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鐵蛋也央求道:“雷團長,你就不要跟我們兩個混蛋計較了,你是幹大事的人,不能這麼幹坐在這裡,你要是還不離開這裡,我就再給你跪下,你什麼時間離開,我什麼時間起來,不然就這麼一直跪着。”
“沒出息的東西,男兒膝下有黃金,上跪天下跪地,中間跪父母,你這說跪就跪下,你的膝蓋就這麼軟那?要是能爭口氣,就把檢查寫深刻,只要我滿意,咱們三個就都能出去,哼,不寫好檢查就想出去,門都沒有。”
“真叫你犟死了,你是個度量很大的人,爲什麼抓住這點小事就不放過呢?是不是有點過呀?”宋鐵蛋繼續跪着說道。
“你們倆給我聽好了,這次不把咱們三個人的問題處理好,一旦獨立團的幹部戰士都跟你們倆一樣,心裡憋不住事兒,就端着槍闖軍營,那八路軍的隊伍以後還怎麼帶?要是都這樣,我雷劍就不是獨立團的團長,就會成爲落草爲寇的山大王,你倆說部隊成了這樣,老百姓會怎麼看咱們這支隊伍?
要是老百姓對咱們失去信心,軍民不同心,怎麼能打敗小鬼子,你們想清楚這點了沒有?”
雷劍說的很厲害,說的曲佳明和宋鐵蛋不禁心中一驚,不服的嘟囔道:“團長你也太能嚇唬人了,就俺倆犯這麼點小事,就能影響到打敗小鬼子呀?騙人去吧。”
雷劍在夜色下搖頭,聲色俱厲的說道:“你倆到現在還沒有認識到這次事件的嚴重性,那我也無話可說,咱們三個就這麼呆在這裡吧,等戰士們殺敵立功回來,看咱們三個就像個怕死不敢上戰場的慫蛋,躲在‘禁閉室’裡不出來,你倆說,以後咱們怎麼在獨立團戰士跟前做人?”
曲佳明聽雷劍這麼一說,知道這次事兒可能真犯大了,他不再吭聲的走到搭建草棚的一棵樹幹下,身子順着樹幹滑坐到地上,開始想自己到底錯在哪裡。
獨立團營地又恢復了安靜,各部隊根據雷劍下達的命令,已經離開孔雀谷,奔赴各自的行動範圍。
王曉亮帶領騎兵一連,走出山谷,沿着青紗帳土路,謹慎的向前搜索前進,大約走出去五六十里後,他才命令戰士們下馬。
他對戰士們命令道:“牽着戰馬不要鬧出動靜,馬上隱蔽進青紗帳,每個人要注意鄉親們的莊稼,千萬不要給糟蹋了。”
夏天,天長夜短,此時應該是在早上的四點左右,天空已放出灰白,只在幾個眨眼之間,就能看到東方天盡頭,天空的灰白在慢慢放亮,很快天盡頭露出旭光的端倪,隨着天大亮,一輪朝陽噴薄而出,帶着萬道霞光普照着整個大地。
隱蔽在青紗帳裡的騎兵一連幹部戰士,看着升起的太陽,散發出耀眼的光熱,天空一絲風都沒有,空氣就像凝固,一點都不流動,慢慢覺得熱了起來,他們更加覺得青紗帳裡悶熱難當。
王曉亮對身邊的戰士說道:“大家都吃點乾糧喝點水,但一定要保持壺中有水,一點都不敢浪費,咱們說不好要在這裡隱蔽到天黑,在陽光照射下,水要是沒了,渴也把咱們渴死了。”
戰士們很留意自己壺中的水,每當口乾舌燥時,端起水壺送到嘴邊,輕吮一小口,馬上果斷的將水壺甩到身後,連看都不敢看,就怕看到水壺,把壺中水一口喝乾。
可就這樣,每次實在堅持不住口渴時,就這麼一點一點喝,壺中的水在一點一點減少,到最後都不敢吮一小口,只能把壺嘴靠近脣邊溼潤一下,來緩解燥熱的飢渴。
太陽剛過中午,有的戰士的水壺,已經滴水都空不出來,戰士們渴的實在沒辦法,扯下一片莊稼葉子,放進嘴裡咀嚼,可這種近乎沒有水汁的莊稼葉子,入口多了,不但得不到水分補充,反而被咀嚼的莊稼葉子把口水都給帶走了,這樣更覺得口中缺水,乾渴難忍。
王曉亮知道乾渴要人命的滋味,他從一開始,就不敢動一下壺裡的水,哪怕乾渴的頭昏腦漲,渾身無力,還是捨不得喝上一下口。
到下午四點多,看起來太陽比中午的烈陽要舒服一點,可那種身體大量缺水的滋味兒,越發感覺到難以忍受。
王曉亮問了一下誰的水壺還有水,戰士們都搖頭有氣無力的說道:“王副團長,水壺早就乾的一點都沒有了,要是能有一點點水,潤一下嘴脣也好。”
騎兵營一連長宋春問道:“王副團長,咱們也沒有發現敵情,老是隱蔽在悶熱的青紗帳裡,會把戰士憋死的,要不派人取點水回來好嗎?”
