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口在這時代是華夏內陸水運的龍頭重鎮之一,其得天獨厚的地理位置,自古以來便是兵家必爭之地。
故而,國-軍上下度這個川蜀之前的重要城鎮+屏障,佈置了重兵防守。
“早還看不出來啊!”
黎葉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悔意,他將鬼子11軍驅逐後,便宜了國-軍這幫坐山觀虎鬥的玩意兒,等他懟鬼子懟到了金陵,這華中要城便給國-軍笑納了……
早先,他當然看不出來國-軍對這裡的必爭信念。直到現在再次抵達漢-口繁忙的碼頭時,一眼便見到國-軍的重兵+重機槍+岸防和防空炮陣的駭人組合!
但這一切,都阻止不了他進城去救援金秀欣的決心,還有重要的是,摸清楚金秀欣身後牽扯到的陰謀或者暗手……
“師父,那地方已經空了,但我們找到組織的人,覈實清楚了,那幫人肯定還在碼頭,但換了什麼位置,還需要繼續查證……”
虎子將所有人都分派了出去,這遍地撒網的方式很湊效,抵達當天便有了收穫。
“嗯。明天還沒有確切消息,那麼就按照計劃來。”
黎葉對虎子的指揮還是給予肯定的,但救援延遲72小時以上,再想找到金秀欣的關押地點,那時機率會很小。
他們來時在船上制定過解救計劃的,不過黎葉被調來了華中江漢軍區,所有國-軍高層都警惕關注着他的動向,也是他沒有親自出去探查金秀欣落腳點的主因所在——不想打草驚蛇。
第二天一大早,繁忙的碼頭區域,並未因爲小雨而降低人員工作密度。
黎葉化身爲一個短打土布褂子的碼頭苦力的裝扮,頭帶着斗笠,腳套着雨靴,外面罩着一身蓑衣,要不是雨天人們視線稍稍有些模糊,他這種裝扮都能穿出瀟灑出塵迥異貴胄氣質的怪咖,絕對會被人一眼看破身份。
好在人羣密度太大了,即便是有心人,也很難在細雨如絲的水霧中、快速轉換位置的人羣裡、找到他的身形,而且黎葉的奔走和挪移速度太快,只是眨眼間,便會在人羣中失去他的身影……
“就這兒!”
虎子緊跟着黎葉左近,來到一處閒置的倉庫……斜對面的歇腳店,叫了幾碗茶水,後續的沈少光、姜福生、曲大嘴等人都陸續進來了……
“咕嘟咕嘟!哈噫……”
除了沈少光和姜福生能跟上師徒二人外,曲大嘴等人速度和體能都差一些,一大碗熱茶喝乾,滿滿的愜意和舒適。
“聽說了麼?那果炮神來了咱鄂中……”
“哪果炮神?嚇跑江城鬼子的炮神?”
“還有哪果炮神!那闊以說是咱鄂中出去的最牛嗶的人啦!”
“切,不是說,人在魯中麼?怎成了咱們鄂中人?!”
滿屋子避雨的苦力腳伕都熱切地討論着某人,卻不知道黎葉本人就在他們中間、聽得一愣一愣——原來他在鄂中也這麼出名麼?……
他愕然看去,只見擠在另一桌的其中一個黃臉乾瘦漢子皺着臉、一臉“你別想忽悠我”的表情,和其餘幾個皮膚黝黑、壯實一些的漢子激烈地爭論着……
“什麼呀?小黃,你難道不知道炮神祖籍就是咱們鄂中人?國府早有宣傳噠,你都不看報紙新聞的?”
“我……,你什麼時候買得起報紙啦?”
“去,看報紙非得買麼?”
……
好吧,樓歪了。
漢-口的口音不是很難懂,但他們的發音接近低中區,聊天嚷嚷起來就像在吵架一樣,其實都是老實巴交聽和善的一羣人。
“我過來的消息,誰傳出來的?”
黎葉感覺奇怪,國府或者細緻一些說是軍統和中統這幾個部門的知道是正常的,現在整個鄂中的平民百姓都知道了,那麼這其中就很有問題了。
而且他甚至還想起了那個喬裝成金秀欣、瞞過了他好長一段時間的女鬼子……
聯繫到詹姆斯的出現、和他意外發現金秀欣,以及黎葉來鄂中沒多久的情況,一個假想念頭不可抑制地出現在黎葉腦中……
“有問題,讓所有人撤出碼頭。”
黎葉沒等疑惑的虎子給出答案,便立即接手指揮,低聲跟沈少光、姜福生等人囑咐一聲,指着虎子道:“你和老沈帶隊分批撤離,記得要快!”
隨即朝姜福生招招手,和他一起先出了人聲鼎沸的茶鋪。
“頭兒,要多長時間?”
