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皇宮,百里纖眸光閃過一絲複雜,只對着蘇木君吐出一句話,就離開了。
“楚皇是九國中最出色的帝王。”
溫淡的聲音雖然輕淡,卻又帶着一絲別有深意,就這樣如清風般飄入了蘇木君的耳裡。
謝秋陌什麼也沒說,卻同樣丟給蘇木君一個頗具深意又期待的眼神,同百里纖一同離去。
蘇木君看着兩人離去的背影,也沒有去理會身後那兩道探究和仇恨的目光,轉身便上了自家的馬車。
趕車的不是旁人,而是鳳夜,鳳夜冷銳的眸子冷漠的瞥了盧弘傑和張檬睿一眼,就趕着車離開了。
車裡,蘇木君脣角盪漾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玩味弧度,眸光幽妄而陰邪。
楚皇是九國中最出色的帝王……
百里纖話語裡的提醒她怎會聽不出來,同樣的,她也不否認,楚焱烈確實是個各方面都很出色又有雄心謀略的帝王。
這樣的帝王,看似有情運籌帷幄,實則是最無情的存在。
楚皇雖然對她看似喜愛,可一旦牽扯到國家利益,國之命運,只要她的存在是個威脅,那麼就算喜愛,也會被扼殺。
如今定國侯府一事讓她鋒芒畢露,顯然已經引起了楚皇的猜忌,若是不知收斂,很可能等待她的結局就是隕落。
只是若她只是蘇木君,那麼自然會害怕,會警惕,會收斂鋒芒。
可惜她除了是蘇木君,更是季君月。
若不是爲了陪楚文瑾幾人玩遊戲,她的鋒芒可不會如此。
或許在世人看來現在的她太過鋒芒畢露,可唯有她自己知道,這不過是她所有鋒芒中的千萬分之一而已……
不是她自大,而是季君月這個名字,這個人,代表的就是絕對的權威,以她真正的實力,足以笑傲蒼穹。
自然有狂妄囂張的資本,哪怕是現在,儘管只是靈魂,實力被打壓到了最低,在這裡,仍舊有她放肆的資本。
楚皇對她產生了猜忌沒關係,只要不是立即動了殺心,等她玩夠了,楚皇沒有動手就算,若是動了手,最後死的也絕不會是她。
就在蘇木君等人在皇宮一個來回的當口,關於定國侯被打了的消息,風捲殘雲般快速的席捲了整個瀝陽城。
那熱鬧程度,可堪稱近幾年之最,不知道的恐怕還以爲楚國吞併了哪一國的城池呢……
而楚文清和楚文瑾雖然被罰在府裡思過,不得出府,可府裡上下其餘人並沒有遭受到限制,所以今天一天發生的事情,兩人自然也收到了消息。
收到消息的兩人神色各異,想法各異,唯獨一點是相同的,那就是都爲蘇木君這個小丫頭產生了同樣的忌諱與警惕。
楚文瑾聽了管家的彙報後,知道定國侯府被人羞辱,名聲掃地,自然是高興的,誰讓定國侯府是屬於他對頭的勢力。
可高興的同時,楚文瑾心中卻產生了一股前所未有的警惕。
想到那個笑容邪肆幽妄,脾氣乖張狂妄的小丫頭,楚文瑾含情的桃花美眸裡漆黑一片,除了無盡陰暗的黑色,還有着濃濃的猜忌。
“蘇木君……”
三個字緩緩流轉在楚文瑾的舌尖,那低喃的聲音乍一聽好像情人的低喃,可仔細品味,就會發現那呢喃的語氣中帶着點涼,含着點沉,更透着濃濃的危險與殺機。
因爲楚文瑾突然發現,他似乎一直小看了這個丫頭,哪怕自己被她狠狠的坑了一把,他也只是懊惱自己的疏忽,就算有所警惕,也不過是一絲心緒而已,並未真的放在身上。
