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前幾天去過耀威,Steven告訴我,方沁把酒店的客房退了。”
葉真真眼皮子動了一下,她看着姚安,不說話。
姚安眼裡藏着笑意,面上做戲做全套,捏了捏手腕繼續說:“Steven攔了她幾次,她好像急着找Jason。不過我這個兒子你也是知道的,時不時就鬧脾氣。”
葉真真暗下冷嗤,賀鈞遠就是個十三點,這有什麼好稀奇的?他要天天正常,她反而要覺得奇怪了。
“這一點和你很像。”
這裡不是她的家,葉真真沒站起張羅姚安要喝什麼,烏龍茶還是鐵觀音。眼落在姚安握了一隻橘子的手上,葉真真因爲她這句話心跳了一下。
“姚女士說笑了,他又不是我兒子。”
“可這世上最能改變人的,是他最親密的人。”
葉真真有些惱,她和賀鈞遠的關係,說好聽點算事實夫妻,說難聽點是牀伴交易,姚安一再在她面前提起這一點,讓她很不痛快。要不是顧及她是長輩,她會站立來就走。
“我坐在這裡不是聽您探討您兒子的改變,他今天有沒有生氣。”葉真真去摸丟在身邊的包,臉有點冷,“如果姚女士沒有別的要說,我想我要先走了。”
“別急。”
手上落了暖,葉真真被姚安握住了左手。
姚安視線在她左手的無名指上看了一眼:“我正要和你說。”
拍了拍她的手背,要她稍安勿躁,葉真真按耐着滿腹不耐煩,再度坐了下來。
“我不喜歡方沁。”
姚安忽然剝開了橘子,酸冽清香的味道立刻瀰漫開來。葉真真有些疑惑,轉首看向她。
“那個孩子心思太深沉,我不喜歡。”
葉真真垂下了眼,扯出一絲嗤笑:“我也不單純。”
言下之意,如果姚女士想要借她的手去對付方沁,來一出棒打鴛鴦,抱歉,她辦不到。
“我不這麼覺得。”姚安把剝了一半的桔子放到桌面上,“知道我爲什麼不讓你演霍菁?你一定覺得是我單方面看不上你,可你總算是我兒媳婦,我還不至於跟你在一個角色上較勁。我近六十的人了,你覺得我有這麼幼稚?”
葉真真擡眼瞄了她一眼,她一向覺得這個婆婆很幼稚。穿着知性優雅深沉內斂外衣的幼稚。
“說實話,你的氣質很適合霍菁,但是設計劇本構架,裡面有幾場戲需要男女主角通過身體結合來體現心境,提升整部劇的氣氛,促進劇情發展。”
姚安輕撥弄着左手的鏈子,緩慢說道:“Jason來找了我。”
葉真真就猜到是賀鈞遠在背後搞鬼!說實話,她也很喜歡霍菁這個角色,大膽、進取、純粹、倔強。
“他憑什麼!難道……”她咬了下舌頭,她和賀鈞遠的協議沒有任何人知道,她氣得胸脯都在起伏。
“瞧,你還說自己不單純。如果是方沁,她能夠立刻猜到Jason這麼做是因爲吃醋,而你,卻只會一根筋的和Jason發脾氣。換做是方沁,她開心還來不及。”
“吃醋?賀鈞遠會因爲這個和我吃醋?”
葉真真險些跳起來,總算按捺住,她沉着臉:“姚女士誤會了,您的兒子早有心上人。”
“他有心上人。”姚安莫測高深的說了一句,拿了圍巾站起來,她像是要走,“真真,Jason那個人如果真看上一個女人絕不可能放手讓她跟別的男人走。可是方沁結婚的時候你看到他有說一句不讓?你之前住的那套別墅,是Jason的奶奶替他買下來的,指明只准他未來的媳婦入住,Jason對他奶奶的話有多尊重,你比我清楚。方沁退了酒店的房間想要找Jason,他卻讓Steven去應付,卻不是立刻帶她回去,你覺得他對方沁能存多少心思?他這兩天都在遊艇上,Steven告訴我,酒櫃裡該少了一半的好酒,去不去看他,你自己決定。”
她果然要走。
葉真真有些犯傻的看着姚安開門、關門,一會兒房間裡只剩下她一個人,腦中嗡嗡,還不能夠反映過來。姚安的意思,賀鈞遠喜歡她?賀鈞遠的心上人是她?葉真真想像從前一樣冷嗤,然後洗個熱水澡早早上牀睡美容覺,可是……
她裹緊了圍脖,把半個臉都埋了進去,有些無措的站在停放遊艇的港口,海風吹得她臉上的熱度稍稍緩解。她想她一定是瘋了,否則怎麼會因爲姚安幾句話站在這裡?
那一艘遊艇她擡眼便能找到,哪怕此刻觸目是黢黑一片,哪怕燈光不足以她細細辨認。她還是能一眼看到,那上面果然是有人的,燈光和緩,猶如那一天漫天星光最亮的那一顆。
葉真真握緊了包的帶子,停在原地不知是往前還是後退,她往後縮了一步,垂目間耳畔忽然響起賀鈞遠那天的話。他說,我今天沒空約會。葉真真忽然睜大了雙眼,心劇烈的跳動起來。
也許,也許姚安說得對,她是單純,是單蠢!是賀鈞遠打電話給Kevin讓她去別墅,他怎麼會又讓方沁也去?無論他心裡有沒有方沁,他都不可能讓他們兩個對面對相處,何況還有白薇!他並不是一個喜歡熱鬧的人!
所以,所以……他是在和她解釋,他並沒有邀方沁、白薇,他們是不請自來?葉真真想到賀鈞遠那天對方沁態度的疏離。她心跳得要從喉嚨口跳出來,不敢相信,還有……喜悅。
再無遲疑,她從包裡拿出了手機,按下賀鈞遠的電話號碼,急匆匆的往遊艇邊走,她聽到電話接通,欣喜溢於言表。雙眼直投放在那艘遊艇上,她問:“你在哪裡?我要立刻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