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有喬珺雲主僕幾人在,身子嬌弱不好太過奔波,中途還染上過一次風寒。又有幾十輛馬車的嫁妝配送,所以即便南疆六王子再如何的着急回去領功,也還是不得不一再的放慢前進的腳步,導致足足將近一個月,他們才總算是來到了大溫邊疆城池。
“公主,今日天色已晚,咱們且在客棧休息一夜,明日再踏上南疆的土地也不遲。你看可好?”吃過晚飯,六王子又顛顛的跑到喬珺雲面前了。
喬珺雲有些冷淡的點了點頭,“可以,全由六王子做主。”
“嘿嘿,不知公主可有時間,不如咱們去後面的小院走走?後院的叢還是有幾分值得欣賞的美感的。”六王子搓了搓手,難掩色眯眯的笑道。
喬珺雲沉下表情,也不說話,舒春和綠兒就齊齊上前,“六王子,時辰不早,我家郡主身子還沒養好要睡覺了。您也早點兒去睡吧,省得明日趕路早晨起不來。”
六王子不光色,而且又色又懶。這一個月來,至少有四五次是因他起來晚了而耽誤了趕路時間。而最讓人鄙夷的是,他每次起來晚了,都是因爲前一夜與他從南疆而來帶來的侍妾夜夜笙歌尋歡作樂。
舒春她們都看得明白,若非公主的名頭在這裡,還有十數個侍衛保護,讓六王子不敢輕舉妄動的話。恐怕六王子沿途都得買幾個身子嬌軟的豔麗姬妾隨行,好好嚐嚐大溫水嫩美人的滋味。
甚至說,她們幾個怕都要被揩了油水,更別提格外清廋些的郡主了。幸虧郡主一直對這個狗屁六王子冷眼相待。不想他還是個賤骨頭,每天圍前圍後的卻不動手。
舒春探聽過,這六王子還認爲這是情趣,跟郡主培養感情呢!呸,不要臉的色胚子。真該讓他和南疆那羣將大溫當成隨意掠奪的羔羊的蠻夷子都嚐嚐深刻的教訓!
第二日,天色大好,六王子心情大好,一大清早就精神十足的起來。本以爲足夠早的了,去敲公主家房門的時候,房門嗖的就開了。只見公主身邊幾個同樣貌美卻老愛板着臉的丫鬟站在門內,而公主已經梳妝打扮好,正坐在桌前用早飯呢。
破天荒的,今日喬珺雲對六王子露了個笑臉,雖然不深刻。但也是真真切切的。姣好的容顏、瑩白細嫩的肌膚,看得六王子口水都要下來了。
但可能是因爲今日天氣甚好,喬珺雲的心情也很好,沒有白他一眼,只是讓舒春客氣的說了句話將門關上,將六王子關在門外。待得用完了飯,喬珺雲長長地舒出了一口氣,對着身邊的彩香彩果、舒春綠兒。以及紅飄五人笑了笑:“等會兒咱們就要進入南疆了,別忘了本郡主之前跟你們說的話,見機行事。見到什麼不符合常理的事務。都別驚叫出聲,免得破壞了計劃,知道嗎?”
這一個月來,幾人也明白喬珺雲主意已定不會更改,此時此刻也只能重重的點頭:“郡主放心,奴婢們都省得。”
喬珺雲輕輕的點了下頭。不知想到什麼,忽而輕笑了一聲。旋即就起身,準備離開大溫的這片土地了.......
