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遠馬上起來,又扶着舒飛起來,給他穿好衣物,低聲問,“能走嗎,”
舒飛咬牙說,“應該可以,就是……一站直了,好像就有水往外流。”
高遠一聽這話不敢大意了,便說,“那還是我抱你下去吧。”
舒飛懷孕之後長了四十斤體重,高遠想要抱起他來可不輕鬆,還要顧忌着立腳一定要穩,千萬不能把老婆和寶寶給摔了,故而每踏下去的一步都很用力,在木地板上響着的腳步聲跟打鐵一樣,沒一會兒就把樓下的人也驚醒了。
蘇老爺子和張阿姨探頭出來一看這架勢就明白了,連忙快步跑上前來幫忙攙扶。
睿睿也醒了,穿着個米老鼠的棉絨睡衣出來,揉着眼睛叫“爺爺”,忽然看見客廳裡燈光大作,一羣人圍着爸爸,爸爸則是被爹地跟抱小孩兒一樣抱着下來的,頓時就嚇了一跳,連聲音都帶上了哭腔,一路小跑着過來,一疊聲地問:“爸爸!爸爸!你怎麼了?”
高遠連忙說:“爸!你看着睿睿就好,我一個人能行。”又柔聲對睿睿說:“乖乖別怕,爸爸要生小寶寶了,爹地帶他去醫院。”
睿睿這才放了心,又湊到舒飛的耳邊,說:“爸爸,你要勇敢。”
說得大家都笑了,凝重緊張的氣氛輕鬆了起來,舒飛也勉強擠出一點笑容,說:“嗯,爸爸會的,睿睿要乖乖地在家,聽爺爺的話。”
蘇老爺子說:“我和你們一起去,萬一要交個費啊什麼的,我也可以幫上點忙。”
高遠忙說:“不用了,我早就交過定金的。再說,你們去也起不了作用,無非就是換個地方擔心,倒不如就在家裡呆着,等我們的好消息。”
蘇老爺子也就沒堅持了,一羣人幫忙把舒飛扶着抱着弄進了汽車後座,直看着高遠將車開出了車庫,再不見車的影子了,蘇老爺子才念念叨叨地往屋內回去,哄大孫子接着睡覺覺。
高遠一邊開着車,一邊柔聲安慰着舒飛。
汽車在半夜寂靜的街道上疾馳。
因爲高遠出發前就給醫院打了電話,加之他和協安醫院有過協作關係,和院長等人都熟,故而到醫院的時候,早就有人在門口迎接,將舒飛擡上了移動病牀,然後一路引着到了一間大醫室內。
裡面已經布好了產牀,還有幾個身着白大褂的醫生護士。
舒飛被搬到了產牀上,隨後衣服被解開,一個不知道什麼東西貼到了他的肚子上。
舒飛反應過來這應該是胎心監護之類的儀器。
高遠就蹲在舒飛身邊,緊緊地握住他的一隻手。
舒飛聽到醫生說:“很好,胎兒的心跳很有力。不要擔心。好,現在聽我的……吸氣……均勻地吐出來……再吸氣……再吐出來……好的,保持這種有節奏的呼吸,現在稍微用點力……”
舒飛感覺到了陣痛,可是,因爲醫生教授的這個呼吸方法很好用,轉移了注意力,故而這種疼痛的感覺並不尖銳得叫人難以忍受。
倒是高遠見這架勢擔憂得不行,舒飛能感覺到他緊握住自己的掌心裡滿是汗水,潮乎乎的。
舒飛忍不住笑了一聲,說:“我生孩子,怎麼你比我還緊張呢?看這汗出的!”
醫生笑了笑,說:“都別擔心。這是第二胎吧,不難的,再說咱們這醫院的無痛分娩是有名的,你們只管放心。”
整個生產過程持續的時間並不太久,可是舒飛和高遠都覺得很漫長,直至一聲響亮的嬰兒啼哭聲,才宣告過程結束。
高遠激動得幾乎不能自持,貼在舒飛的耳邊說:“老婆,生了!真是個兒子!”
舒飛只是看了一眼那個紅通通的嬰兒,一顆心安定下來,隨即便是沉沉的睏意襲來。
疼不見得多疼,就是累啊。
就像是跑了很遠很遠的路一樣,終於到了終點,然後全身都乏力了的那種累。
一覺醒來,就聽見睿睿歡快的聲音:“爸爸,你醒了?”
舒飛咧咧嘴,對睿睿笑,問:“看見弟弟了嗎?”
睿睿還沒來得及回答,蘇老爺子就躥了出來,一張老臉上滿是滿足愉悅的笑,說:“兒媳婦,你可爲我們蘇家立大功了!”
舒飛在心裡吐槽:知道了!這個孩子要姓蘇嘛!
高遠將嬰兒抱過來,放在舒飛的枕頭邊上,說:“老婆,看看咱們寶寶。”
舒飛不禁問:“怎麼了?你的嗓子怎麼啞了?”