可是通過這次定國侯府的事情,楚文瑾就不得不重新審視蘇木君,將其重新定位了。
這樣的手段,一次可以說只是狡詐,兩次,就絕對不是簡單的小心計那麼簡單,何況這一次定國侯府的事情,可不是單純的算計那麼簡單。
定國侯是誰,整個楚國,甚至放眼整個九幽大陸,沒有人沒聽過盧懷陽的名字,那可是老一輩的戰神,勇猛殺伐,一身強悍的武力曾經震動了多少國人。
哪怕現在上了年紀退了下來,那身武藝可不是說沒有就沒有的,就算上了年紀,那也絕對不容人小視。
偏偏蘇木君這樣一個未成年的小丫頭,不過兩三招就打的盧懷陽還無還手之力,只能如砧板上的魚肉認人宰割欺辱,最後還被打的遍體鱗傷,慘不忍睹。
這麼詭異的事情,足以說明蘇木君這丫頭身上的邪乎,並非他的錯覺,而是這丫頭當真是一個異常詭異又危險的存在,誰也不能保證下一秒,會不會被她突然咬一口中毒身亡。
可是關於蘇木君從小到大的事情,他已經讓煞靈徹徹底底的查了無數次,得到的答案始終只有一個。
確實自五歲那年就昏迷不醒直到今年六月才醒過來,期間就算有所清醒,也不過半盞茶的功夫,根本沒有任何的異常。
沒有異常,在楚文瑾眼裡纔是最大的異常,現在的蘇木君就足以證明一切異常的原因。
旁邊同樣聽到消息的幾個幕僚,見楚文瑾一直陷入沉思,終於忍不住開口了。
“世子,這個淳瑜郡主若是不能與我們站在一邊,只怕將來會是個禍害。”
其中一人附和道:“沒錯世子,淳瑜郡主整個人透滿了詭異,神秘難測,這樣的人若是不能爲己所用,絕對會是個極爲危險的存在。”
就連素來很少主動說話的清寧先生,此時也開口了。
“世子,淳瑜郡主還是儘早除去爲好。”
那如山間溪水般清涼的聲音,讓沉思中的楚文瑾眸底幾不可見的劃過一絲意外,顯然沒想到素來只有他問其意見纔會開口的人,此時會主動說出己見。
不過意外只是一瞬,楚文瑾的眸光就恢復了原本的深沉冷寒,沉聲道。
“這個本世子已經早有準備,不出一年,鎮國將軍府將在楚國徹底的消失,到時候就是淳瑜的死期。”
衆人聽言,紛紛贊成的點點頭,也都想到了楚文瑾這樣做的緣由,如今蘇木君的身手通過定國侯被打就能夠看出來,絕對不簡單。
若是他們貿然行動,一旦刺殺失敗,勢必會引火燒身,先不說世子現在還在禁期,就說旁邊還有一個寧王死磕不放,就不能魯莽行事,更何況還有一個手握兵馬的大將軍。
一旦蘇木君出事讓蘇世明盯上了永益王府,最後可就便宜了寧王府的人。
而另一邊,收到消息的楚文清憤怒的同時,卻更多了一抹前所未有的忌憚。
當初在將軍府親眼看到蘇木君如何不費吹灰之力的讓楚文瑾摔了跟頭,最後還能如願以償得到一大筆錢財的同時,解除與楚文瑾的婚約,最後全身而退。
他就覺得蘇木君這丫頭邪乎又詭異,甚至還是個帶刺有毒的。
如今發生了定國侯府的事情,他就不得不謹慎了,仔仔細細想了一通後,楚文清徹底將蘇木君放在了心上,列爲警惕的危險人物。
這樣忌憚的程度,已經直逼楚文瑾這樣的對手,甚至隱隱有超過一頭的趨勢。
就是楚文清自己都爲之驚訝,可是事實如此,蘇木君這個丫頭確實是個極其危險詭異的存在。
