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
看着曹方濤一羣人的背影,那名捱了鞭子的士兵捂着身上被抽出來的血印子憤憤罵道:“當主子的都已經不是司令了,還特麼到處抖司令部的威風——什麼東西!”
“算啦……”
一羣相熟的士兵們便過來安慰道:“就算人家的主子現在從司令變成了副師長,但怎麼說也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更何況人家本身還是旅長……!”
“屁的旅長,手頭滿編的兵估計都沒一個團,剩下的全都被這王八蛋吃了空餉——喝兵血,也不怕生兒子沒**!”
那士兵便愈加惱恨道:“不信老子把話撂在這裡,他姓曹的這幫人要是不不得好死,這老天都特麼是瞎了眼……”
一羣人便擡頭看着那灰濛濛的天,心說這老天爺的眼,早就瞎了!
曹方濤等人自然不可能知道這些,騎馬飛奔入關。
在司令部點卯交接了一些軍務之後,便來到了一處幽深大宅之前,拍門通報。
不一會兒,便有管家過來開門,一邊讓人安排隨從,一邊帶着曹方濤進門去見蔡順承。
“方濤,來啦!”
正坐在書桌前寫寫畫畫的蔡順承一看到曹方濤,一邊停筆一邊指着剛剛寫好的字畫道:“來,看看我這幅字寫的如何?”
“好字……”
曹方濤奉承。
“以前大權在握,成天忙忙碌碌,現在這賦閒下來了,倒是有時間寫寫畫畫,學那古人陶冶陶冶情操了!”
蔡順承邊笑招呼着曹方濤落座喝茶。
“看來師座已經有了決斷了!”
曹方濤開口,目光還停留在那副字上,其上有幾個墨跡淋漓的大字——山不轉水轉!
“想當年你我在這邊何其風光,你看看現在,門可羅雀啦!”
蔡順承指着冷冷清清的院子笑道:“該給我們的東西不給,那我就只好自己去拿了——而且那些本該給我們的東西,還原本就是我們自己的!”
曹方濤沉默不語。
“你怕啦?”
蔡順承眉頭一凜嘆氣道:“你要是怕了,我不怪你,畢竟我姓蔡的現如今不比當年,你翅膀硬啦,我已經沒有能力命令你什麼了……”
“師座……”
聽到這話,曹方濤悲聲道:“師座對方濤不但有知遇之恩,更有提攜之情,方濤萬死都無法還清師座之恩情,又豈會在此等時刻,置師座你於不顧,更何況現在事不可違,良禽擇木而棲本就是最佳選擇,方濤定然要時刻追隨師座左右,豈會有別的心思?”
“那你今天來找我,是什麼意思?”蔡順承冷聲問。
“聽說宋清來找過師座?”
曹方濤穩住情緒壓低聲音道:“現在軍統勢大,有替天子監察百官之相,宋清在軍統內位高權重,這個時候來我們平同關,而起特意來拜會師座——我是怕他是不是察覺到了些什麼!”
“原來你是擔心這個!”
蔡順承笑笑道:“姓宋的這次下來,其實還是爲了前陣子袁振鋒那邊和八路配合在金牛山大敗日軍之事——你也知道咱們和延安的關係,這等層面的合作,軍統方面,豈會不嚴查?”
曹方濤點頭。
金牛山,靈江沿線消滅日軍近兩千餘,更是全殲包括騎兵在內的兩個中隊,對當前國內連戰連敗的局勢來說,無異於一劑強心針!
用開戰以來難得一見的大勝來形容,都絲毫不爲過!
可無論是委員長方面,還是延安方面,都沒用此事進行宣傳。
出現這種情況的原因,是多方面的。
在這次大勝中,八路方面出力頗多,一旦宣傳開來,必將讓八路方面聲勢大漲,這是委員長絕不像看到的。
八路方面沒有就這事進行大宣特宣,倒是有點讓曹方濤看不懂。
就算八路方面不想過早暴露實力,刺激委員長,讓委員長覺得他們已經有了和自己有分庭抗禮之實力從而影響到統一戰線,但這麼一聲不吭的放過這種提升自身威望的大好機會,實在不怎麼像是八路方面的作風!
八路不宣傳,那麼軍統方面懷疑袁振鋒跟八路之間有什麼,就變得順理成章了!
“原來是這樣,那我就放心了!”
曹方濤鬆了口氣道:“日本人方面派人暗中聯絡過我,最近便要派人過來和我們進行密談,我們的事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要是因爲這姓宋的出了什麼幺蛾子,那咱們可就麻煩大了!”
“日本人那邊怎麼說?”蔡順承問。
“有那日本女特務在,我相信日本人方面會感受到我們的誠意的!”
曹方濤道,對這點他倒是很有信心。
“知道這事的人,不多吧?”
蔡順承道:“軍統那幫傢伙的鼻子靈的跟狗一樣,要是他知道你那麼截留了一些日本特務,恐怕會咬住你不放!”
