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的時候蕭天良帶着游擊隊回到了李家衝,游擊隊有近百號人,衣衫斑駁雜亂,武器也是五花八門,晃眼一看,還以爲是剛武裝起來的老百姓。
老煙槍用手捅了捅楊凌的身體,壓低聲音嘟囔道:“我說楊兄弟,這完全就是一羣烏合之衆嘛,能指望他們能幫啥忙?”
雖然老煙槍瞧不起這看起來有些寒磣的游擊隊,但是楊凌卻不敢小覷,這江北一帶以前也算是國民革命軍的核心控制地區,這些游擊隊能夠在這裡紮根活躍這麼久,豈能沒有兩把刷子?
“周老哥,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千萬莫要小瞧了人。”楊凌低聲提醒了老煙槍一句後,邁步迎接了上去。
老煙槍站在原地不以爲然的撇撇嘴,就憑藉他們那百來條爛槍?不幫倒忙就謝天謝地了。
“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剛從江陰突圍出來的江防集團軍遊擊營楊營長,就是他幫我們除掉了李有德這個狗漢奸。”
蕭天良先介紹了楊凌,又指了指游擊隊長說:“這是我江北游擊隊張鐵隊長。”
游擊隊長張鐵長着一張不苟言笑的國字臉,聽到蕭天良的介紹後立即對楊凌肅然起敬,相比他們游擊隊在後方的小打小鬧,遊擊營在江陰前線同鬼子浴血奮戰則是更加令人欽佩,他主動伸出手說:“楊營長,久仰久仰,你們在江陰浴血奮戰,挫敵囂張氣焰,個個都是真英雄,真爺們!早已經讓我們敬佩不已,今日一見果然氣度不凡。”
楊凌依舊謙虛:“殺敵報國乃是我軍人本分,我們只不過是盡力而已,可惜恨不能殺光鬼子復我河山,哪裡當的起這英雄的稱號,張隊長千萬莫要取笑我了。”
“倒是張隊長你們深明大義,不計前嫌前來幫忙,我楊凌這裡先謝過諸位弟兄了。”楊凌話鋒一轉,對游擊隊拱手以示謝意。
“楊營長,說謝就生分了,我們游擊隊也是中國人,我們也有守土抗敵的責任,此次能夠和遊擊營並肩作戰,是我們江北游擊隊的榮幸。”
雙方見面寒暄一番之後,沒有多餘的廢話,直接切入主題,針對誘敵殲滅計劃進行再次的推敲商議後明確了各自的任務,很快就展開了行動。
楊凌帶着大約五十多名弟兄羈押着捆成糉子一般的鬼子騰田出了李家衝,大搖大擺地上了路。
約莫十多分鐘後,張鐵帶着游擊隊和老煙槍率領剩下的弟兄合兵一處遠遠地墜在了楊凌他們身後也出了李家衝。
鬼子騰田神情萎靡不振,被俘對於他來說是巨大的恥辱,他倒也兇悍得緊,數次想要自殺,但是都被楊凌他們給攔住了,楊凌想釣魚,又怎麼會容忍誘餌死掉呢。
通往南京的方向依然人流涌動,潰敗的士兵,逃難的難民,嘶鳴的騾馬和鼓鼓的包裹擠滿了道路,每個人的臉上都佈滿猶色惶恐不安,陰霾的天空下氣氛沉悶而壓抑。
楊凌讓劉一刀他們輪流向難民們喊話勸阻他們不要向南京去了,因爲那邊即將變成戰場,面對窮兇極惡的鬼子兵,誰去誰死。
難民們對楊凌他們的話將信將疑,在他們的心裡始終認爲,南京是都,有大批的軍隊保衛,至少比其他地方要強得多。
楊凌無奈,只能用錢收買了好幾個難民讓他們散佈諸如政府已經放棄南京,軍隊大多已經撤離,主力撤到武漢等縱深防禦的假消息。
這一招果然奏效,難民們是怕死的,既然政府都已經放棄了南京,他們此去恐怕迎面就會撞上鬼子,那是會死人的。
各種謠言滿天飛,一傳十十傳百,膽小的難民們紛紛轉道向其他地方逃難去了,行至中午時,擁擠的道路上只剩下孤零零的楊凌他們一行人。
“營長,你說長官們真的要放棄南京了嗎?那可是國都啊,怎麼能說放棄就放棄了呢。”
楊凌爲了不讓難民們踏入那註定戰火燃燒的城市,散佈了謠言嚇他們逃向其他地方,謠言滿天飛,秦壽等人也是將信將疑起來。
“上海咱們七八十萬人都沒能守住,聽說現在南京只有區區十多個新敗之師守衛,還都不滿員,當官的都逃走了,我估摸着八成也是守不住的。”
楊凌雖然話說得委婉,但是在秦壽他們的心裡卻是掀起了滔天大浪,愈加覺得未來一片灰暗。
秦壽心情糟糕,楞楞地說:“如果南京丟了,那咱們不就亡國了嗎?”
