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凌從宮殿走出來,心情微沉,通過與魏王這番對話,深深體會到伴君如伴虎的感覺,涉及到黨派之爭,動輒自己就會被捲入其中,他並不是害怕,而是在反思,尋思着當他自己日後在燕國爲君王,又如何處理這些臣子之間的爭鬥關係呢?
有句俗語說的好,有人的地方就有紛爭,有紛爭的地方就有江湖,無法置身事外,就要被捲入其中,自身難保,身不由己。
朝廷政治,比江湖更要殘酷,殺人不見血,每一步如履薄冰,遇上開明的君主,能明斷是非,親賢臣,遠小人,能多聽到一些真話實情!
如果是一些昏庸的君主,則恰恰相反,在全國民災、動亂、起義達到足能顛覆朝綱之時,君王仍被矇在鼓裡,聽到的都是四海安居,一片太平,指使君主依舊歌舞昇平,直到滅亡仍不知原因。
辰凌心中一嘆:“人治不如法治,完整的法律,先進的制度,改變百姓迂腐迷信、封建自守的思想,減弱君王和權貴的優勢地位,才能讓這個華夏國家,一直民主、自由地發展下去,否則即使在我手中完成統一,未必不會在辰二世、辰三世手中滅亡。”
他走出了王宮,外面跪拜的一羣丞相府文職官員,有長史、參事、司馬、幕府策士、中庶子等,數十人,還有與老丞相交好的幾位官員,長跪不起,等着覲見大王。
辰凌走過來,對着前排的長史幾人道:“都散了吧,我已經爲老丞相求情了,大王正在思考中,你們不要在這長跪了,如果惹怒大王,反而適得其反,現在出徵在即,丞相府還需要各位大臣們鼎力協助,完成軍政糧草的調配、運行,私事是小,國事乃大,請大人們三思而後行。”
府長史聞言,咀嚼一下話意,起身問道:“辰將軍都向大王說些什麼,能否讓大王放了老丞相?”
辰凌看了看這些文官,不知哪些是嫡系,哪些是奸細,微微搖頭道:“暫時還不好說,諸位且先回府,等候消息吧,畢竟現在大梁風波雲涌,世事多變,都把目光放在公孫丞相身上,大王也不宜念私情,而不顧國法,暫時下獄,並未嚴刑,需要進一步審理,很快就有結果了,諸位大人先請回吧,否則節外生枝,適得其反。”
幾位文官大臣,有九卿的奉常,有老丞相的門生,都點了點頭,轉身讓其它小官員起身,大家散去。
這些文職官員,筋骨皮肉都很嫩,這樣長跪一天,腿都麻了,身體僵硬,在府邸家丁的扶持下,紛紛上車離開。
辰凌上馬直接來到獄司處,這裡是魏國審理案件的地方,在戰國時代,雖然頒佈了法令,但都嚴刑酷法,比如秦律,非常嚴厲殘酷,哪怕犯小案件,動輒就是割鼻、刺面、斷腿、割耳、挖骨等刑法,十年下來,秦國傷殘人數大幅度提升。
魏國、楚國、齊國等紛紛效仿,因此都是執行這種法令,至於監禁、拘留、坐牢等,還有沒施行,傳言到了漢朝,張良定律法,陳平設監獄,從此纔有坐牢獄的判刑方式,不再一律對犯人進行酷刑了。
目前燕國變法,就已經開始採取,把法律分成憲法、民事法和刑法等,不同的法令,有不同的條件,觸犯了相應法律,就會受到相應法律審判,比如普通的小打小鬧,小偷小摸,百姓之間的衝突、財產糾紛等,基本以民事案件進行治理,處罰相對較輕。
至於那些搶劫、殺人、奸.淫等大案件,都是刑事案件,會相應加重處罰,判牢獄年限,坐牢時會吃公糧,朝廷會沒收犯罪人部分財產,充當坐牢飯費,或者把長期刑徒弄到邊塞之地,修築土長城、挖壕溝、開渠道等勞改。
這樣一來,帶動社會和諧,使百姓知法而不犯法,敬畏法令而不驚恐法令、不痛恨法令,更容易使得百姓思安,以犯法爲恥,建立一種道德底線和法律底線。
辰凌派人調動了都騎衛營的侍衛,亮出魏王令牌,帶人暫時封鎖了獄司間,片刻後,魏王親自駕臨,不允許任何人介入。
魏太子、御史大夫田需、廷尉田玉榮、宗正倪良、武陵君魏鈺、太尉魏章等人都驚動了,來到獄司院內冊立恭候,但是王令禁止這些人入內,都狐疑地等在外面。
獄司的地牢內,間房空寂,一些犯人基本都是等着審判,被臨時看押在這,並沒有長期坐牢的人。
那三名刺客,就在地牢二層一間牢房內,門外房內都有侍衛把手。
辰凌派手下侍衛把這些人都調換了出來,看押死囚犯。
魏王帶領幾位心腹站在地牢口處,看着辰凌問道:“你的辦法真能讓這幾位死士翻供,招出主謀嗎?”
