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盡忠將山賊的人數再次清點了一遍。除去沒有戰鬥力的老弱病殘,全員一共九百二十五人。這九百餘人被楚帥分做了三個縱隊,每個縱隊三百人左右。
三個縱隊總再次被楚帥分爲九個小隊,每個小隊的人數是一百人。
在川田桂帶領的日本追兵自顧不暇的時候,楚帥便帶着自己的部衆,輕裝上路了。
時值三月,春節剛過不久。空氣裡帶着絲絲寒意,卻讓楚盡忠一陣神清氣爽。雖然他在牢獄中呆的時間不長,但猛然呼吸着這新鮮的空氣,感受着帶着冷意的山風,頓時就讓楚盡忠有種海闊憑魚躍的感覺。
雖然被國軍依然認定爲了叛徒,但楚盡忠的心中卻沒有多少遺憾或不安。就彷彿心中突然卸下了一個沉重的包袱一般,楚盡忠發自內心的笑了起來。
“雖然沒有了龐大的民國政府與國軍作爲支撐,但現在的我,感覺反而更好。”他看了看身後,將近一千名山賊密密麻麻幾乎望不到盡頭。
他們每個人的臉上都帶着笑容,他們每一次看向楚盡忠的時候,臉上都會浮現出一種發自內心的尊重。
這些人不懂國際大勢,看不清國內戰局,甚至他們連一個像樣的戰術都設計不出。
但是這些都無法改變他們對楚盡忠的信任,是楚盡忠冒死救了他們的老大,帶着十幾個兄弟一路奔出了濟南,又帶着他們將不可一世的日本鬼子打退。
這些事件一件接着一件,讓他們對楚盡忠的信任度越來越強。楚盡忠的所作所爲,足夠讓他們認爲楚盡忠是一個合格的、有能力的山賊頭子,也願意跟着他混。
衆人走了大約三十里路,來到了一處叫做蟒山的地方。
這並不是什麼名山大川,只是山東南部的一個不太知名的小山包。
但是楚盡忠一眼就看上了這裡。首先,這裡夠偏遠,距離最近的道路也有約摸七十里的距離;其次,這裡夠險要,雖然這小山的高度不夠,但是坡度卻很是不俗。從外面看,只有一條不知道是不是荒廢了的山道歪歪斜斜的通向山上,用楚盡忠的眼光來看,這裡簡直就是個易守難攻的好地方。
不單單如此,這蟒山之後,更是有幾百傾荒地,正好讓他們這些人開荒使用。到時候打幾口深井,在險要處層層設卡,就算是來一個萬人隊,楚盡忠也無所畏懼。
獨自思考了一會兒,楚盡忠指着蟒山,說道:“疤臉哥,我覺得這個地方不錯!雖然沒有梁山那麼大的名氣,但是山清水秀,地勢險要,我覺得是個安家的好地方。”
黑疤臉摸着下巴,微微點頭。
作爲山賊頭子,這方面他更有經驗一些。一開始他們選擇在梁山落草,僅僅是因爲梁山的名氣的確夠大,而且他們也不太知道其他的地方。
但是在梁山落腳之後,種種弊端便一一顯現,比如說地勢不夠險,比如距離大路太近容易招致官兵等等。
也許在宋代的時候梁山的確是個落草的好地方,但是放在現代,那地方更適合做一個景點,而不是山寨。
“這個地方,我看着也不錯。”黑疤臉轉過頭,向身後的兄弟們招了招手,說道:“二當家的看上了這裡,覺得這裡不錯……大家覺得怎麼樣?”
“聽二當家的!”
“對,聽二當家的,二當家的是文化人,不會害我們。”
衆多山賊紛紛說道。
楚盡忠點點頭,這些山賊倒真是真性情,他們服你,那就會一心一意跟着你,這一點讓見慣了國軍各色軍官的楚盡忠覺得很是新鮮。
“那我們就整理一下,上山!”楚盡忠說罷,便帶隊開撥。
走了大約一千多米,他們已經來到了這蟒山的山腳下,突然楚盡忠聽到一聲大喝:“呆!來者何人,報上名來!”
楚盡忠微微一愣,卻只見這蟒山的一處大石後面,跳出來一個身高最多不超過一米六瘦的仿若一隻猴子一般的馬臉中年人。
他穿着一身普普通通的馬褂,倒是 洗的乾乾淨淨,兩隻賊兮兮的小眼睛不停的看着楚盡忠和他身後的人馬,臉上已然有了幾分懼色。
看了看楚盡忠,他強自鎮定說道:“你們是哪裡的人馬?我們這裡可是翻雲寨,不是你們這些土雞瓦狗可以亂闖的地方!你們,是來拜山頭的麼?既然是拜山頭,可用不了這麼多人!”