“呼、呼.......郡主。您小心腳下。”緊跟在喬珺雲身邊的彩香一邊攙扶着她往前奔跑,一邊不忘喘着粗氣叮囑着。
這裡是一處山洞,外面是一處延綿數十里的岩石羣山。行至此地的時候,喬珺雲藉口累了,下了馬車休息。趁着六王子不注意的時候,又請了那看不見的鬼王鬼魂幫忙,設了個障眼法,她們一行六人這才抓住機會,鑽進了這處明晃晃的山洞之內。
雖然這處山洞很是明顯,但實際上內裡許多岔路口,在南疆這邊還有個死亡洞穴之稱。就是因爲這山洞裡面地勢複雜,只要拐了幾個彎就難以找到回去的出路。雖然無人知曉這處山洞具體是何時存在,爲何存在的,但南疆人還是將這裡視爲禁地。
喬珺雲帶着五人進到這裡來,自然不是爲了逃跑而上這裡面來找死。她的背上揹着一個包袱,裡面裝着的正是那把頗爲神秘,有着機關的寶劍。
得幸,張蝶語與清澄聯合查出這把寶劍來歷不凡,乃是將近一百五十年前的南疆王,不知從何得知破了大溫龍脈就能讓大溫國災禍連連、造成滅國之災,那樣的話,南疆侵佔大溫國的土地,也不是難事了。
而那位南疆王所得知的消息中,大溫的龍脈就在這處岩石羣山之中。爲此,還耗費大量人力物力,耗費二十數年幾乎將這座羣山挖了個貫通,別說,還真讓他給找到了一處所謂的龍脈,只不過那一處的岩石堅硬異常,尋常鐵鍬之物根本鑿不開,更別提完全破壞了。
所以,纔有了喬珺雲背在背上的這柄少說削鐵如泥的寶劍,這就是破壞‘龍脈’的武器,也算是‘鑰匙’。
本來呢,將近十餘年前,她爹鎮南大將軍再次擊潰了南疆軍隊,俘虜了前任南疆王最信任的一位皇子。將其斬殺後,抄了他的帳篷,發現了這柄已經不知何時被鑲嵌了數顆碩大寶石,像是個裝飾品一樣的寶劍。
他也不知曉這其中的故事,只送給了喬珺雲當做五歲生辰禮物,只是聽說這柄寶劍是被他所斬殺的那位王子在成年進行的勇士之戰時,得到的南疆流傳下來的寶物。
喬武不稀罕那些子寶石,就喜歡這等鋒利的武器,纔會留下的。不想,這其實是當年那位挖掘岩石羣山找到龍脈,又費八年時間鑄造了這柄寶劍的南疆王,即將毀了大溫山脈大獲成功之際,不知爲何突然改了主意,在比目前這一層還要鋒利的‘鑰匙’外面又包裹上了一層,然後散佈出這座羣山中寶物盡被其得到的流言。讓人不對這座已經挖成蜂窩的羣山多想。不過一年之後,就逝世了。
就連現任南疆王都不知曉的真相,喬珺雲卻是從清澄的口中得知了——無他,只因爲這岩石羣山內並沒有大溫的龍脈,有的卻是南疆的開源之脈。若是斬斷。費了數百年功夫才與大溫國打通的道路,怕是要盡毀。將有一道天壑橫縱在大溫邊疆城外與南疆之間,自此南疆再也無法越過天壑,去大溫掠奪廝殺了。
喬珺雲沒有去問,爲何清澄和張蝶語知道這麼多隻算是預言,壓根無法求證的秘密。且。又爲何篤定的讓她來這一趟,毀了南疆的開源之脈,篤定南疆以後只能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內鬥,而再也不會因貪婪而踏上大溫國的疆土,兇殘血腥的掠奪大溫的一切。
太后和溫儒明已經死了。她留的後手,也足夠讓霍家和助紂爲虐的幾戶人家得到報應,來這一趟又有着清澄的保護,她哪裡還需要懷疑呢。全不過是走一趟......只是勞苦了彩香幾人。
就在喬珺雲走得腳步發虛,思維發散的時候,只聽得彩香忽而驚喜的指着前方一處,叫道:“郡主!您快看!哪裡有圖騰,還有一處凹痕!您快讓鬼王看看。是不是這裡?”
清澄已經飛撲過去,激動的在彩香等人面前現了身形也不顧。摸了摸堅硬的岩石牆壁,她期待的回頭看向喬珺雲:“雲兒。你快將寶劍拿來試試!若是成了,以後這羣蠻夷子就再也不能去我們大溫殺戮掠奪了!”
