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咚咚!
八馬並排拉兩架鼓車,譚綸在城頭看得清楚,心裡暗笑這是陳沐爲大閱趕工操練才能達到如此效果,但面上仍舊端正肅穆,瞥了首輔次輔一眼,微微頷首。
當陳將軍騎高頭大馬在隊伍最前趾高氣揚地踢踏前行,其身後訓練有素的旗軍踩着戰鼓轟隆,整齊劃一地扛銃以密集方陣直前,就行軍佈陣來看,譚綸認爲這雖然在遭遇戰中不如戚家軍的行陣樸素有效,但也夠了。
這更整齊、更好看,也更有威勢。
皇帝在蒙古人面前落了面子,夾槍帶棒地回敬一句,可是城樓上朝中諸多大員爲陳沐抹了把汗。
謂君無戲言,皇帝既然開口說萬全防線以後是陳沐的,那以後就是陳沐的,他的兵要是表現不好,在大閱中令皇帝難堪事小,死只死他一人;若沒有本事卻丟到萬全防線,不能震懾北虜,將來死的可就不是隻他一人了。
所有人都在看譚綸,城上朝廷大員只有他最知兵。譚綸頷首,人們就知道——陳沐是可以的。
就連隆慶皇帝見到譚綸頷首,心裡也鬆了口氣,不過這氣兒纔剛上到一半,又因瓦剌部使者多和沁的笑言把心提了起來。
年輕的瓦剌準格爾酋長多和沁戴着豹尾大帽,看着城下陳沐正走來的方陣冷言道:“大明天子依仗的軍隊連一根矛都沒有,難道是打算在韃靼騎兵近來時用火銃敲死他們嗎?”
說着,他擠着眼睛看向俺答部下使者,殘忍地笑道:“還是說,他以爲單憑火器就能打死右翼三萬戶的聖獅!”
蒙古聖獅,是草原上人們對俺答能征慣戰的讚譽。
隆慶皇帝很想看仔細看清陳沐的軍隊究竟拿着什麼兵器,險些離開龍椅,但他沒有。
因強勢並堅信二龍不相見的嘉靖皇帝給隆慶皇帝帶來伴隨一生的陰影,使得如今的皇帝即使掌握天下權柄,依然顯得生性有些懦弱,但他已經很努力了,他裝作鎮定地輕笑一聲,並未說話,把不安的手藏在圓領龍袍的大袖裡。
隆慶皇帝永遠不需在這樣的情況下擔心,因爲在他身邊永遠有一個護徒狂魔,高拱。
“是老夫聽錯了?”
小心眼的高閣老轉過頭來,並不昏花的眼睛裡閃爍着危險。
今年他已有五十七歲高齡,雖然年齡到了但耳朵並不順,皺起眉來就連鬍子都被氣的一翹一翹。
人有逆鱗,隆慶皇帝就是高閣老的逆鱗,他走近幾步,近乎蠻橫地推開中間的大漢將軍,臉貼臉地對上年輕力壯的多和沁,頓了頓才後退一步,不屑地笑了。
“據老夫所知瓦剌剛與俺答聯姻,使者話裡的意思,是希望俺答死在萬全城外被陳將軍用銃打死?”
