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浩和薛仁貴一路策馬狂奔,兩個時辰不到,就到了長安東市,來到自己雞叉骨店門前,只見外面圍了一羣人,對着裡面指指點點,把街道都堵塞了。他們二人撥開人羣衝了進去,發現店內一片狼藉,反覆被炸彈炸過似的。
“老胡!大山!小海!”李浩大叫着走進店中,立刻就聽到內院傳來女人哭喊聲:“少爺來了!少爺來了!”
李浩聽出來了,是柳氏的聲音,他趕忙和薛仁貴來到內院,果然看到柳氏正癱坐在地哭泣,胡老漢就躺在她身旁,昏迷不醒;胡小海和胡大山二人臉色慘白地躺在胡老漢身邊,雖然沒有昏迷,但因爲腿部有傷,不敢亂動,他們二人看到李浩來了,激動得眼淚流了出來,連聲呼喚:“少爺,少爺你可來了……”
“先別亂動!”李浩神色凝重地說了聲,上前替胡老漢診脈,順便查看了一下胡老漢的傷勢,胡老漢是被木棍重擊後腦導致暈厥,應該屬於腦震盪,雖然氣息有點弱,但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他用力掐胡老漢的人中,胡老漢終於甦醒,李浩扶胡老漢起來,塞了兩塊碎銀子給柳氏,囑咐道:“扶他去東邊的仁德醫館醫治,錢若不夠,再來找我取,大山和小海交給我,你儘管放心。”
“謝謝少爺,多謝少爺!”柳氏手忙腳亂地抹乾眼淚,起身攙扶着胡老漢走出內院。
接下來,李浩又爲胡大山和胡小海查看傷情,他們二人雖然也被毆打,但身上其他地方傷勢不重,最重的就是雙腿被人敲斷,都已經變形了,可見對方下手是何等狠毒。
李浩雖然心中憤怒,但他知道現在不是憤怒的時候,救人要緊,他和薛仁貴每人背起一個,然後跑出店外,前往仁和醫館,仁和醫館主治大夫的接骨技術比較高超,據說全長安除了太醫院,就數他們那裡接骨技術最好。
二人才到仁和醫館,掌櫃的便從櫃檯衝了出來,上前將他們攔住,道:“對不住,二位,我們不做你們生意。”
“什麼?”李浩聞言猛然蹙眉,“爲何不做我們生意,難道你們要見死不救?”
店夥計無奈道:“李爵爺,你是咱們大唐的少年英雄,按理說本醫館不該拒你於門外,可咱們小店也要生存啊,若是替你們治了,咱們這間醫館只怕要保不住了。”
薛仁貴聽得氣憤無比,剛想發火,李浩卻道:“救人要緊,咱們去別家醫館。”
“去別家也沒用。”掌櫃忽然湊上前來低聲道,“李爵爺,實話告訴你吧,你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現在滿長安都不會有醫館敢替你背後這二人治腿的。”
李浩聞言心頭一震,沉默了片刻,面色陰沉地問:“可否告訴我,是誰有這麼大的能耐?”
掌櫃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湊到李浩面前低聲道:“來人自稱是東宮的。”
李浩這下終於恍然大悟,原來是太子在找自己的晦氣,難怪!
李浩暫時還沒空想太多,救人如救火,既然別人不治,那就自己治,起碼他也算是半個大夫,只不過接骨他只學過一些理論知識,從未親手試過,有點冒險,萬一接不好,那胡家兄弟二人的這輩子就毀了。
然而現在他沒得選,就算接不好,那也比不接強啊,於是他和薛仁貴將胡家兄弟帶回到太白樓,到了太白樓卻發現柳氏已經帶着胡老漢回到了太白樓,一問才得知,仁德醫館也不給胡老漢診治。
還好胡老漢的傷情不急,他讓胡老漢先等等,然後便將胡大山和胡小海背到房間裡,對他們兄弟二人說道:“你們兄弟二人聽好了,現在整個長安的醫館都不敢替你們接骨,如果再拖下去,你麼的這兩條腿就廢了,我雖然學過接骨,可從未試過,把握也不是很大,但如今我只能盡力試一試,你們若是同意,我就開始幫你們接骨。”
胡小海毫不猶豫地點頭:“少爺,你儘管試,瘟疫我們都闖過來了,兩條腿怕什麼!”