喬珺雲的熱血也被調動了起來,取下背上包袱內的寶劍,一步步的鄭重走向了清澄,與那面畫着神秘圖騰的牆壁.......
大溫國八年,十月一日。大溫邊疆城外忽然發生地動,隨後天災地裂發生。似地邊疆城外與南疆接壤的一片土地龜裂。大量土地震動碎落,漸漸出現一條天壑。足有數十米之距,其間是深數百米的岩漿深淵。不知其出現因由,但自此以後,南疆兇殘的蠻夷再也無法越過天壑,前來大溫滋擾百姓,作出殺燒掠奪之惡事。
雖然此次地動地裂狀似天災,但大溫百姓更信封其爲上天降下神蹟。更有人將此功勞歸到自登基後肅清朝政、愛民如子的宣恆帝身上,只可惜其一代明君卻因過度奮勉而英年早逝,幸而其功德被大溫百姓銘記於心,代代相傳。
幸而,宣恆帝去後,本洗盡塵緣、出家爲僧的前俞王歸來,代替宣恆帝皇后所出,當時不過八歲的太子暫離朝政。待得七年之後,纔再次放棄世間功名利祿,雲遊去也,自此再也遍尋不到蹤跡。
關於天壑的出現,還有一種說法。據說天壑出現的那日早晨,自願遠嫁南疆的雲寧仁念公主纔出了邊疆城,去往南疆那片蒼茫的土地。
雖然天壑的出現,使得大溫難以與南疆再有溝通,但還是從南疆那邊流傳到大溫國一個消息——雲寧仁念公主入了南疆土地之後,就與其五名隨嫁丫鬟一同失蹤,不知所蹤。其後,天壑就出現了。
據說,雲寧仁念公主出了邊疆城的那日早晨,穿的是一襲紅衣。
據說,天壑下面的滾滾熔漿,正是雲寧仁念公主的化身,永永遠遠的保護着大溫國的子民,一如未免大溫子民受到戰爭波及,而主動提出遠嫁南疆蠻夷時的那份勇敢,與對大溫的赤誠保護之心。
那破壞了南疆開源之脈的喬珺雲,真的死了嗎?
這個得去問問程宰相的夫人,她每年有兩個月去往其他都城,是否真的是去代替已經不能再看這世間繁華美景的嫡妹見證平和的大溫。
還得去問問尋找機會偷偷逃回南海,一舉平息南海險些爆發的內鬥,揭穿大溫陰謀,獲得民心進而成爲南海女王的前碧波公主,是不是還在每年與某人通信。
再去問問忍着分魂之痛,用分魂符並分體符將自己一分爲二,留下另一個較爲健康些的自己孝順父母完成這輩子應該對家族的使命,另一個她卻雲遊天地之間,更名爲張欣的女子,她身邊時常相伴的那個女子是誰。
最後,別忘了要去問問那個女子,她是否因自輪迴重生以來附在她身上的氣運功德圓滿脫離她身體後,與那個癡癡的鬼王一同化作無形不知又去了哪裡的凡世間,身子纔會變得孱弱,傷了根底。是否多虧了張欣的醫術與藥材相輔,才保得她又多活了一十七年。
問問她,是否可惜,是否還有未完成的心願。
若是真的問了,她應該會在闔上雙眼之前,淡淡的含笑回答:“這輩子已然是上天憐惜賒給我的,報了血親之仇,看着姐姐都抱上了孫子,看着彩香彩果、綠兒舒春還有妮妮她們過得幸福,有了各自和樂的歸宿,我又看遍了上輩子無幸見得的大好河山.......還與欣妹一同逛燈會,遊集市,完成了上輩子永不可能實現的孩提心願,簡直不能再更滿足了。欣妹.......”側過頭去看一眼這輩子再沒有因誤解而彼此傷害疏遠,卻已經先她一步永闔雙眼的欣妹,倏忽之間眼淚滑落,誠懇道:“即便是老天爺要將這三十二年從我下輩子中扣除,我啊,也甘之若飴,永存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