“不行,臨走時雷團長下達最嚴厲的命令,進入埋伏隱蔽地,白天就要蟄伏在青紗帳,一旦暴露目標,恐怕會遭到敵人的圍攻,到那時,不但我們會被鬼子大部隊咬住,還會影響整個德石路破襲戰的成敗。”
王曉亮幹烈的嘴脣,都滲出血漬,他看着趴在莊稼地裡一動不動的戰士,一個個由於缺水,已經毫無精神,他真想把自己水壺裡的水貢獻出來,叫戰士們潤一下嘴皮,可他知道,一壺水,輪到每個戰士的嘴邊,到最後的戰士,恐怕連一滴都分不到,再說天黑還有三小時,這三個小時是最難熬的。
太陽西下的速度好像非常緩慢,戰士們不時的仰頭看太陽,真希望太陽馬上就落山,只要天黑了,他們就可以走出青紗帳,找到水源,喝他個肚飽。
王曉亮看太陽還有人影高,有的戰士頭趴在地上,一動不動,好像睡着了,他不知道,已經高度脫水的戰士真的遇到敵情,他們還能爬起來與敵交戰嗎?
他實在不忍心戰士們這樣一點一點的熬時間,也怕有的戰士因缺水犧牲在青紗帳裡,造成非戰鬥減員。
王曉亮把背在身後的水壺取下來,擰開壺蓋,看着誘人的壺中水,真想仰脖‘咕嘟咕嘟......’豪飲一頓,以解口中乾渴,補充身體急需的水分。
他的眼睛移開壺嘴,雙手捧着水壺,爬到乾渴已經處於昏迷的戰士身邊,擡起戰士的頭,把壺嘴遞到戰士脣邊,一點一點的送進三小口,然後離開。
就這樣,王曉亮把這壺生命之水,送到幾個接近昏迷的戰士嘴邊,叫這些已無力喘息的戰士喝上一兩口水。
當王曉亮走到一名戰士身邊,把那戰士的頭擡起來,把壺嘴遞到脣邊,這名戰士下意識的以爲找到了水源,昏迷中緊緊地抓住水壺,猛地把整個壺嘴塞進嘴裡,‘咕嘟、咕嘟’連灌下兩大口,一時喝的急了,水從嘴嗆了出來。
王曉亮趕緊把水壺從那戰士的嘴裡搶出來,看到那戰士從嘴裡噴出的水滴,身邊的兩名戰士‘嗖’的湊上來,雙手接住水滴,送到脣邊。
其他戰士看王曉亮拿着一壺水,餵給每個昏迷的戰士,一個個乾裂的嘴脣在抽動,他們多想王曉亮能給他們一小口,哪怕潤一下嘴脣都很知足。
一名戰士實在乾渴的受不了了,他爬到王曉亮身邊,有氣無力的請求道:“王副團長,你要是還有水就......。”
坐在一邊的騎兵營一連連長宋春,沒好氣的說道:“王副團長給昏迷戰士喝的水,是他自己的那一壺,你們看到了沒有?王副團長的嘴脣已經乾裂出血,可他硬是一口都捨不得喝,留給堅持不住的戰士,大家再忍一忍,再有兩個小時,太陽只要一下山,夜黑下來,咱們就有水喝了。”
沒有經歷過乾渴過度的人,不知身體缺水的厲害,那種嗓眼冒火,脣裂出血,身上就像被抽乾了的感覺,沒有親身體驗,不會感受到那種欲死不能,非常人難以忍受的滋味。
會有人懷疑,一天不喝水,就能口渴的昏迷,可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