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陽光洋洋灑灑,從窗簾透過來,落在那忙碌的人肩上。
葉真真蜷着雙腿趴在椅背上看賀鈞遠忙碌,他的刀功很不錯,比起正經廚師的利落,他多了幾分優雅了閒散。一舉一動都讓人看不膩,看他做飯是一種享受。
“賀鈞遠,有沒有你不會的事情?和你一比,我看我還是做好一輩子當廚房殺手的覺悟比較好!”
她回過身盤腿翻看食譜,光看那些準備工作就覺得一腦子漿糊。他其實也不會中餐,但是好像一通百通,只是看着菜譜,他就能有模有樣的足夠冒充正經大廚。
“坐着不動是永遠學不會的。”將最後一道菜端出來,不愛穿圍裙的賀鈞遠身上無可避免沾染了油漬,他示意她先吃,他進去洗澡。
葉真真早餓了,雖然不好意思把做飯的熱晾在一邊自己先吃,先喝完湯還是可以的。
給自己舀了一碗山藥排骨湯,比起芬姨燉的,也是毫不遜色。
賀鈞遠收拾得快,他出來時她已經按耐不住吃了起來。賀鈞遠笑,穿了一身休閒的賀鈞遠看起來也年輕許多。他戴了一副黑框眼鏡,頭髮溼了之後軟軟垂着,年齡頓時急減。
葉真真咬着筷子看着他吃吃的笑:“賀老闆……”
她喊他,不說話,眼睛裡亮亮的。賀鈞遠在對面椅子上坐下,把擦頭髮的毛巾放到了一邊,從眼鏡後面看她。
葉真真便突然站了起來,小跑到他跟前,靠在他身前低下頭去親了親他的額頭。
“忽然覺得,日子能一直這樣過下去就好了。”
他身上的沐浴露味道有點陌生,葉真真不擔心潮溼,將他的腦袋抱在自己身前。賀鈞遠頗不習慣這樣的動作,愣了愣,卻沒有將她推開。
“你換沐浴露了?”
他手摟着她的腰:“不是不喜歡?”
葉真真默了一下,他們現在在他單獨購置的公寓裡,又沒回酒店,他怎麼知道她丟了他的沐浴露?
賀鈞遠掐了掐她的腰身:“那天,我就在樓道里。”
那天?哪天?葉真真忽然想起來:“那你不是都……”
他放開她,笑着看她:“你跟他的對話,我聽到了。”
葉真真長抽一口氣,天哪!幸好她和凌寒沒有越界的舉動,沒有越界的談話,不然依照這人小心眼到死的毛病,還不知道怎麼鬧脾氣呢!
她小心翼翼的問:“你在樓道里待了多久?”
“看到你收拾了行李出門,戴了眼鏡,黑眼圈很深。”
葉真真想到那天輾轉反側,一夜未眠,心裡就不好受。她被他拉着在腿上坐下來,不高興的掙了兩下,沒能掙開,就別過了臉:“你可以找我的,早點找我。你知道,我的一向氣得快,消得也快。”
一根一根撥弄着他的手指,賀鈞遠由着她,搖頭笑了笑:“你不會聽我解釋。”
那倒是,她那會兒正在氣頭上,哪裡會肯好好聽他講。
推了推他,她垂着眼,食指戳在他胸口:“孤男寡女,她還穿你的衣服,是個人都會亂想。”
賀鈞遠把她往身上摟了摟:“需要我解釋?”
她擡起眼睛,漂亮的眸子裡閃着狡黠的光,低下來在他脣上輕輕一碰,飛快的閃開。她站起來,退到一步之外。
“我這個人呢,有個壞毛病,你現在聽好,將來要觸到我的這個壞毛病,可別怪我沒事前告訴你。”
她一本正經,兩隻手放在背後。那毫無造作的真實模樣,是他想了很多年的樣子。純真、可愛、帶着孩子氣的俏皮勁。賀鈞遠一隻手往後搭在椅背上,做出很是洗耳恭聽的樣子。
“我一旦相信你,無論你做什麼我都信你,你只需要和我說信你,不需要解釋。一旦你讓我失去信心,無論你怎麼解釋,我都不會再聽,也休想我再相信。賀先生,你做好準備了嗎?”