姜福生配合行動多次,不需要知道具體細節、以及打聽黎葉而爲什麼這麼做,他清楚身爲狙擊手的職責,黎葉只帶他一人,他只需要發揮他的優勢便成。故而才問行動配合需要他遠程支援多長時間。
“你自己找個高處,我去前面樓層摸索一下,十分鐘沒出來,你便撤走。我自會想辦法出去。”
黎葉話音剛落,人便消失在姜福生身旁。
未幾多時,姜福生在對面垮塌的鐘鼓殘樓上打出聯絡暗號,他在狙擊鏡中已經看到那間倉庫側面街區的黎葉。
黎葉順着風中的紅布碎片的軌跡,看向姜福生,只見他打出院牆後面沒人的手勢,也驗證了他的槍鬥術“地圖”中的發現。
他找了一根竹竿,差點閃瞎姜福生眼睛的華麗撐杆跳,直接翻過院牆,沒留下半點痕跡在牆上。
“噗、嗤!”
雙腳才落地,在雨水浸溼透的青石板地面上,踩出了細微的輕響,沒驚動人,卻沒逃開院內幾隻狼狗的耳朵。
“嗚嗷嗷……”
狼狗們立即肆虐地咆哮起來,訓練有素。
“出事了!”
“有問題!”
“有鬼……”
倉庫裡面立即傳來一陣混亂的驚呼嘈雜聲。
你妹的纔有鬼!
黎葉早有準備,即便因爲雨水霧氣的緣故、姜福生髮現不了視覺死角的狗窩,他的生物熱能掃描“地圖”卻顯示得很清楚。
他也沒想避開狼狗,只需要避開人就行。
院內近半是青石板鋪路,中間主幹道是水泥路,上面有一些汽車行駛留下的塵土痕跡,不過在雨水的浸潤下都有些模糊了。
20多米長的水泥路盡頭是四根支撐庫房屋檐的大柱子,而庫房的大門則在側面,需要拐個彎纔出來看得見水泥路。
這和華夏流傳下來的建築文化有很大關係,自古就有門不對路、和財運有關的迷-信觀念,風水玄學也好,迷-信糟粕也罷,這大門的朝向給了黎葉避開庫房中的那些人的時機。
他輕快地跑到四根柱子中靠側後的那根後面時,庫房大門內衝出來的十幾個中山裝黑衣人,才手持槍支利刃,呼啦地拐到水泥路上來。
黎葉躲貓貓一般,在四四方方柱子後面輕巧地挪動,總是轉到他們的背面,與此同時,他朝對面高處位置的姜福生打出了配合的手勢……
“篤篤篤……”
姜福生也在瞬間開了幾槍,頓時這個院子緊閉的鐵門上,被敲響了好幾聲清脆明顯的金屬碰撞聲,在窸窸窣窣的雨聲中聽得分明。
十幾個正想分散搜索院內的中山裝黑衣人,立即被院門口的動靜吸引住了。
他們打出手勢,放慢腳步,專注地小心翼翼地靠近院子鐵門時,黎葉已經施施然從他們身後面站出來了……
“嗖嗖嗖……”
他的弓箭什麼時候出現的,連對面一直關注這邊的姜福生都沒看得清,更別說這些背對着他的傢伙們啦。
一弓三矢的速射,只用了四次,前後耗時不到2秒——包括收弓箭的瞬間在內,快到這幫人沒察覺敵人真正的位置,便都給射倒在地。
這些傢伙們沒能像鬼子們一樣給出氣血能量的貢獻,黎葉立即對他們身份有了一些判斷,但還需要進一步證實。
“嗚嗷嗷……”
聞到血腥味,狗羣更加激烈地咆哮起來。
黎葉纔將這些傢伙的手槍收撿起來,那邊庫房門口又拐出了七八個神情慌張的黑衣人。
“嗖嗖嗖……”
依舊是魔術般出現在手中的箭矢、瞬間發威,還是一弓三矢的連射絕技,這次耗時更短。導致這幾個黑衣人要死得更加不甘心一些,明明看到了敵人,但就是沒人進攻動作快,死的憋屈。
……
“Good-game!”
黎葉伸手朝幾隻狼狗點贊,有了它們的配合,庫房內總是衝出一批又一批的黑衣人……
直到裡面只有四人——包括一個被綁在座椅內的女人時,黎葉這才揮別羣狗,輕快地走進了庫房內。
“閣下是誰?咱們只是過江龍,和你們並無衝突,應該是井水不犯河水吧?”
一個身形矮胖的傢伙,頭戴着黑色禮帽,鼻樑上架着一副金絲邊眼鏡,但一臉橫肉破壞了他努力裝扮的儒雅氣質,看起來像一條隱匿暗處隨時咬人的毒蛇、還是一條肥胖過度的眼鏡蛇。
“別跟我講這套,而且你們還不夠資格和我對話!”
