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後,蚩閻王庭——
汗王坐在高位上,不停地咳嗽着,蒼老的臉上寫滿了疲倦。
王座下,東西兩院爭執着,互相指着的對方。
主管軍政的東院上主是個三十來歲的男人,名叫,巴多哈。他身形高壯,身長八尺有餘,皮膚黝黑,額角兩道交叉着的疤痕十分駭人,他的眸子伶俐的如同獵豹一般,彷彿隨時都能上前與人廝殺一番。常年的軍旅生活,讓他的身上染上了一層肅殺氣息,散着生人勿近的淒冷氣場。
他的對面,站着的是主管內政的西院上主,科尤克。此人年齡稍大,大約五十來歲,骨瘦如柴,身着漆黑寬大的民族服飾,反倒有些說不出的不協調感,怎麼看怎麼詭譎。
“巴多哈!你不要欺人太甚!把責任推到我們西院頭上!此次邊城遭遇流寇,完全是你主管軍務沒有及時處理,才釀成的大禍!”科尤克緩緩說着,面露鄙夷之色,一點不憷對面一排人的虎視眈眈。
“科尤克大人,邊城一事,若不是之前你們百般阻撓我們駐軍,就不會有這等麻煩!”
“我們之前阻止你們駐軍,還不是因爲你們在邊境走廊上阻撓鎏宇來往的商客?”
“我們不是阻撓,而是例行檢查!”
“例行檢查?哼!真是如此嗎?”根本就是以例行檢查,行搜刮受賄之便!
“科尤克大人這是何意?!”
“你心裡清楚!”科尤克冷哼一聲。
巴多哈立即大斥一聲,“科尤克大人,有話就說!不必吞吞吐吐!”
“好了!”低沉而無力的聲音響起,卻是擲地有聲。
汗王緩緩擡起頭,擰着的眉頭似乎就沒打開過,“你們吵夠了沒有?”
東西兩院立即噤若寒蟬,全都看向他,等待着汗王的下一步指示。
“流寇在邊境走廊多日,這事沒有上報是西院之責,此事生後,東院在邊城附近的駐軍一定也有聽聞,卻沒有及時剿滅賊寇,這事東院之過。雙方都有錯,就不要互相指責了。”
“汗王所言極是。”雙方表面上點頭稱是,顯得十分恭敬,但心中執念均是對方的過錯,因而對汗王如此一人打一巴掌的做法很是不悅。
“邊城雖然不是戰略之地,但這些年來,儼然鎏宇進我蚩閻的第一城,若只是留了幾個管事,着實不夠。今日之事可知,邊城附近亂象,派遣一支軍隊在哪裡留守,以做輔佐,看來是必要的。”
汗王話音剛落,東院一邊樂開了花,西院那邊卻愁雲慘淡。
“科尤克,你選一個信得過人,招募工匠,修整邊城,而後留在邊城作爲主管。巴多哈!派三百人,十日之內定要將流寇繳滅,而後就留在邊境走廊與邊城一線駐守。駐軍與城內管事之間各行其事,邊城比照蚩閻他城。”
聽到最後結果,東西兩院都還算滿意,當下順然領命。
汗王說完又重重咳了幾聲,腦中漸感不愉,這才揮手讓衆人退下。
這時,汗王的近身侍衛快步來到汗王身邊,通傳道,“汗王,大祭司來了!”
汗王聞言擡起頭,就見一個年輕的青年緩步走了進來。
他面容白皙,皮膚光滑水嫩如同女子,不若一般的蚩閻人那般粗獷,盡顯陰柔之美。
汗王立即起身相迎,擡起右手防禦胸口處,朝他鞠躬頷。
大祭司同樣施禮,說道,“汗王身體抱恙,快快坐下!”
汗王回到座位,請大祭司落座後,才問,“大祭司此次出關,可是上天有何指示?”
“天命的使者出現了。”大祭司緩緩說着,就見汗王微微張了張嘴,有些訝異,解釋道,“聽聞十日前邊城一事,是因爲狼羣攻擊了流寇,才解了城內民衆之危。天命指示,此人身邊跟着一條白狼,此事多半與此人有關。”
汗王點了點頭,這“天命使者”一說,是蚩閻歷代大祭司口口相傳的預言。
得天命使者,得北國一統。
蚩閻與炎閻本是同一個國家,卻在一百年前分裂成了兩個國,而這個天命使者便是能將兩個國家重新合歸一國的人!
但是這天命使者身邊跟着一條白狼卻是第一次聽聞,看來是新的指示。
汗王猛然憶起,之前他派大庫德爾到鎏宇尋回遺失的兒子時,見到的奇遇。想着,趕忙同當時還在閉關中大祭司告知此事。
大祭司聞言瞭然於胸,站了起來,他輕嘆一口氣,淺淺一笑,心中無比安然。
看來,天命汗王也找到了。
想着,卻沒有道破,大祭司不由得又皺起了眉,新王起勢,看來,老汗王命不久矣……
大祭司收拾了一下心情,不願將這殘忍的事告知汗王,只道,“這是噠哈與天命使者之間的緣分,更證明了此人對我蚩閻大大有利。”他說着頓了頓,又道,“汗王,請儘快找到此人,否則,恐生變故。不過,此事最好低調進行,我擔心東西兩院……”
汗王聞言點了點頭,心中明白大祭司的擔心。
這其實也是他隱隱擔憂的事兒,東西兩院這些年來頻頻衝突,兩位上主皆虎視眈眈盯着自己的王位。
恰達爾在回蚩閻的路上,甚至還受到了刺客追殺。
若是讓兩院知道了天命使者的存在,那他們一定會想辦法先找到她!
此事一定要在暗中進行,而且必須是個信得過的!汗王想着,立即讓人將大庫德爾找來……
五日後——
清影與風落塵因爲在邊城大鬧了一場,擔心會引來禍端,便低調行事,沿着蚩閻邊緣的偏僻小鎮轉悠。
這日,二人正在馬莊換好馬匹,準備繼續上路,卻在出門的時候被馬莊的人攔了下來。
二人正待要問,卻聽身後有人說道,“姑娘,既然來了蚩閻,何不讓德爾招呼?”
這熟悉的聲音讓二人微微一怔,同時偏轉過身,就見大庫德爾正站在他們身後五步開外,他身後跟着的也是他們的老面孔——蒙多與隆薩。
“德爾?”清影有些意外,這一路來,他們常到馬莊換馬,但沒有將德爾留下的牙雕掛墜亮出來過,所以一直沒有人注意他們。怎麼德爾突然就找到他們了?
德爾三人淺笑着走上前,從懷中掏出一個錦袋,清影這才恍然,原來是錦袋不知覺間掉了,她竟然沒有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