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廂內走出的兩人心情沉重，直到拐彎都沒有注意到無意中偷聽的林青。
等他們走遠，林青回到包廂找到手機，麻木地揣進口袋，她雙腿彷彿失去行走的力氣，拉開把椅子重重落下。
包廂內人走茶涼，只剩下一片無法入目的混亂。
服務生中間進來幾回，見還有人沒走，想到剛纔被凌安南冷着臉趕出去的情形，知趣地縮了縮肩膀把門半掩起。
不知坐了多久，林青還在出神，身體突然騰空而起，她大驚失色，想看清來人，脣瓣猝然被堵住。
吻得她險些喘不過氣，林青幾乎要驚叫出聲。
“你？”看到那雙神色緊張的黑眸，林青神經驟然鬆懈，隨之而來的便是疲憊不堪，她軟軟纏着他的脖子，臉頰貼在他頸間。
“手機找到了嗎？”
“嗯，就在桌上。”
慕離點頭，將林青抱回車內。
慕離發動引擎，開出一段距離後她心情仍很壓抑。“魂不守舍的，還以爲你要拋夫了。”
“慕離。”
“嗯？”
林青喚他，後面卻沒了聲音，慕離扭頭接觸到她黯淡的視線：“怎麼回去拿個手機，就成了這幅樣子。”
她還沉浸在震驚之中，聽到的話一個字一個字鑽入耳膜，尤其是聽到路曉口中的那件事。
林青是真的累了，沒意識到後面又同慕離說些什麼，頭抵着玻璃都能睡着。慕離把她腦袋放在自己肩上，看她睡夢中也皺起眉頭，指尖探過去撫平。
“別。”快到慕宅時，林青突然出聲，她雙眸仍緊閉着，慕離無聲一笑，捏住她鼻尖，林青憋得小臉通紅卻仍沒有醒來，只擡手將他揮開，“戴澤。”
急剎車的刺耳聲劃破黑夜，輪胎在地面抓出一道深刻痕跡。
“林青？”慕離輕拍她的小臉，見她是睡得不打算醒了，便直接把她抱下車。
走上臺階無意轉頭，慕離看到路邊不遠處，隱沒在黑暗之中停着輛邁巴赫，正好避開燈影，黑色車身只能印出個大概輪廓。
慕離收回視線，抱着林青走進客廳。
“少爺，你們回來了。”管家迎上，那副焦急表情顯然是遇到些麻煩，“家裡來了客人。”
慕離換了鞋，又把林青腳上的皮靴脫掉，把她抱在懷裡往樓梯走，客廳有人說話，那人看到他回來便站起身：“那，阿姨，我就回去了。”
聞聲，慕離面色驀地陰鷙。
沈玉荷給管家遞個眼色，示意趕緊將戴澤送走。
戴澤從慕離面前經過，目光自然落向林青，很快便挪開：“別誤會，橙橙的玩具落在我車上，前幾天忙，今天才有時間送來。”
放在從前慕離也不會感覺異樣，可剛纔林青睡着喊出戴澤的名字，他不由心煩氣躁。
“你這藉口，未免太禁不住推敲。”慕離看向熟睡的林青，“我兒子的東西，怎麼會在你車上。”
“林青沒給你說嗎？”戴澤目露詫異。
他此時倒真沒別的意思，那包玩具這幾天在後備箱躺着，還是早上取東西纔看見。他晚上飯局結束離得近，順路就給送來了。
交代完，戴澤便走出慕宅。
沈玉荷眼裡有深意，慕離直視前方抱着
林青上樓，半晌才又下來，他額角隱現暴起的青痕。
客廳只剩沈玉荷一人，慕離拿起包裹走開，沈玉荷聲音在身後響起：“慕離，他就是林青出國那段時間，一直在一起的人吧。”
慕離沒回答，徑直走上樓。
他從瓶子裡倒出顆藥丸吞了下去，回到房間後情緒有所緩和。
林青這一覺睡得太足，醒來時翌日上午，她掀開被子摸到手機：“九點了？”
四下環視，早沒了男人影子。
經過橙橙房間，她推門而入，一眼就看到架子上擺放整齊的玩具，林青在原地站定，這些不是？
她剛走出房間，撞見往這邊走的管家：“昨天有人來過？”
管家心想知道的可真快，臉色有些冷：“是，少奶奶，您一位朋友來過，把小少爺的玩具送回來了。”
不用細想，林青就知道那位朋友是誰，她給戴澤發了條短信：“謝謝。”
那邊過了大半小時纔回復：“剛開完會，昨晚只是順路。”
慕離臨時去了部隊一趟，再回來已是隔天傍晚，期間他們只通過一次電話。林青不覺得送個玩具代表什麼，但送到慕家又當着沈玉荷的面，這兩天沈玉荷見她時不免給些臉色，但終究沒說其他。
林青陪着沈玉荷看會兒電視，手機震動兩下，是同事發的小段子，她查看後笑了聲，將手機裝回口袋。
沈玉荷被她笑聲打斷：“慕離還沒回來？”
這不是明知故問麼。
“沒，說是晚點纔回。”
電視上播放的是部老電影，林青看得索然無味，但還是耐心陪着沈玉荷。