賀鈞遠眉頭微微皺着,似是爲難:“的確是個壞毛病。”
葉真真被他說得臉一下垂了下來,她眼睛眯起來看着他,其實,她心裡也有些忐忑。她很想跟他坦白,跟他真實的,毫無隱瞞的在一起,她不喜歡欺騙和負擔,她的母親,曾因爲欺騙耗盡了一生,因爲負擔與隱瞞毀掉了一聲。她不敢,也不願布母親的後塵。那是她心裡一塊很大的傷疤,沒有和任何人說,卻始終不曾癒合的傷疤。她是個私生女。住扔農亡。
“葉真真。”
頭頂忽然罩下一片陰影,他起身立在了她跟前。下巴被擡起,葉真真不可避免的望進他如幽冥深潭一般的眼睛裡。
“我這個人也有個壞毛病。”
他低下頭來親她,雙脣貼着她的。她可以很好的感受到他的氣息,很清楚的感受到他所說的每一個字。
“一旦把某個人放進心裡,就再不會把她放出去。”
她眼睫毛眨動着,碰在他臉頰上,有些癢。
葉真真窒着一口氣,問:“那,方沁呢?”
賀鈞遠便一把將她抱了起來:“只有你。”綿密的吻鋪天蓋地落了下來,她不曉得自己心裡是什麼感受,好像在黑房子裡關了很久很久的人,終於看到頭頂有一片陽光落下來。葉真真緊緊抱着他,感受他每一個炙熱的吻,每一分動情的撫摸。
她仍舊惴惴:“可是方沁……”
他氣息早已不穩:“信我。”
葉真真被他吻得迷糊,漸失理智的時候纔想起來,他們還沒吃飯。可哪裡還能由得她去想吃沒吃飯的問題?這念頭只一閃而過,她早已被帶進那因賀鈞遠才起的驚濤駭浪裡去了。
鬧到最後,葉真真沒了力氣,被他帶着洗了澡,險些在浴室裡又是一場“折磨”。到兩人出來,午飯早就成了晚飯。
她不避諱的穿着睡衣窩在他懷裡,賀鈞遠衝了咖啡,她被勒令只好喝牛奶。有一搭沒一搭的切換着頻道。融洽自然得好像過去將近五年,他們都是這麼過來的。
“哎~”
她喝了口牛奶,嘴巴有點淡,擡腿蹬了下他的小腿肚:“有件事想和你說。”
賀鈞遠低頭,正翻看手邊的文件,陪着她一天,他有許多事情沒處理。隨口應着她,眼也不擡:“說。”
葉真真把遙控器放在了一旁,轉過身來兩手勾住他的脖子,要他看着她:“我說要孩子,是真的。”
方纔到最後,他要出去,她拉着他不讓,賀鈞遠便有些詫異的看她,葉真真當時未來得及和他講明白,卻放到了心上。
賀鈞遠把文件放到了一旁,拿開眼鏡低下來深深的看着她。
“你別這麼看我,”葉真真擡起身抱住他,“賀鈞遠,其實,我一直都沒說不要孩子……”
三年前的事在她心裡是一個偌大的死結,她曾爲此差點活不下去,她知道他也是,那對於他也是個解不開的結。如今他們歲月靜好,可誰知道哪天不會被這消不去的刺給戳傷,葉真真將他摟得更緊。賀鈞遠察覺到她的緊張,亦感覺到她想說什麼,那件事她從未解釋,他們爭吵,他們紅眼,他們足足有將近一年的時間互不相見,直到現在,賀鈞遠仍期待着她告訴他實話,雖則他此刻已心中有數,卻更願意她靠着他,告訴他,信任依賴他。他將她稍稍往裡帶。
“那時,我……”
她被他鼓勵,正要說出口,擱在一旁的手機響了起來。賀鈞遠替她買了同款手機,兩人的並排放在一側,一時看不出是誰的電話在響。賀鈞遠空出一隻手,按下鍵來打開揚聲器。那邊就傳出steven的嗓音,緊張沉重。
他說:“老闆,方小姐出了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