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國殤_第二十二章城破、中國軍人仍在抵抗(十二)

遠在京都的皇宮裡,裕仁天皇整理着自己筆挺的西裝,身旁,幾臺無線電廣播都已經調試好,距離裕仁天皇最近的一架,是由東京廣播株式會社轉播的南京城入城儀式實況,相比較英美法等電臺中異國語言的疏離感,聒噪的日語讓裕仁天皇感到非常親切,他眯着眼睛,彷彿自己已經身處在入城儀式現場。

“威武的大日本帝國陸軍部隊已經進入了中華門,這一刻象徵着大日本帝國在支那戰場上最光輝的一刻……”

乾澀的講說令裕仁天皇感到並不滿意,這時候應該用更加慷慨激昂的詞彙才能表達出他此時的心情——陸軍部隊的勇猛,以及他,天皇陛下的英明決策。

裕仁天皇睜開眼睛道:“如此蹩腳的演說真令人難堪,難道不知道其他國家的電臺也會轉播此次的盛況嗎?就算只放送給支那人,也該讓他們感受到大日本帝國陸軍的雄武之姿!”

激動的裕仁天皇揮舞雙手大發牢騷,緊接着,電臺中傳來了一聲無比清晰的槍響,“嘭”的一聲,即便是從未親自上過戰場的裕仁天皇,聽到這一聲槍響後也不由得心跳加速,甚至下意識地弓下了身子。

所有人的目光投向了無線電,長久的沉寂令他們不由得屏住呼吸,懷疑剛剛聽到的不過是雜音,或是入城式上的禮炮,該死,難道南京戰場上真的有禮炮那種東西?

事實證明,這一聲槍響的確不是裕仁天皇的幻覺,儘管他幾乎要以爲自己因爲戰爭勝利的狂喜而出現了幻聽,因爲與此同時,千里之外的武漢,同樣有人聽到了這聲突兀而又脆亮的槍聲。

位於武漢軍政部內的情報分析中心內,武漢衛戍司令陳誠正聚精會神地收聽電臺,試圖從各國電臺播報情況中分析出其他國家對於日本陸軍入城儀式的態度。

一聲槍響同樣引起了陳誠的震驚,可在此時的南京城內,日本人已經大搖大擺舉行起了入城儀式,南京城破戰勢全敗已經是不爭的事實,陳誠心中雖然亦有一絲僥倖,或許還有餘部潰兵強攻死守,可這絲僥倖也不過是一閃而過,除非天降奇兵。

想到南京城內的部隊,陳誠扼腕嘆息卻無計可施,萬萬沒想到那六朝金粉地竟在短短几日內便毀於日本人的刺刀之下,痛心、不甘與悲憤壓在陳誠胸中,卻如同一團棉花,擁堵在心口。

突然被重重推開的房門將陳誠從哀怨的情緒中拽了出來,不等陳誠轉過頭來,軍政部長何應欽已經大步邁入房內,二話不說便關掉了正在用日語播報着入城情況的無線電。

何應欽臉上陰雲密佈,不得不說,陳誠對這位軍政部長的態度中,畏大於敬。

望着被何應欽強行關閉的電臺,陳誠不知所措,何應欽擲地有聲道:“都什麼時候了,陳司令居然還有心情聽這種東西?”

陳誠有些委屈,回答得悶聲悶氣道:“何部長,這是實時轉播,英法美電臺都在進行入城式的轉播,同時還播報了他國對於日軍罪行的態度。”

“我當然知道這是在播放什麼,”何應欽沒好氣道:“聽這些東西有什麼用?他們的態度?他們的態度就能阻止日本人入城?南京城內,我軍十萬戰將屍骨無存,還是說,他們的態度能換回我們在南京戰場上損失的戰士們?”

陳誠心說,自己又何嘗不是爲灑血戰場的英豪而悲痛不已,他搖了搖頭道:“何部長,這是委員長的命令。”

不等陳誠把話說完,何應欽的腳步已經走到了門口,頭也不回道:“命令?說不定委員長自己都不會聽這種東西。”

房門重新被關上,陳誠摩挲着無線電的開關按鈕,一時間也拿不準主意,或許的確如何應欽所說,聽這種東西根本全無意義。

可陳誠並不知道,正是因爲自己的一念之差,讓他錯過了一場漂亮的逆襲。

此時此刻的南京城內,楚盡忠完全沒有機會得知發生在日軍指揮部的一幕,那一槍神準無比的子彈打亂了日軍的入城式,不過只是短暫的幾秒鐘,落下槍口的楚盡忠怒吼一聲,“還愣着幹嘛,殺!”

緊隨其後的士兵們瞬間反應過來。

“小日本!幹你姥姥的!”

“賠老子全家的命!”

“天殺的王八蛋,老子送你們見閻王!”

叫囂聲混雜着槍彈聲,其中還隱約能聽到日本兵的求饒聲,甚至有幾名日本兵用漢語高聲哀求,然而望着那一張張懦弱驚恐又盡是醜陋的臉,楚盡忠只能冷笑,狗日的小日本原來早就學會了用中國話告饒。

起初還有人放槍,但中國士兵很快發現作爲跳招魂舞的先頭部隊,這些日本兵手無寸鐵,渾身上下全然沒有任何武裝,他們索性放下了槍口,揮起了匕首、刺刀和大刀,瞬間,血腥味在空氣中擴散開來。

用子彈射入日本人的身體,彈頭在皮肉中爆裂開來固然很爽,卻比不上親自用刀刃刺穿他們的身體,那每一刀落下,都迸發出了徹骨的恨意,以尖兵刺刀對付手無寸鐵之人,並不符合中國人的道義之說,但對付這些牲畜不如的日本侏儒,早已全然無需顧忌什麼倫理綱常。

一時間,無數日本士兵倒地不起,若不是時間有限,國軍士兵們恨不得將他們剖腸掛肚,將他們對待中國人的暴行在他們身上輪番上演,鮮血朦朧了戰士們的視線,手中的動作卻更加乾脆連貫,如同絞肉機般,將這些天來飽受日寇凌辱之恨意盡情揮灑與血水肉泥之中!

殺,在他們的腦海中僅剩下這個字,殺!

殺他片甲不留!殺他屍山血海!將他日本人從這世上趕盡殺絕,讓他們也嚐嚐無可反擊唯有任人宰割的滋味,讓他們也試試跪地求饒卻只能眼睜睜望着利刃刺穿胸膛的絕望!

腳踏着日本士兵屍體的楚盡忠在此刻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冷靜,儘管復仇的快感令他渾然暢爽,可這還不夠,楚盡忠的目光穿越殺戮,直視着後方部隊。

他要做的,是給日軍重重一擊,比死亡更加難捱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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