沈玉荷也看不進去多少，心事很重，她心裡總對那個戴澤過意不去，在沙發內坐姿換了幾個都不舒服，索性坐起身。
“你們是夫妻，雖然中間分開了一些時間，但你們的婚姻是一直存在的。”沈玉荷看了會兒電視，忍不住出聲提醒。
林青心想多半是和戴澤來那一趟有關，她點頭應下：“媽，在我心裡，一直記得我和他是夫妻。”
沈玉荷聞言，不再說什麼。
林青再一次把手機放回牀頭，慕離健碩的身影躍然引入眼簾。
她眼皮早就開始打架，隨着模糊的視線漸漸清晰，纔去浴室放熱水，出來時，慕離只脫下外套隨手丟在牀單，林青把他衣服掛起來。
“昨晚睡得好嗎？”男人出聲詢問。
“還行吧。”林青隨口道。
“前天呢？”
林青沒明白他怎麼突然在意這個，“前天睡太久了，是你抱我回來的吧。”
她抱住男人手臂，聲音柔軟地討好撒嬌。
他面色沒有動容，垂眼看她：“你那天做夢，知道喊了誰的名字嗎？”
林青覺得莫名其妙：“誰？”她仔細回想，那天睡得太深，完全沒印象做過夢。
慕離打斷她的思緒：“戴澤。”
“不可能。”林青斷然否認。
她出口太快，倒像是有所隱瞞，可天地良心，她真的只是覺得離譜才反應快了些。
夢到戴澤？當時她的確情緒低落，可相較而言，說她夢到凌安南和路曉才比較靠譜吧。
慕離眯起眼睛，把她糾纏的手推掉
，慢條斯理解開衣釦：“怎麼不可能，一切皆有可能。”
“真不是，我怎麼會夢到他？”
“這也是我想問。”慕離帶着點脾氣睨她眼，“你先說說，你夢到他什麼，竟到了喊出名字的地步？”
可她什麼都沒有夢，怎麼說？
林青只道自己是被冤枉了，但他也沒必要拿這種事開玩笑，見他氣着，林青先一步妥協：“我能夢到什麼，那晚我睡得那麼熟，真不記得做過夢，說不定是你聽錯了。”
“那天晚上，他還正好來送來了你落在車上的東西。”
“那個啊。”林青恍然大悟，是醋罈翻了，開口解釋，“那是當時——”
慕離大衣口袋裡的手機不合時宜響起，他幾步過去接通，聽那邊說完便掛斷了。
“有點事，出去一趟。”
“這麼晚了，”林青來不及解釋，也沒有別的意思，看一眼漆黑的天色收回視線，幫他把外套穿好，“早點回來，別讓我擔心。”
“放心，我不會……”像你一樣四個字差點脫口而出，慕離被自己的過激反應嚇了一跳。
最近情緒反反覆覆，說不準何時又會發作，他以爲控制住了，但只是漫長的第一步。就像現在，這番話放在平時他不會拿出來質問一番。
“不會什麼？”林青無心一問，或許也根本不需要這個答案。
“等我回來。”男人淺吻她脣瓣，匆匆下了樓。
私人診所內，助手終於坐不住，急得上躥下跳。
自從那晚遇到個奇葩病號，他已經連續十幾個晚上被派個守門的任務，那天是巧合下班晚，他看看時間，換做平時，這個點早就懷抱小女友了。
他坐下，站起，又坐下，心急如焚想快點下班，慕離從外面走進來，見他一個人，助手泄了氣，臉上卻仍保持嚴肅緊張的表情：“軍長。”
慕離點頭，環視空蕩蕩的大廳：“就你一個？”
“老闆出差了。”
慕離沒多說別的：“今晚他如果再來，知道該怎麼說嗎？”
“知道。”慕離從面前走過，助手重新坐回諮詢臺內。
那晚之後，阿志又出現一次，助手在江彤面前無意提到，江彤轉告慕離，這也是助手被安排在此的原因。
慕離走到二樓，在落地窗前的沙發內坐定，他大半落地窗被拉起的簾子遮擋，從外面朝上看，只能隱約看出簾子另一端若隱若現的人影，不仔細，或許無法分辨。
然而等了半宿，並不見人。
這樣守株待兔般的方式，並不是慕離的一貫作風，但他有預感，阿志還會出現。
阿志也算是自食惡果，被注射之後，那條腿愈發不利索，沒辦法才冒險來診所求助。
而診所內的人員沒有將他認出，也給他暫時安全的信號，他隔幾天會出現一次，並沒有規律，出現的時間也都是深更半夜。
當初沒能讓阿光把女兒帶走，反倒被巡邏的警察抓住，阿光被抓後沒有透露過他的行蹤，但原先的地方是不能呆了。
能落腳的越來越少，身體又出現狀況，阿志感覺大勢已去，只想再最後時刻之前，至少能拖個人下水。
另外，他還得再去福利院一趟，親自確認女兒是安全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