多和沁啞口無言,他確實是這麼希望的,俺答在漠西把瓦剌欺壓的太厲害,瓦剌四部沒有誰不希望俺答死在與明朝的戰爭中,但當着俺答使者這話他不能這麼說,只能緩緩搖頭。
“很多火炮,陛下。”在高拱與多和沁爭鋒相對時,另一位此時寶劍藏鋒的次輔則走到龍椅旁邊,扶着隆慶皇帝的手,道:“您一定想看看,重炮走得很快。”
這位次輔眉目軒朗,美髯及胸,袍服潔淨摺痕分明,雖輕聲笑着不動聲色,卻暗暗輕拍皇帝手背,放緩儀態扶着皇帝至城垛女牆,道:“鼓聲正急,臣聽人言陳將軍銃爲天下利,人們說他的炮比銃更利。”
他是張居正。
鼓聲確實更急了,因陳沐認爲戚家軍極爲精悍,紀律性不亞於他的旗軍,單單齊步恐怕不能在觀賞性上勝過戚家軍,所以在操練中專門着重聯繫持銃奔襲,而且要求與齊步前進一樣。
最大的難點不在旗軍,而在馱馬。
好在它們學會了。
今日這條御道飽經人踩馬踏的摧殘,把營地的塵埃都帶到御道上,當他們跑起來那些塵土被卷在身後,黃濛濛一片。
陳沐是最後一支受閱部隊的指揮官,儘管他的官職不應當安排在最後,但馮保與幾位次輔商議後爲避免後面的大閱太過乏味,將他安排在最後。
因爲閱兵,其實並沒有太多新意,很多人來之前根本不知道是爲了什麼,來了之後又沒有準備時間。
儘管其中有戚繼光那樣唱着軍歌令人眼前一亮的軍隊,但也有像遼東新任總兵的具裝甲騎,像一堵牆般衝鋒而過;或大同總兵馬芳的騎兵,城上人還沒反應過來已一陣風般離開,留下滿地不知何時射出的羽箭。
更有諸衛軍士平平無奇的刺殺射擊,但正因如此,人們纔對陳沐寄予厚望。
有資格在城樓上觀禮的都知道,這次閱兵實際是陳沐的點子,他應該能給皇帝帶來些許驚喜。
“立定!”
鼓聲稍緩,方陣由跑動轉爲齊步,接着在一聲簡短的軍令中立在城下,五百個斜握鳥銃的旗軍穩穩地全部停住,馱馬嘶鳴裡,陣形方正,無絲毫凌亂。
旌旗獵獵,東風捲着煙塵擦肩而走,當旌旗停擺,那些着甲持銃的武士面北而立,領軍者翻身下馬抱着兜鍪,披髮仰頭向城上望着,擡起右手成拳。
五百旗軍下拜,三十一門火炮的炮首都被調成俯首模樣。
陳沐單膝拜倒,低頭對城上高聲道:“陛下,末將陳沐,皇命所在,願爲驅馳!”
他本來想說指哪兒打哪兒之類的話,但覺得那樣太粗俗了,討好滿分但畢竟還有外國使節,會讓宗主國在朝貢國面前丟份兒,
說罷,陳沐也沒指望聽見城頭的迴應,起身翻身撥馬面南,抽出腰間佩刀。
旗軍起身面南,火炮快速卸下,向調轉炮首面南,就在陳沐想要繼續對旗軍下令時,他聽到身後城上傳來儘量洪亮且陌生的聲音。
“陳將軍,倘南面爲北虜,朕命你,重現拒馬河之戰法,”
陳沐笑了,正好他沒帶矛,重現拒馬河,別說是北虜,就是變形金剛都用不着他衝鋒。
當然了,他也沒準備完全像拒馬河表現一樣,他揮刀下令道:“小旗箭,放!火炮、鳥銃,校位預備,輪射陣形!”
儘管他一口氣做出三道命令,實際上還有一句他沒說,他只是擡手握拳,旗軍就已經動了。
有人在陣前倒出一條線的火油,有旗軍執火把在旁侍立,小旗箭曳着尖嘯聲在木人中炸開,預備三排輪射的南洋旗軍每人腰間都塞着兩顆掌心雷。
陳沐勾起嘴角,露出森森白牙。
炸個痛快!
唉,我是真沒有存稿,別催我了,一上午纔夠大夥兒看兩分鐘的。這,這我寫書這麼慢,我也是很生氣的嘛,我也想刷刷的開個金手指一小時寫他兩萬,一天一樣忙十個小時夠大夥從早看到晚,可這不可能啊。結果就寫五個小時才兩千字,唉。大夥喜歡我的故事我可高興了,奈何腦袋沒手快,將就着看,我是儘量在能穩定更新的情況下才敢想多更一章,細水長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