“讓人通知定國侯府的人,這段時間千萬不要輕舉妄動,等本王解禁後再商討此事。”
楚文清怕定國侯府按耐不住對蘇木君下手,所以連忙跟管家交代了一句。
見管家領命出去後,才稍微放鬆了繃緊的神經。
就算這一次定國侯府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擊和侮辱,這口氣也必須暫時吞下,這個時候絕不是找蘇木君麻煩的時候。
除非他們有把握一擊必中,否則時候所帶來的後果,絕對不會是他想看到的!……
盧弘傑收到寧王府的人傳來的消息後,陰沉的臉上原本暴怒的氣息漸漸平緩了下來,逐漸找回了些許理智。
原本打算出手對付蘇木君的心思也暫時壓了下去,畢竟是當朝尚書,楚文清考慮到的事情,盧弘傑仔細想一想同樣也明白了。
這個時候確實不適合對蘇木君動手,先不說寧王還被禁於自己的府邸,不宜生事,就說今日皇上的警告,他也不能冒着觸犯龍威的危險去動蘇木君。
因此,無論外間如何議論紛紛,定國侯府詭異的保持了沉默。
而當天晚上吃完飯後,蘇木君就用通訊石聯繫了楚雲月,今日那騎馬離去的身影可沒有因爲定國侯府的事情就被蘇木君遺忘。
當懷裡傳來淡淡的灼熱,正吃了飯坐在院子裡研究蘇木君弄出的棋局的楚雲月,淡涼的鳳眸微微流轉過一抹幾不可見的淺光,拿出懷裡的通訊石。
散發着淡藍光暈的通訊石漂浮在空,逐漸形成一道如水波般的水幕,當眸光映入那張明媚的小臉時,一縷淺淺的波光在那淡涼的鳳眸中一閃而逝。
可下一秒,看到蘇木君旁邊陌生清秀的少年時,楚雲月卻頓住了眼,只因爲那片難忘的澄澈,那雙極爲美麗的丹鳳眼。
不需要詢問和猜測,楚雲月在心中已經確定了這名陌生少年的身份。
那晚跟隨在蘇木君身邊的面具人,哪怕當時月色濃重,他仍舊對那雙澄澈到妖異的眼眸記憶猶新,對那種黑暗死亡的氣息熟悉無比。
是他……
可是與他想象的有些出入,擁有這樣一雙妖異美麗的眼眸,不該是這般普通的長相纔對……
楚雲月微微斂動的眸底閃過一諱莫如深的暗光,長長的睫毛一合一張後,所有的情緒皆化爲一片涼淡平靜。
“什麼事?”
清冷的聲音不急不緩,那俊美的面容上仍舊一片冷漠清疏,似乎從相識至今幾個月的時間,什麼都沒有改變。
蘇木君掃了一眼楚雲月身前的玉石棋桌,看到上面兩軍對壘的黑白棋子,眉頭微挑,似有一抹戲謔一閃而逝。
不過蘇木君並沒有多說什麼,開口就說出了聯繫的目的。
“今日進宮的信差帶來了什麼消息?”
楚雲月聽言,想到今日聽到的事情,蘇木君明顯是在外面閒逛,正巧看到進宮的信差也不足爲奇。
想到自己探聽到的消息,楚雲月淡涼的鳳眸就捲起了點點深幽的漩渦,也沒隱瞞,緩緩的開口說道。
“嘉平關傳來捷報,楚軍在永益王的帶領下已經成功奪回嘉平關要塞,一路打到了齊國邊關琅岐關,原本琅岐關的防禦已經崩塌,可齊湘國卻突來了增援,領頭的是齊湘國的皇子齊千櫻。”
“齊千櫻身手詭異,出手狠辣,明明兵力沒有楚國多,卻生生讓他帶領着齊國兵馬打退了即將侵佔琅岐關的楚軍,現如今楚軍已經退離五十里外的平原駐紮,永益王似乎有意繼續這場戰爭。”
蘇木君聽了楚雲月所說的內容,幽妄的貓眼隱隱拂過一縷幽光。
“齊千櫻?齊湘國有這一號皇子?”