胡大山聞言也豪邁地說:“沒錯!少爺,你替我們接骨吧,試一試總比什麼都不做要好吧,起碼還有點希望。”
“好!”李浩轉身拿起桌上紙筆寫了一個清單,這是接骨要用的藥膏還有工具,寫好之後交給薛仁貴,讓他去採購。
薛仁貴拿起紙條便飛奔而去,李浩取來剪刀替兄弟二人剪去褲子和鞋子,做好了一切準備工作。
薛仁貴的速度很快,僅半柱香的工夫就把東西全買回來了,李浩先替胡大山接骨,由於他沒什麼經驗,爲了摸對骨頭的位置,下手自然有點重,痛得胡大山渾身痙攣,滿臉掙得通紅,額頭青筋根根凸起,然而他愣是沒有發出一聲喊叫,頂多也就咬牙低吼一兩聲。
李浩摸對斷骨位,讓薛仁貴幫忙按住他的大腿,然後開始接骨,斷骨對位成功,刷上藥膏,再次確認斷骨對位,便開始綁夾板。
一條腿接骨成功,李浩也累得滿頭大汗,他的心裡其實比誰都緊張,好在他心態不錯,雖然緊張,卻做的有條不紊,絲毫沒有出差錯。
有了第一條腿的經驗,接下來他的動作便麻利了許多,很快,胡大山的兩條腿都接骨成功,李浩扶他躺下,然後關照道:“十五天內,你這兩條腿動都不能動,否則便前功盡棄,這輩子只能做瘸子了。”
“嗯!”胡大山虛弱地點了點頭,“我不動。”
接下來,李浩又替胡小海接骨,胡小海比較瘦,接骨更加容易,忙活了小半個時辰,終於成功,兄弟兩人的腿骨都結上了,至於有沒有完美對合,李浩便不敢打包票了,畢竟這是他第一次接骨,他自己都沒太多的把握。
柳氏一直和胡老漢在門外守着,不敢出聲,生怕影響了李浩,當李浩開門出來時,二人便激動上前問:“少爺,小海和大山怎麼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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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浩道:“我已經替他們接骨了,不過我也是第一次接骨,經驗不足,也不知道能不能治好,我最多隻能保證他們以後能走路,至於會不會變成瘸子,我真不敢保證。”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柳氏聞言忍不住再次淚如雨下,衝進房中抱着兩個兒子一頓哭泣。
還是胡大山和胡小海心寬,二人輪流安慰母親,畢竟他們兄弟二人曾在死亡邊緣徘徊過,得瘟疫時那種絕望的心情,讓他們比別人看得更加透徹,換句話說,他們都死過一次了,還有什麼好怕的,斷兩條腿算什麼,況且李浩也說了,保證他們以後能走路,這已經讓他們很滿足了,至於會不會成爲瘸子,那算得了什麼。
胡老漢雖然傷心,可還是不忘朝李浩拱手作揖:“多謝少爺,多謝少爺又救了小兒……”
李浩托住他的手,道:“老胡,你跟我哪還用得着這樣,方纔着急,沒來得及替你查看傷勢,來,現在我得閒了,仔細替你診治診治,腦部的傷可不能怠慢啊,弄不好的話,輕則癱瘓,重則喪命。”他說着便把胡老漢拉出了房間。
胡老漢後腦部位腫起了好大一個包,這其實是很危險的,若是淤血堵塞血管,極有可能會壓迫神經,從而引發諸多疾病,嚴重的真會送命。李浩趕忙命人去太白樓的冰庫取來冰塊替胡老漢冰敷,然後揮筆寫下消腫化瘀活絡的藥方,讓薛仁貴去抓藥。胡老漢一家因此對李浩感恩戴德,一家人晚上在房間裡夜談的時候,胡老漢激動得老淚縱橫,抓住兩個兒子的手,道:“我的兒們,咱們家欠少爺實在太多了,你們這輩子就算做牛做馬,也要好好報答他,他是咱們家的大恩人!”
胡小海用力點頭:“爹孃放心,少爺說什麼,我便做什麼,哪怕他要我去死,我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胡大山不忿叫道:“你胡說八道,少爺怎會讓我們去死!少爺人那麼好!”
胡小海翻着白眼道:“我只是打個比方,打個比方知道嗎,少爺便經常打比方!”
“就你知道!”胡大山不服氣地道,“打明天起,我也不去讀書了,我就跟在少爺身邊,替少爺做事,跟着少爺,有學不完的東西!”
胡小海冷笑:“你腿都這樣了,明天還怎麼替少爺做事……”
……
看到兩個兒子鬥嘴鬥得不亦樂乎,胡老漢和柳氏歡喜得不行,二人心裡比吃了蜜還甜,白天的不幸遭遇竟也隨之淡化。
安置好了胡家一家,李浩被壓抑在心底的怒火開始蔓延起來,他這人脾氣雖好,卻吃不得虧,半點虧都吃不得,他在這個世界沒有親人,胡家一家人和自己生活在一起,早已建立了身後的情誼,跟一家人沒啥兩樣,特別是胡大山和胡小海,自己基本就把他們兩個當自己的弟弟對待。李承乾居然派人這樣折辱胡家老少,還狠辣地敲斷了胡家兄弟的腿,他眼部下這口氣,他知道自己不能打李承乾,不過沒關係,教訓一下他的手下還是可以的嘛,反正他這個太子最終不僅當不上皇帝,而且下場還挺慘,怕他個鳥,來行兇的兩個人一個是杜荷,還有個叫常墉,杜荷是肯定要教訓的,不然這小子不長記性,不過先不急對付杜荷,這窩囊廢頂多算是個打手幫兇,先打聽一下這個常墉什麼來路,如果他猜得不錯,應該是東宮的人。
於是李浩親自前往盧國公府,找程咬金問,李浩在盧國公府有個特權,不用遞拜帖,直接進門,甚至連通報都不需要,可見程咬金在禮數上確實是把他當親侄子對待的,至於是不是真的像親侄子那麼親,那就不得而知了。
程咬金正在院中練武,一柄鑌鐵槊舞得虎虎生風,嚇得李浩躲在院門外不敢進去,生怕被這貨誤傷。
好不容易等程咬金練武結束,李浩堆起笑臉走進院中,道:“小侄拜見程叔叔,一段日子不見,程叔叔的武藝又進步了。”
“是麼!看槊!”程咬金咧嘴一笑,猛然沉喝,一槊直刺李浩胸口,嚇得李浩扭屁股就跑。
“站住!”程咬金大喝一聲,猛然擲出鐵槊,“叮”地一聲響,鐵槊紮在院門頂部,入牆半尺,槊杆晃動不已,李浩也隨之停下了腳步。
“嘿嘿嘿嘿……”李浩乾笑轉身,臉上盡是僵硬的笑容,“程叔叔,我膽兒小,你就莫要老是嚇我,若是嚇死了我,誰幫你掙錢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