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嘯的子彈噗噗的嵌入牆壁,煙塵四濺,日軍像是被激怒的野獸,瘋狂的衝向焦明的藏身之處。
焦明邊射擊着後退,邊大喊着讓那些女人逃跑。
驚慌失措的女人們在焦明的提醒下掙扎着爬起,踉踉蹌蹌的朝着遠處跑。
“八嘎呀路!死啦死啦的!”日軍軍官看到那些到手的獵物跑了,憤怒不已,舉起手中的短槍,扣動了扳機。
子彈穿透了一名年輕女子的胸膛,又餘勢不衰地嵌入地面,這名女子慘叫一聲撲倒在地,髒污的臉上滿是痛苦之色。
日軍軍官面色扭曲地可怕,朝着那些日軍士兵下令:“殺掉她們!”
那些並沒有去追擊焦明的日軍士兵獰笑起來,紛紛站立端槍,朝着那些驚慌失措逃跑的女人們開了火。
噼裡啪啦的槍聲響成一片,子彈帶着硝煙極打飛掠了出去,那些奔跑的女人們紛紛中彈倒地,有人並沒有打中要害,掙扎着繼續爬着,試圖逃離日軍的魔抓。
焦明在十多名日軍的追擊下本就狼狽不堪,回頭看到那些女人被射殺當場,當即眼睛就紅了。
“小鬼子!我草擬姥姥啊!”焦明大聲咒罵着,聲音之中帶着哭腔,他想救人,卻現自己的力量是那麼弱小。
焦明在彈雨之中奔跑着,咒罵着,帶着硝煙的寒風灌入了他的喉嚨,讓他哽咽難言,一行清淚順着眼眶流到了臉頰上,讓滿是硝煙的臉上出現一道道灰痕。
“撲哧!”
日軍對於那些中彈未死的女人並沒有絲毫的憐憫和同情,鋒利的刺刀毫不猶豫的扎向了她們的要害,他們正在進行慘無人道的屠戮。
這些人性泯滅的日軍此刻已經化身野獸,在他們看來,他們費力打下的這座城市現在一切都屬於他們了,他們可以肆無忌憚的享受一切,屠戮一切。
“殺啊!”
“狗曰的小鬼子!死吧!”
正當小鬼子將鮮血染紅的刺刀從女人們的身體裡拔出的時候,突然從街道的煙塵之中衝出了大羣着野獸般怒吼的中**人。
“支那人!支那人!”日軍士兵看到這些殺氣騰騰的中國士兵,急忙的大聲示警。
“噠噠噠噠噠噠——”
衝在最前邊的中國機槍手將機槍掛在脖子上,摟着機槍邊跑邊開火,亂顫的機槍將颶風般的子彈打的出去。
“噗噗!”狂暴的機槍彈瞬間就掀飛了日軍的鋼盔,打碎了他們的腦袋,在街道上無遮無攔的他們成爲了最好的活靶子,不斷哀嚎着倒下,一如他們方纔射殺的百姓。
子彈在狂暴的橫掃一切,空氣之中飄起了硝煙和血霧,僅僅一個照面的功夫,一大半日軍都已經倒在了血泊之中。
“撤退!撤退!”日軍少尉看到中國士兵衆多,急忙嘶吼着轉身就跑,他們雖然不怕死,但是也不意味着他們是傻瓜。
劉一刀看到死屍累累的街道,紅着雙眼嘶吼:“給老子追!一個不留!”
劉一刀率領着兩百多上了刺刀的老兵向逃跑的日軍殘兵追了出去,楊凌他們則是留了下來。
“小鬼子真是禽獸不如啊!”
看到近百名居民橫屍在血泊裡,怒火充斥在每一名弟兄的胸膛,就像那涌動的火山一樣,隨時可能爆開來。
焦明被楊凌他們救了下來,他跪伏在那些死去的百姓身旁,嚎啕大哭:“我真沒用,我沒用啊……”
他眼睜睜的看着這些百姓被日軍屠戮而無能爲力,他心中充滿了自責。
焦明在上海戰場的時候就是楊凌的部下,後來輾轉在戍衛副司令長官警衛營當班長,這次司令長官部撤離,吳江讓他過來給楊凌送消息。
看到焦明哭的傷心悲切,每一名弟兄的心頭都不好受,作爲一名當兵的,雖然他們並不懂多少大道理,但是他們看到自家百姓這麼被肆無忌憚的被屠殺,他們的心也跟着在痛,痛恨那些兇殘的鬼子。
“不要哭了,這筆血仇我們會報的!”楊凌拍着焦明的肩膀,沉聲安慰着。
焦明擦乾淚痕站了起來,心中雖悲痛萬分,但是沒有忘記自己的任務。
“營長,唐長官下令撤退了……”他告訴了楊凌撤退的命令。
楊凌雖然知道這一天遲早會生,但是他依然抱有僥倖,希望能夠生奇蹟,但是這一天終究還是來了,長官們還是逃了。
渾身血污的王鬍子聽到焦明的話,當即就急了:“你說什麼!撤了!這南京還在我們手裡啊,撤什麼啊!”
