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經常給喬珺雲灌輸所謂,用得着這些奴才的時候就給點甜頭,但一旦不聽話,那無需多慮,直接將其隨手抹去存在即可——這就是太后眼中屬於上位者的權利,從陳金寶與王繡屏的事情中,就已然能看出端倪。
若不是前世喬珺雲入宮的時候已經八歲,價值觀幾乎已經定型。再加上孫良玉往日裡大度溫和行事的影響,說不得真的早就被太后養歪了。
這時候,喬珺雲突然想起一事,對一旁低頭繡帕子的彩香囑咐道:“等會兒我會讓你跟姑姑一起去辦些事情,到時候你見機行事,如果見到了梓兒的首飾盒,就拿好了千萬別被人搶了先。裡面可能有對我們很重要的東西,你注意別表現得太在意,以免被外人看出來什麼。”
彩香雖然不懂郡主爲何如此吩咐,但她也不是彩果那種好奇的性子,當即重重的點頭應下來。
過了兩刻鐘的時間,慧芳才帶着清塵師太再次踏入了無憂園的內室。彼時喬珺雲正側躺在牀上,手拿一本佛經誦唸,眉頭微蹙似乎正爲某事而感到困擾。
一見到清塵師太,喬珺雲就激動的坐起了身,道:“師太,我剛剛得一噩夢,還請求您指點。”
清塵師太坐到牀前的木凳上,帶着一絲安撫之意,溫聲道:“慧芳已然與貧尼說過大概,現在還請郡主將這個夢境的來龍去脈說清楚纔好。雖然貧尼不擅於解夢,但對於這夢是兇是吉應該如何處理,還是知曉一二的。”
喬珺雲見清塵師太說的平淡,雖沒有之前那般緊張,但還是忐忑着的一一道來:“之前我不過小憩了不一會兒,就做了一個夢。不知是否跟所思亦有所夢有關係,躺下之前我聞得蘭花被人毒殺的噩耗。心中難安。結果一入夢,就見到蘭花出現,要求我找出謀害她的人。將那人以同種痛苦毒殺死。我心裡害怕就只得與她周旋,說只要她離去。我便可以爲她請高僧超度,度她下輩子不輪迴畜生道。然後也不知道哪句話刺激到了她,竟是滿面鮮血,極爲猙獰的向我撲來,似乎是想要謀害我。結果我被這麼一嚇,就醒了過來。”
喬珺雲說着說着,一把就抓住了清塵師太的手。憂慮道:“我這心裡無法安寧,總怕蘭花真的會來找我。師太你是佛門中人,定是有辦法的吧?”
清塵師太聞言不語,任由着喬珺雲拽着她的左手。用右手轉動佛珠。
慧芳適時插嘴道:“敢問郡主,蘭花有沒有說出謀害她的兇手的名字?哪怕是疑點也行,現在府內人心惶惶。早日找出兇手,咱們的郡主府也能恢復平靜啊。”
喬珺雲緊抿着嘴角,似乎有些猶豫。但在接觸到慧芳隱含着鼓勵的眼神時,終是一咬牙說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蘭花跟我說害了她的是珠兒,可是我根本沒有見過,興許不過是我做的夢裡出現的人物罷了。”
“不!”慧芳的話中隱含着怒濤之意,恨恨道:“大廚房裡確實有一個叫做珠兒的丫鬟。老奴這就派人去將珠兒帶來。好好問一問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如果真是她做的,直接就扭送到官府去!竟膽敢毒害一起做工的丫鬟,真真是個心思歹毒的。”
說完,慧芳轉身就要走。喬珺雲見了連忙喚道:“姑姑先別說出來對珠兒的懷疑,以免讓她或者同夥察覺到。讓彩香跟姑姑一起去吧,順便讓人查一下珠兒的屋子,看看有沒有害人的毒藥。對了,最好找個由頭將珠兒帶走。現在我起不來牀,姑姑一定要隱蔽些的審訊她,看看到底是哪家了不起的,竟敢在本郡主的府裡捉妖!”