楚盡忠一愣。
這是……遇到山賊了?
無奈的搖了搖頭,楚盡忠說道:“翻雲寨?我們是梁山來的好漢!只是遭了日本鬼子的圍剿,不得已纔要尋一個落腳的地方,本來看中了這蟒山的地勢,沒想到卻已經有了主人?”
那精瘦中年人還沒有說話,黑疤臉已經一口濃痰吐在地上,說道:“呸!什麼有主兒了?這白天黑地,哪有什麼主人?小子,我們是梁山的好漢,看上了你們山寨的地方!識相的話,乖乖交出你們的地盤,如果你們不識相,那咱們就手底下見真章吧!”
黑疤臉一揮手,說道:“兄弟們,掏傢伙!”
“喲!”衆山賊齊齊喝了一聲,同時將自己的傢伙逃了出來。三八大蓋、德國小左輪,什麼樣的槍械都有,簡直就是楚盡忠概念中的標準雜牌軍。
可是偏偏這一水兒的雜牌軍歪歪斜斜往那兒一站,就還真的吧這個瘦猴給嚇住了。
他的身體哆嗦了一下,臉上露出一個很是勉強的笑容來,陪着小心說道:“這……各位好漢,我們都是被逼落草混飯吃的,何必刀劍相向吶!各位不就是想找個落腳的地方麼?好說,好說!我這就去稟報我們大當家的,您放心,我們大當家的一向是熱情好客,他一定不會吝嗇一個落腳的地方的。”
黑疤臉一言不合就要動手的反應,把這個瘦猴嚇了一跳。
他們的確是翻雲寨,也的確是土匪山賊。
但是……他們可沒有這麼多人馬,也沒有這麼多傢伙!萬一那個凶神惡煞的刀疤臉下令開火,他死了也就白死了!
他哀求的看着楚盡忠,這瘦猴之所以被派到山下放風,也的確是因爲這廝察言觀色是一把好手。
他一眼就看出來,楚盡忠在這羣人之中地位不低,也同樣看出來,楚盡忠沒有那疤臉那麼霸道。
楚盡忠微微點頭,笑道:“既然如此,就麻煩通稟一聲。既然大家乾的都是一樣的行當,那麼說不定能成爲朋友。”
“是是是!”瘦猴汗流浹背地離開了。
黑疤臉冷笑了幾聲,說道:“你最好快點下來,老子可沒有什麼耐性!奶奶的,老子的槍已經上膛了,你告訴你們領頭的,要是不服氣,就幹一場!老子的手都癢癢了呢!”
聽了黑疤臉囂張的話,瘦猴更加不敢多說,急忙跑了上去。
黑疤臉切了一聲,說道:“這看守寨門的連把槍都沒有,這也就是一羣土雞瓦狗罷了!有什麼資格佔着這麼好的地方?”
這就是赤裸裸的強盜邏輯,楚盡忠聽得微微皺眉,卻沒有說什麼。
雖然他一直都認爲自己是一個正規軍人,但是現在他的身份,還真就是個強盜。
任何地方都有規矩,他現在是強盜,那就必須遵守強盜的規矩。
“貴客臨門,有失遠迎,真是怠慢了,怠慢了!”不多時,一個帶着瓜皮帽,穿着就彷彿一個地主員外,一臉富態的中年人笑嘻嘻的迎了出來,看了一眼黑疤臉,說道:“您就是梁山的好漢吧,真是久仰,久仰了!既然來了,快叫兄弟們來寨子裡坐坐!”
他一手虛引,一邊看着黑疤臉。
黑疤臉看了一眼楚盡忠,楚盡忠微微點頭,於是,黑疤臉說道:“那就謝過了!兄弟們,上山!”
這員外一般的山賊滿臉苦笑地在前面帶路,楚盡忠不動聲色的跟了上去,問道:“請問,如何稱呼?”
“我叫盧員外,別人都叫我員外。”他看了楚盡忠一眼,也許是楚盡忠比較面善吧,他解釋道:“我不是什麼員外,家裡也是農民,我名字就叫員外!”
楚盡忠點點頭,又問道:“那盧員外你來這裡落草多久了?”
“五年啊!五年前家裡的田地收成不好,又遭了馬賊搶劫,是在活不下去了,我就帶了幾個同鄉,幹起了這沒本的買賣。”盧員外一臉的往事不堪回首。
楚盡忠微微一笑,這盧員外看起來老實,但是說話做事卻相當得體,儀表……更是比黑疤臉要強得多,如果給他一個平臺,他應該也是個人物。
心中有了些許愛才之心,楚盡忠便再次問道:“那麼,盧員外打算讓出山寨麼?還是另有什麼打算?”
這問題問在了點子上,盧員外聞言一愣,然後深深的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