黎葉就是體現出比他們更加有優越感的氣勢。
同樣違和的是,他這一身土包子打扮,也蠻讓人齣戲的。
對面的三個傢伙中,眼鏡蛇胖子眼中閃過陰冷殺機,另外兩個粗壯的漢子一看就是練家子,聞言俱是冷笑,從身旁的空置貨架上、抽出兩根齊眉長棍,穩步走向身形“瘦弱”的黎葉,滿臉都是殺機。
“嗚!嗚……嗚……”
兩個一米八、一米九體重超過兩百斤的壯漢,胳膊都快趕上黎葉大腿粗細了,他們揮舞長棍的套路和水準已有大家風範,破空聲很有節奏感,而且兩人的配合非常默契。
可惜,遇到的是將身體潛力開發到人體極限的黎葉,僅僅是速度和身體反應控制節奏,便遠遠及不上他。
揮舞了半天,除了“叮叮噹噹”打爛一排貨架外,沒傷到黎葉一片衣襟。
“呼哧、呼哧……”
“麻蛋,有種、呼呼、別躲啊!”
兩個傢伙屬於只練身體不長腦子的那類武夫,累得半死後,居然向黎葉抱怨起來。
“好啊。”
在眼鏡蛇矮胖子沒好氣的白眼中,居然聽見黎葉答應了倆蠢蛋的要求,差點讓胖子給自己口水嗆住。
只見黎葉一個側身避讓,再迅猛踹出一腳,將其中一個壯漢的膝關節踹得“咯嚓”反向成形,看着就痛。
隨即見他順勢踩着哀嚎沒來得及喊出嗓子的壯漢的佝僂腰上,橫着身體,飛出一腳,另外一個壯漢正準備力劈華山的架勢,中門大開,被一腳猛蹬在胸口、給踹飛好幾米遠,“噗通”一下摔在地上,掙扎幾下,怎都起不來……
在倒地壯漢“噗”的吐出一口悶血、暈厥過去之時,黎葉也瞬時一拳敲在身下正準備哀嚎慘叫的壯漢的後頸處,立馬吸氣聲斷帶靜默!
“別動!”
眼鏡蛇矮胖子冷笑着拔出了手槍,他沒對準黎葉,對準了綁在座椅上的那個女人。
“敢在我面前拔槍,你算是蠻有膽量的。”
黎葉輕輕拍了拍手,“說說看,你是屬於那個勢力的。或許你配合的好……我可以不殺你。”
他一邊說,一邊調整位置,讓矮胖子戒心十足地不自覺地變換身位……
“噗!”
矮胖子正準備發揮三寸不爛口燦蓮花忽悠之舌,哪想到才輕挪移幾步,那邊正對通風窗口的方向,射過來一顆子彈,精準地射進了他的眉心。
他甚至連“你騙我”的憤懣表情都沒能及時表達出來,便帶着錯愕地倒在了地上。
“嗤!嗤!”
黎葉拔出短刀,兩下便割斷了座椅上綁着女人的繩索。
“呸!”
女人自己取下了矇頭黑布和堵住口的爛布,扒開披散的頭髮,等身體稍稍適應恢復一些,才站起身來。
她一邊活動,一邊對黎葉道:“這明顯是個圈套,你還往裡鑽?!”
這麼明顯的嘲諷口吻,也只有熟人才會這麼吐槽。不是金秀欣大美女是誰?
“但你在這裡,我恰巧也來了,順手的事,免得你又出了什麼岔子,眉姐那裡不好交待啊!”
黎葉輕笑起來。
這麼說有些氣人啊!
金秀欣白了他一眼:“只是爲了給李輕眉那管家婆一個交待?虧你說得出口!人家很重要的,好不啦?!”
兩人就這麼一邊笑鬧互相嘲諷着,一邊離開了這座毫無生氣的閒置庫房,這倉庫底下密室內的物件,稍後可讓虎子通知漢口的同志們來取……
“欣姐!”
姜福生兩眼發光地從對面殘破鐘鼓樓處,跑了過來。
嗯?有“奸”情啊!
不過黎葉很失望的是,金秀欣好像對姜福生的熱誠沒什麼響應,笑答中透着正常的客套,雖然親暱但是那種對待鄰家弟弟的態度。
“我沒事,你也來了?!跟我說說眉姐她們怎樣啦……”
金秀欣和姜福生聊着,把黎葉給扔在了身後……
“嗚嗷嗷……”
那邊的狗羣示警咆哮的聲音,也愈發變得衰弱,沒多久便給碼頭的吵雜人聲淹沒……
這解救雖然成功了,但後續的影響還是不定之數。
金秀欣爲什麼被人虜來這裡?她是什麼時候被鬼子替換的身份?還有她的幕後到底牽扯了怎樣的事件或者陰謀黑手?……一切都有待她來交代和證實!
而且他們暫時還不能回借糧湖上,至少需要擦去跟在金秀欣身後的尾巴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