“亡國倒不至於,政府已經遷往重慶,那裡將會成爲陪都。”
楊凌雖然這樣說,但是衆人依然覺得難以接受,作爲軍人,這都如果都丟了,當真是臉上無光,還打什麼仗。
看到氣氛有些沉悶,楊凌拍了拍秦壽的肩膀說:“其實遷都重慶也不算是壞事,一來可以避敵鋒芒,避免亡國,二來戰線拉長,這幾千裡地,山水相連,道路崎嶇,咱們有了更大的迴旋空間,耗也耗死小鬼子。”
“那倒也是,”秦壽咧嘴笑了起來:“咱們耗死小鬼子。”
正當楊凌他們邊走邊聊時,楊大樹突然指着前方說:“前邊好像是有情況。”
“隱蔽!”楊凌的話聲未落,五十多號弟兄已經呼啦啦的散開隱蔽,耳畔傳來嘩嘩地槍栓拉動的聲音。
楊凌掏出了繳獲的曹長鏡,很快就看清楚的前邊的情況,在前邊大約五六百米路旁起伏的丘陵荒草裡,埋伏着不少穿着國民革命軍軍裝的人。
在丘陵左側的山坡上,幾個雙手被反剪捆綁的人正被人拿槍頂着,楊凌認出了被捆綁的那是他派出去探路的弟兄,他的面色沉了下來。
“營長,他們那邊好像有人過來了。”楊大樹提醒說。
楊凌擡眼望過去,果不其然,兩個人邁步朝着他們這邊走了過來,但是到了距離三百米左右就停了下來。
“喂,你們是那個部分的?爲什麼綁我們的人?”楊大樹吼了一嗓子,但是對方沒有任何的迴應,依然楞楞的站着那裡望着他們這邊。
正當楊大樹想繼續喊時,楊凌阻止了他:“他們不是友軍,是鬼子僞裝的,應該是昨晚的那股鬼子。”
“孃的,是鬼子!老子乾死他們!”劉一刀頓時就怒了,急忙拉槍栓。
“不想咱們那幾個弟兄死就不要輕舉妄動。”
楊凌沒有想到鬼子竟然敢大搖大擺地攔住他們的去路,不過看對方的樣子,似乎並沒有想打的意思。
“秦壽,你趕快回頭,通知游擊隊和周連長他們趕緊跟上來,我在這裡拖住鬼子。”
“是!”秦壽應了一聲,立即弓着身子朝着來路跑了回去。
楊凌整理了一下自己褶皺的軍服,從隱蔽處站了起來,對劉一刀說:“敢不敢和我出去會會鬼子?”
“有什麼不敢的!”劉一刀霍然起立,站在了楊凌的身旁。
楊大樹急忙阻止說:“營長,讓我去吧,小心鬼子使詐。”
“沒事,他們的人還在咱們手上呢,他們不敢亂來。”楊凌指了指被捆綁的鬼子騰田說:“把他給我看好了。”
在楊大樹的擔憂之中,楊凌帶着劉一刀迎着那兩名穿着中**裝的鬼子走了過去。
“都給老子聽好了,一旦情況不對,先把那兩個鬼子給我敲了,保證營長他們的安全!”楊大樹將機槍架了起來,變得殺氣騰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