“放心吧師座,我會的!”
曹方濤表示心裡有數,又笑道:“姓袁的知道我們要幾名日本特務,特別是那女特務之後,可是狠狠的敲詐了我們一筆啊——不光是輕重機槍就要了三十多挺,還要走了好幾門戰防炮,這麼一塊大肥肉給他袁扒皮吞進了肚子,他要想不吐出來,想來一定會守口如瓶的!”
“總之,還是要小心爲上!”
蔡順承再三囑咐。
曹方濤點頭,欲言又止。
“我這裡,有什麼不方便問的!”
蔡順承笑笑,不過一看曹方濤的樣子便知道對方想問什麼,直接說了出來:“通過買辦購買的那些東西已經到了,不過姓黃的盯的我很緊,所以想要運進關內,還得看機會……”
“那師座你這邊就費心了!”
曹方濤道:“有了這批傢伙,咱們手裡多少有個殺手鐗在,萬一真走漏了什麼風聲,咱們也有拼個魚死網破的機會,不至於走到束手就擒那一步!”
蔡順承點頭,表示心裡有數,然後想到袁振鋒這傢伙居然乘着這個機會咬自己一口,忍不住啞然失笑道:“你說這袁扒皮心裡怎麼想的?現在定州就是一座孤城,他這會兒一反常態的沒跟以往一樣到處刮地皮,反倒是拼了命的擴充軍備——難道他還真想跟小鬼子拼命?誰給他的這份勇氣?”
“會不會那傢伙,真跟劉青那些八路勾結起來了?”曹方濤笑道。
“那傢伙沒那麼傻!”
蔡順承笑道:“就他那底子,跳進黃河都洗不乾淨,真跟八路勾結的話,估計死的比在定州等日軍打過來都要更快!”
“那我就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了!”
曹方濤笑笑,想了想又道:“晉東支隊那個叫張然的,我派人查了一下,這傢伙很奇怪,八路方面好像也沒有這傢伙的多少消息,就跟忽然從石頭縫裡蹦來的一樣……”
“這就是亂世出英雄啊,原本籍籍無名的小角色都有機會出頭!”
聽到曹方濤的話微微詫異的蔡順承很快就找到了最合理的解釋,呵呵一笑道:“不過不管怎麼說,這張然的出現倒是幫了咱們的大忙——要不是之前一連串的慘敗,日本人也不會這麼快派人暗中聯絡我們,最後日本人就算要拉攏你我,估計也不會捨得出太高的價碼,說起來,你我可還得好好謝謝這傢伙!”
“那倒是!”
曹方濤想到那些日本人對自己的許諾,也忍不住笑了道:“要是有機會見到這傢伙,我一定好好謝謝他!”
張然可沒想到自己的名氣已經大到了連蔡順承這等大人物都已經注意到了自己的程度。
此刻,他正帶着康挺瘦猴石遠以及十幾名支隊戰士騎馬狂奔,爭分奪秒直撲定州。
經過足足兩天的風雪兼程,處於白雪籠罩之下的定州城便遙遙在望。
“什麼人?趕緊下馬接受檢查!”
守城的士兵一看到十幾二十匹戰馬飛奔靠近,第一時間便已經厲吼出聲,同時嘩啦啦的拉響了槍栓!
“告訴宋參謀,就說八路軍晉東支隊張然求見!”張然勒馬喝道。
雖然口中中氣十足,但聽着那些子彈上膛的聲音已經指過來的黑洞洞的槍口,他心裡卻情不自禁的有點發憷。
即便已經經過了無數陣仗,可終究是從一個全面禁槍的時代來到這槍支滿天飛,隨時隨地都有可能吃槍子兒的時代,想要輕易的適應,哪裡有那麼容易。
“你是晉東支隊的張隊長?”
聽到張然自報大名,守城的士兵們齊齊激動,紛紛伸長了脖子張望!
這陣子,張然和他的晉東支隊的大名,在這定州城內可謂如雷貫耳!
經過參與過上一戰的那些老兵們的口口相傳,現在所有人都知道宋參謀他們上次行動之所以能殲滅那麼多的日軍,全都是因爲張然的運籌帷幄!
在北河走廊,張然率領晉東支隊一舉將囂張至極的上野騎兵隊坑的屍骨無存,被這些士兵們爭相傳,大感不可思議——那可是騎兵啊,而且是鼎鼎大名的上野騎兵隊!
當然了,更讓人興奮的,莫過於數股隊伍聯合集結之後,於無名小村收拾負隅頑抗的藤田以及那五百日軍的一戰了!
每當那些目睹過這一戰的老兵們繪聲繪色唾沫橫飛的講述張然一聲令下,近百汽油桶改裝的飛雷炮齊齊開火,將滕田和那羣小鬼子轟的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的模樣……
這些士兵們就忍不住熱血沸騰,只恨自己當時不在現場,無法目睹張然下令用飛雷炮洗地的颯爽英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