邢佑沉着怒氣,吃力地動了動被人莫名緊抱住的一雙腿。
他腿上的“小動物”喃喃夢囈了一句什麼之後,又即刻摟緊了他的腿,換了個舒服點的姿勢,繼續枕着他的大腿根睡覺。
“喂!起來,都給我起來!”邢佑扯開嘶啞的嗓音,大聲勒令了一句。
他的聲音在這幽深寂靜的林子裡響徹迴盪,驚動了林子裡的草木鳥蟲,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響瞬時隨着他的聲音躁動了起來。
鳥啼聲悅耳動聽。
蟲鳴聲嘶鳴清脆。
這個早晨,林子裡所有的一切看起來都那麼歡脫愜意,無憂無慮。
只是,在一棵大樹下,這等美好的風景卻絲毫沒有被融入到這個沉鬱低冷的氣氛中。
四周徘徊起一陣讓人不寒而慄的低氣壓,可想而知,這是從誰的身體上釋放出來的。
“怎麼回事?”邢佑一臉警惕戒備地看着壓了他一晚上大腿的“動物”,語氣低沉得可怕。
“沈組長,我們好有緣啊,居然又讓咱們碰見了。”鍾涵朗笑着想走過去和沈夙打招呼,沒想到被邢佑狠狠一攥,又跌入了他的懷間。
沈夙剛睡醒的模樣顯得有些疲憊,一雙清明的眼睛裡有着清晨剛睜眼的一抹水氣,清清淡淡地流轉在眼眶中,泫然欲泣般。
“大爺,我就是來看看你們。”沈夙揉了揉眼睛,露出一臉理所當然的笑。
“是來看我們?還是來帶我們走出這片林子?”邢佑心思縝密地暗忖了一會兒,才揚言斷然道。
沈夙狐疑地勾脣:“哦?大爺,你把我想得太好了吧?我過來看你們,並不代表我可以帶你們走出這片林子哦!”
睨了沈夙一眼,邢佑兀自冷笑了一聲,然後牽起鍾涵,背好包袱,帶上睡了一整晚睡得脖子都歪了鍾玉澈,瀟瀟灑灑地徑直走人了。
沈夙見邢佑的表情居然那麼淡定自如,忽然有些沉不住氣地追上去,擋在他們面前,衝口而出道:“你憑什麼認爲我會帶你走出這片林子。”
手裡還牽着一個男人,旁邊還跟着另外一個男人,邢佑仰起倨傲的下巴,不可一世地勾笑:“因爲你喜歡我。”
如此斷然的一句話,徹底讓所有人都驚愣住了。
沈夙面紅耳赤地目光四下閃躲,鍾玉澈更是歪着腦袋,頭髮滑稽地蓋住了他的脖子,吃驚地合不攏嘴巴,怔怔地看着邢佑那張高傲不羈的側臉。
只有鍾涵還算有點小反應,急忙湊到邢佑的耳邊,壓低聲音耳語了句:“隊長,沈組長喜歡你的事情不是人盡皆知了嗎?沒必要再重複了啦!”
“……”
邢佑的臉一下子拉攏了下來,複雜地凝注着他,深沉的眼神裡彷彿在說:我說,你這白癡在聽到這些話的時候難道連一點醋意都沒有嗎?
沈夙臉紅心跳了老半天,才緩過神來,對着邢佑嫵媚一笑:“大爺,您真聰明,一眼便看透了我的心事。說實話,我可以幫你們,原因不單只是我喜歡你那麼簡單,更重要的是,我知道你和我家主人肯定有莫大的淵源。”
“哦?”邢佑挑眉。
“你的身上,有我家主人的影子。而且,我會幫忙的前提是,你是好人,我不想你餓死在這個林子裡……”忽然,他轉眸冷森森地對鍾涵和鍾玉澈兩人一笑,陰陽怪調道,“不過,其他人的生死嘛,就與我無關了。”
知道自己的目的達到了,邢佑自然自信地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果斷地說了句:“帶路吧!”
幸而他重新遇見了沈夙,否則估計在走出這個森林前,他們都會活活餓死在這裡。既然是上天安排他們再次相見,就必須好好地利用沈夙才行,抓住了沈夙的弱點,沈夙自當要乖乖順服下來。
天知道……
從他小時候開始,沈夙就已經對他言聽計從。一個人的性子再怎麼變,至始至終喜歡着同一個人的那份心意也不會有多大的變化,沈夙就是這麼柔軟的一個人,就算在古代他剛成人形,也還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