辰凌凝思道:“大臣養士,以尊敬、俸祿厚待義士,那義士自然會以死報之,如果主上過河拆橋,要殺人滅口,不講仁義,讓這些忠義的死士寒心,他們一定會痛恨主謀,從而招供。”
魏襄王聽着這番話,心中涌起一番驚訝,仔細想想,當年在魏國任職的吳起、孫臏、商鞅等人,又何嘗不是對魏寒心,從而效忠它國,反擊魏地?
辰凌一揮手,讓沈錚、喬瑛、柳巖等五人,換上了黑衣,扮成了刺客,然後假裝殺入獄牢,一場好戲上演了。
噹噹啷啷——
兵器交擊聲響起,拳腳聲,慘叫聲,在牢獄長廊中迴響着。
噗嗤噗嗤!
不斷有侍衛被斬倒在地,黑衣人衝殺劫獄,很快就暢通無阻殺入地牢二層,牢門被打開,那三名刺客被鎖鏈捆綁在囚架子上,看到身手極好的幾個黑衣人殺入獄內,都滿臉驚訝。
“你們是什麼人?”
“是主公派你們來解救我們的嗎?”
“主公如此義薄雲天,我等萬死難報!”
三位刺客以爲是幕後人前來搭救他們,都激動萬分,如果任務完成,還能活着,誰真希望慷慨赴難,斷頭刑場呢?
黑衣人搖了搖頭,冷酷一笑道:“你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主上擔心你們獄中叛變,交待出主公的身份,特來命我等滅口來的。”
“你們三個兒,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哼哼,提前來送你們一程。”
其中一位刺客怒道:“我們乃忠義之士,絕不會告發主公,你們不可以這樣做,我們寧願死在斷頭臺,不能如此死在自己人手中,這是對烈士的一種侮辱。”
“烈士?哈哈,你們不過是主公養的三條狗,咬完人了,已經沒有了價值,你們多活一天,主公他就擔心一天,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另一個黑衣人道:“哈哈,只要你們一死,我們稍作手腳,嫁禍給公孫衍那個老狗,你們也就死得其所了,要怪你們就怪自己命不好,來執行了這個十死無生的任務,怨不得旁人——”
三位刺客聽到這,簡直肺氣炸了,怒火中燒,破口大罵道:“今日我等慘死,明日爾等亦如此!”
“田需老兒,你度量如此狹窄,根本不配養士?”
“老丞相,你是冤枉的,我們愧對於你——”
三位受捆綁的刺客,也算忠烈義士,原本要報答田需的養士之恩,執行此任務,成爲中節烈士,日後能像專諸那樣留名青史,但想不到竟會遭遇自己人的刺殺,這樣太不符合戰國養士的規矩了,讓三人憤怒不已,這是對他們人格的一種侮辱,因此死前悔悟,大聲吶喊。
黑衣人們爲了做出效果,揮動長劍,就往那一名義士身上斬下去,並沒有傷要害,而是在右胸口、手臂處斬了兩道口子,劍刃染血,更加逼真了,其它兩位義士以爲就此要死,大聲咆哮:“田需老兒,你愧對義士,不得好死——”
就在這時,一羣侍衛衝了進來,兵甲鏘鏘,正是滕虎帶人前來圍剿黑衣人,他快步走上前,對着一傷兩驚的三名義士抱拳道:“在下乃辰凌部下校尉,特來圍剿刺客,你們沒傷着吧?”
三位義士聽到辰凌的部將,腦海根本沒多想,只覺得辰凌是大魏英雄,應能爲他們義士做主,立即喊道:“我們遭受御史大夫田需的人前來滅口,老丞相是冤枉的,快擒下他們,保護我等,我們要翻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