南京城內儲備着充足的彈藥和糧食,雖然城牆被突破,但是各路部隊依然在依託城內的建築物抵抗,現在說撤就撤了,讓王鬍子一時間接受不了。
“這羣狗曰的當官的,畜生不如啊!”
這些在戰場上浴血廝殺的弟兄聽到長官已經撤了,紛紛破口大罵,當初在上海也是長官跑得快,幾十萬大軍亂了套,早晨大潰敗,這次長官又跑了,怎麼能不讓他們心灰意冷。
“營長,趕快帶弟兄們撤吧,所有的部隊都開始跑了,你們再不走,到時候就走不了了。”焦明看到楊凌半晌沒說話,催促說。
王鬍子抓着焦明的領子道:“要是撤了,那我那些死去的弟兄不就是白死啦!?”
焦明也是雙手一攤,十分的無奈:“唐長官已經撤了,你們再不撤的話,恐怕都得交代在這裡,報仇的機會都沒有。”
楊凌也是回過味兒來,現在所有的部隊都撤走了,他們留在這裡無異於以卵擊石,雖然他想以死報效國家,爲死去的弟兄復仇。
可是他是一名營長,是這些槍林彈雨之中信任追隨的長官,他不能將他們往火坑裡推。
如果長官們還在南京,那麼打巷戰還有一絲獲勝的希望,但是唐生智他們一走,這人心就散了,不是他一個小營長能夠力挽狂瀾的,現在他要做的不是和鬼子拼命,而是帶着這些弟兄活下去。
“除了槍和子彈,其他所有東西都扔了,準備撤離!”
楊凌的聲音依然沉穩,讓那些聽到撤離命令而心中慌亂的弟兄穩了心神。
“撤退命令周圍的部隊都接到了嗎?”楊凌將焦明拉到一邊問。
焦明回答:“各軍師長派人分頭通知,應該都通知到了。”
楊凌覺得不保險,叫了幾名手腳利索的弟兄過來,讓他們去通知附近還在戰鬥的謝承瑞團長和第156師的弟兄一起撤退。
遊擊營的弟兄爲了保衛南京浴血奮戰,流血又流淚,此刻卻不得不狼狽的向下關撤離,他們的心中充滿了不甘,對那些長官簡直是失望透頂。
楊凌現在也着急的想趕往下關,因爲他通知老煙槍他們蒐集渡船就是約定就是天黑抵達下關,想要多救人,就得先控制住船,如果船被亂兵給搶了,那一切都完了。
當楊凌他們匆忙向下關撤退時,許多陣地堅持戰鬥的部隊並沒有接到撤退的命令,依然在和日軍反覆拼殺。
“老孫,我覺得情況有點不對勁啊。”第87師副師長陳頤鼎找到了第261旅副旅長孫天放說。
他們同師部的聯繫已經中斷,又被日軍同友軍分割開了,現在是兩眼一抹黑,聽槍聲不對勁。
副旅長孫天方也覺得不對勁,急忙派出幾名精幹的偵查兵越過火線去找友軍部隊詢問情況。
兩個小時後偵查兵回來稟報了消息,說廣東部隊第83軍已經出了太平門,向東北方向去了,中山門到中華門城牆已經沒有一個守軍了……
“媽拉個巴子,這羣軟蛋恐怕是要跑了,”87師副師長聽到稟報,破口大罵起來。
副旅長孫天放面色凝重地說:“那咱們怎麼辦?友軍都撤了,側翼已經沒有了掩護,恐有被包圍的危險。”
陳頤鼎嘆氣說:“可是我們沒有撤退命令啊,要是擅自撤離陣地,這罪責誰擔待得起?”
此話一出,兩人都是相對無言,眉頭緊皺。
“要不要將團長們叫來商量一下,總比坐以待斃強啊。”副旅長孫天放建議說。
“行,就按照你說的辦。”陳頤鼎沒有猶豫,同意了這個提議。
很快前線作戰的各個團長都被着急到了師部,他們也感受到了氣氛的不尋常。
“諸位,我們側翼的部隊已經撤了,我們同司令部失去了聯繫,我們也不知道什麼情況,但是如果我們待這裡是累的話,恐怕要被日軍包圍啊,大家商議商議怎麼辦。”陳頤鼎毫不猶豫的說出了目前的困境。
團長們也各個都是人精,齊口說:“我們聽陳長官的,你說怎麼辦,我們就怎麼辦。”
陳頤鼎知道這擅自撤離陣地可是要槍斃的,他那裡敢承擔這個責任,他急忙擺手道:“我們大家還是商議商議吧。”
“我們還是撤吧。”孫天放適時地開口建議。
陳頤鼎望着幾位團長道:“撤倒是可以,但是我們在座的都必須簽字,摁手印。”
外邊的炮聲隆隆,日軍攻勢更猛了,幾個團長彼此對視一眼,點頭答應下來,都紛紛在撤退命令上籤了字。
“大家趕快回去準備,帶不走的東西都不要帶了,先撤到下關再作決定。”
幾個團長也不敢遲疑,立即回去組織部隊突圍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