高遠的聲音聽起來很沙啞。
蘇老爺子呵呵笑着解釋說:“興奮得唄。剛當爸爸的都這樣。”
舒飛彎着眼睛笑了笑,又急忙垂下眼睛,看近在咫尺的小寶寶。
小寶寶一點也不受這熱鬧的影響,淡定地呼呼大睡着。偶爾皺一下小鼻子或是吧唧吧唧小嘴,樣子可愛極了。
舒飛忽然發現一個問題,不禁驚訝地說:“咦,我記得才生下來的小孩都是小老頭一樣的,怎麼咱們的寶寶臉上居然沒什麼皺紋哎,還有,他怎麼還長了頭髮的?”
小寶寶的頭皮上真的有一點點黑油油的頭髮,看來以後的髮質會很好。
高遠說:“醫生說這是因爲寶寶是足月生的,而且在你肚子裡發育得很好的原因。還有,你知道咱們寶寶生下來有多重嗎?八斤八兩哎。”
舒飛說:“難怪呢。”舒飛又看着睿睿笑,說:“睿睿,你生下來那會兒才五斤一兩,那時候你奶奶老是笑你只有一隻燒雞那麼大。”
睿睿走到病牀邊,挑剔地看了看弟弟,說:“他也沒比我那時候大多少嘛。我要是燒雞,他就是燒鵝。”
一家人都笑了。
因爲是順產,舒飛恢復得很快,兩天後,就帶着寶寶出院了。
蘇老爺子迫不及待地就給寶寶起名爲“蘇智”,美其名曰正好和睿睿的“睿”字是一對兒,就顯出兄弟的情分了,舒飛和高遠都沒說什麼,於是,二包子就叫“蘇智”了。
在醫院裡的時候,小智智還是個睡神,沒想到這一出了院,就成了哭神,成日裡就“哇啊哇啊”地張着小嘴兒嚎着。
開始高遠還以爲他是餓了,忙把奶瓶子塞嘴裡,結果小傢伙扭來扭去不吃,舒飛便提醒說:“你看看是不是尿了,不舒服了也會哭。”
高遠笨手笨腳解開他的尿不溼一看:嘿!豈止是尿了,還拉了便便呢!
高遠對着個屁股上黃黃的小傢伙簡直是手足無措,舒飛急得自己要起來給寶寶擦屁股,高遠忙說:“你別起來,你休息。我能搞定!”說着,高遠便急中生智,將那尿不溼把寶寶一包,抱起寶寶就往浴室去了。
臥槽!高遠這傢伙不會給寶寶洗屁股,就索性帶着寶寶去洗澡了!
等高遠抱着一身水珠兒的寶寶回來,迎來的是舒飛的痛罵:
“弄髒了屁股就擦屁股啊,你這樣弄,把寶寶弄感冒了怎麼辦?”
“再說,他拉下來的巴巴就這樣衝進了浴池裡,你下次泡澡的時候不噁心嗎?”
高遠苦哈哈地接受老婆的指導,知道了下次再遇見這種情況,應該先把寶寶翻過來,屁股朝上,然後抽幾張溼紙巾把屁股上粘住的便便擦乾淨,之後讓乾淨的小屁股晾晾水汽,再重新包上一張新的尿不溼。
高遠給小智智換了尿不溼之後,以爲這下子消停了吧,結果沒兩分鐘,小討債鬼的嘴巴一張,又哭起來了!
高遠急得說:“這又是怎麼了?”
舒飛說:“笨死了,人家拉了那麼多出來,現在肯定餓了嘛!餵奶呀!”
“哦!”高遠趕緊把奶瓶子往小嘴裡塞。
舒飛不滿意地說:“奶都冷了,這麼還不得把寶寶弄得拉稀啊?”
小嬰兒的奶粉特別難衝,只能是四十度的溫度,根本不能用開水衝,因爲奶粉裡面的活性物質被太燙的水一衝就沒了,於是,高遠只好苦逼地用一個奶溫計精確衡量好水的溫度,然後用計量勺將奶粉一勺一勺地倒入已經消毒好的奶瓶裡,攪拌均勻。
餵奶有很多講究,餵奶的姿勢也有很多講究,看着小奶瓶裡不過是四十毫升牛奶,小智智卻足足喝了半個多小時,急得高遠恨不能掰開他的小嘴兒往裡面灌。
好容易喂完了牛奶,舒飛說:“你不能馬上就把寶寶放下啊,那他要吐奶的,要是堵住氣管的話就不得了了。你現在要把他豎起來抱着走一走,不住地順着他的脊背往下順,叫奶落到他的胃裡才行。”
高遠抱着寶寶在屋裡轉悠的時候,覺得瞌睡大神簡直就黏在自己的眼皮子上了似地。
好容易獲准可以將寶寶放到牀上了,高遠滿足地嘆口氣,就往牀上一倒,心想終於可以去見周公他老人家了。
誰知道,嘿,那倒黴孩子又哭起來了。
結果這一回纔是小智智尿了,要換尿不溼。小智智的小屁屁尊貴着呢,一點兒溼都不能忍。
這一晚上下來,高遠覺得自己就沒睡過一個囫圇覺,一直是半夢半醒的,一聽見聲音就條件反射般地彈起來,“又尿了?還是又餓了?”
高遠堅持了兩個星期,終於挺不住了,可憐巴巴地請求將小智智拿去給保姆帶,正好舒飛也覺得自己調理得差不多了,想要上班去了,這才叫張阿姨去找個合適的有經驗的保姆來,將帶小智智的重任接過去。
高遠得出心得體會:奶爸不是你想當,想當就能當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