她所得到的各國資料中,可都有關於所有皇室後裔的介紹,卻沒有聽說過齊千櫻這個名字……
楚雲月淡涼的鳳眸同樣閃過一抹深沉,啓脣道:“我已經派人去查了,相信不久就會有結果。”
不僅是楚雲月,楚皇也動手去查了,還有遠在邊關親自與之對上的永益王。
一直站在蘇木君身邊保持着靜默的秦瀾雪,在聽到齊千櫻的名字時,澄澈的眸似有一絲波光流動開來,看着蘇木君的眼卻也了一抹笑意。
看來他該告訴阿君小櫻子的事情了……
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蘇木君顯然不想繼續說什麼了,正要切斷聯繫,楚雲月卻擡眸看着她,清冷的聲音再次從他口裡緩緩溢出。
“定國侯府的事情讓你鋒芒太露,雖然我知你既然如此做,自然不怕,但也應當注意些,吸引了楚文瑾幾人的注意不要緊,但若是吸引了皇上的注意,卻並不是好事。”
蘇木君柳眉一挑,對於楚雲月突然的提醒有些意外,隨即又想到兩人現在的同盟關係,就覺得沒所謂了。
若是她現在被楚皇盯上,對楚雲月何嘗不是一件困擾的事。
“我會注意。”
不管需不需要,面對這份善意的提醒,蘇木君並沒有拒絕,給予了同盟絕對的尊重。
楚雲月微微昂首,並沒有再多說,當畫面消失後,那雙淡涼的鳳眸卻席捲了一汪深詭難測的波瀾。
視線落在棋盤上,不知怎麼的,腦海裡卻出現了一張極爲清晰的明媚小臉,那邪肆張揚的笑意,那幽妄陰詭的貓眼。
那一筆一畫清晰勾勒的柔軟線條,那白嫩帶着點盈盈光澤的肌膚,一切的一切都如此的清晰。
面對腦海裡越來越清晰深刻的容顏,楚雲月如遠山墨畫暈染的眉漸漸蹙起,似是在排斥着什麼,又似在驚異着什麼,最爲化爲鳳眸中一點淺薄如霧般的複雜。
“蘇木君……”
清冷的低語緩緩飄散,似有一道無聲的嘆息隨着清風捲入了黑夜。
這邊,畫面消失後,房間裡只剩下蘇木君和秦瀾雪兩個人,好似心有感應一般,蘇木君第一時間轉頭看向了秦瀾雪,便輕而易舉的對上了他的眼,望進了那一片澄澈的明湖中。
看着這片明湖,那澄澈到反照人心的詭異裡繾卷的點點笑意讓蘇木君心口一動,腦海裡似有什麼一閃而逝,卻快得來不及捕捉。
“阿君……”
如深山穿透濃霧的迷音,帶着誘惑人心的氣息緩緩繚繞在這方空間,一絲純淨妖惑又陰涼詭異的氣息撲面而來,逐漸滲透蘇木君的面頰,浸透她的血液。
這是獨屬於秦瀾雪的氣息,一種複雜危險卻讓人類輕易迷醉的氣息。
一種詭異的酥麻在蘇木君身軀裡逐漸蔓延開來,那是一種新奇而讓人舒服的感覺,蘇木君雖然第一次嘗試,卻知道,這是愛情的味道。
是眼前這個少年帶給她的,恐怕這世間,也唯有眼前之人能夠帶給她這樣的感覺。
秦瀾雪凝視着蘇木君,眸中的專注幾乎到了一種變態詭異的境界,那種忘我的程度就是所謂的神佛也做不到。
暗紫的脣漸漸牽起,盪漾出一抹清絕迷美的笑容,那兩片妖異美麗的脣就這樣突兀又顯得理所當然的,吐出了一句讓蘇木君覺得意外,又在預料之中的話語。
“齊千櫻就是小櫻子。”
對於這樣突如其來的答案,蘇木君訝異過後,反而笑了。
因爲初聽到齊千櫻這個名字的時候,她就有一種莫名的感覺,似乎應該是認識的,現在聽來,反而更多的是一種原來如此的感覺。
得到了答案後,蘇木君並沒有再多問,秦瀾雪沒有再多說。
前者是因爲覺得沒必要再問,只要知道齊千櫻就是跟在阿雪身邊的小櫻子,很多事情就能解釋的通了。
至於齊千櫻在齊湘國皇子的身份,無秦瀾雪多做解釋,蘇木君讓鳳夜查了就知道,不過是早晚幾天的事情而已。
而其中的門道,憑蘇木君的腦袋,自然從頭梳理一遍就幾乎能猜到大概。
後者沒再多說,是因爲秦瀾雪知道,對於蘇木君來說,只需要將關鍵的內容告知,其餘就不再是問題。
若是再說,也不過是多此一舉而已。
兩人之間無形中漸漸形成的默契,已經朝着一種旁人無法理解的方向發展而去。
畢竟這一幕若是落在別人眼裡,並不會感覺到默契,反而會感覺到兩人是不是在防備警惕着彼此,纔會如此忌諱只說一半,留了一半的懸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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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內容有些少了,才五千字,表打我,預估錯誤,嘿嘿,明天本夏一定要奮發圖強,必須萬更,哼哼!
有木有人看出來小殿下動心了吶,哈哈,可惜咋們君君和阿雪的默契越來越變態有愛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