慧芳無奈的看着喬珺雲已然認定珠兒就是兇手,但到底不敢敷衍,打了保證之後,立即就帶着彩香去往後院找人——雖然府裡出了命案,但云寧郡主府裡的規矩還是沒有人敢違背的。除了還在外室細細排查的丫鬟們,其餘派不上用場的丫鬟都回了後院,由着翠玲看管着。
趁着慧芳帶着彩香離開的時間,喬珺雲直接讓進屋伺候的丫鬟退了出去,順便還關上了門。等到屋子裡只剩下她和沉默不語的清塵師太后,就往牀邊的位置挪了挪,壓低聲線說道:“師太,之前你的信我已看過,現在歸還於你,儘快處理掉比較好。”
喬珺雲將之前壓在牀內側被子下的信拿了出來,遞給了清塵師太,看她妥當收好之後,才問道:“師太可知道一位名爲盧準的大人?他似乎很瞭解將軍府,但我卻不知這麼一號人物。”
“盧準?”清塵師太有些怔愣,眼中一閃而過的情緒,不待喬珺雲捕捉到便已然消散。她面色仍舊如往常那般平靜,語氣更是平淡無波:“這位大人曾是將軍手下的一位將員。只不過在當年多位之爭的時候,隨同現如今的平南將軍董國輝投靠了當今皇上一黨。因着他官職算不得太高,且除了打仗之外,與鎮南將軍府少有往來,所以郡主纔會並不清楚此人的存在。”
喬珺雲微不可見的點了點頭,心中卻是泛起了一絲不安感,又問道:“此人可知道我府上的什麼秘辛?我從某種渠道得知,那個被毒死的蘭花,就是這個盧準派遣來的。”
清塵師太敏銳的察覺到事情沒有那麼簡單,細細的思考了一下,才答道:“將軍當年並不算重用盧準,他自然也不可能知曉什麼將軍府的秘辛。不過......董國輝與盧準卻是關係不錯。如若盧準知道了什麼有關將軍的秘密,那也保準是從董國輝那裡知曉的。雖不知道郡主爲何突然問起這個,但如果有貧尼能夠幫上忙的,還請郡主不要客氣,咱們都是同仇敵愾的。”
“其實,還跟那個夢境有些關係。”喬珺雲試探性的說了一句,見清塵師太神色並未變化,想到她現在還算能信任,且黃家說不定早晚要得到府內的具體消息,下了決定。
遂半真半假的說道:“在夢中,蘭花說盧準讓她偷竊梓兒的首飾盒,並擾亂府內的安靜,以便趁着混亂之時,將東西遞出去。蘭花雖然不明白盧準爲何如此吩咐,但也大約知曉首飾盒中有什麼重要的東西。所以,我纔會讓彩香跟着慧芳一起去,趕緊找到首飾盒的存在,也好看看蘭花說的是不是真的。”
“重要的東西?”清塵師太有些疑惑的說道:“梓兒的那盒頭面不是郡主賞賜下去的嗎?而且同綠兒的那套幾無差別,怎麼就能確定梓兒的那套裡面有秘密呢?而且,當初公主培養的工匠打造那一箱子首飾的時候,雖然有些價值上的差別,放在外面也都是上好的東西。但是,公主卻一直都沒有重視過,分裝幾箱之後就直接丟進了倉庫裡。最重要的是,公主幾乎是將那幾箱首飾給忘記了,從未主動提起過。您說,公主那般聰敏的人,即便是裝得再像,又怎麼會沒有交代任何人,任由那些首飾盒在庫房的角落裡落灰嗎?”
喬珺雲也覺得此事有些詭異,但一想到蘭花臨輪迴轉世之前,特意的叮嚀,還是十分在意此事。
不過,她也察覺出了清塵師太並不怎麼相信此事。時間已經耽誤了些許,想着慧芳很快就會回來,她也只得暫時按耐下此事,就如之前按耐下她莫名其妙超度了蘭花那時的疑惑一樣。
清塵師太也覺得等會兒人回來,有些事情就不好再說。
見喬珺雲有些出神,便舍了之前並不真實的冷靜,心急的追問道:“郡主,信您已經看過,您覺得貧尼該如何回覆那邊纔好?”
喬珺雲的眼神一晃,沉吟半晌,在清塵師太灼熱的目光下,說道:“當初爹爹的那些部下,雖然這些年來並沒有與我們有關係,但到底與爹爹有些深厚的情誼。更何況那邊爲了自家的安穩,就想要拿我作伐子,如果如了他們的願,日後還不定怎麼攛掇你來利用我呢。”
清塵師太對於喬珺雲帶着針對的話語,並沒有什麼反應。只是沉聲問道:“那郡主的意思,是要貧尼回絕過去?今日蘭花一死倒也算是來得及時,如果拿這件事推拒的話,諒黃家也無可奈何,不好再催促我。畢竟,今日之後,郡主這府上的管理想必會更加嚴格。而太后娘娘......”
“師太還請聽我說完。”喬珺雲笑意妍妍的制止住清塵師太的話語。
見她露出不解之色,才意有所指道:“雖然那些爹爹的舊友與部下,不願意與本郡主聯繫,現在本郡主也有失寵的跡象。但是這幾年在皇祖母身邊呆着,我也結識了不少皇祖母看重的家族夫人。我認爲啊,現在爲了固寵最快的方法自然是入宮討好,但問題是皇祖母現在不讓我出府或者入宮。所以呢,藉着那些家族夫人的手,與那些皇祖母信賴的家族的家主搭上線。利用些現在用不到的珠寶換來幾個盟友,也好讓不能在皇祖母面前出現的我,不至於被遺忘了啊!”
喬珺雲忽的輕笑一聲,對着面露震驚的清塵師太笑道:“師太覺得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