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0、吳忠誠得逞了(第三更)
經過逐層上報,張勁鬆了解了衝突的起因。
原來,陳從水把修路工程分完以後,本地幾個勢利比較大的施工隊各自取得了一個標段的工程。理論上來說,利益均等,也並沒有造成哪一方不滿的情緒,但問題就出在那些小施工隊身上。
現在不論是哪一類型的工程,有資質的施工隊伍或者公路工程公司在中標以後,所中工程並不會全部由本公司去承建,而是把工程進行層層分包或者轉包,把一個大的蛋糕重新進行分割,不但可以解決自己實力不足的問題,還可以從中獲得一些利益。這樣一來,本來四五個施工隊伍就迅速擴大爲幾十個小隊伍,這幾十個小隊伍有些又把工程進行轉包,這就造成了很多施工隊伍不但冒用他人資質,而且在施工質量上就無法保證。
這種情況比較可見,也並非是什麼新聞。可有一些在地方上自以爲有點勢利的小公司總覺得自己沒有獲得理想中的利益,於是乎,他們就開始找麻煩。
燃翼縣有一隻施工隊,老闆姓黃,外號黃老三。黃老三以前在燃翼很吃香,縣裡大小的工程,他都有份,當然,並不是因爲他的資質多麼雄厚,也並非他隊伍多麼強大,而是這個人有點黑道的味道。在班房裡蹲了幾年,出來以後便召集了幾個燃翼本地的社會閒散分子成立了這個施工隊。
以前他們只是接個小小工程,後來掛靠在燃翼第五路橋建設公司旗下,幹了幾年,實力逐漸擴大,但迫於沒有資質,也只能在寄生在第五路橋公司,分的一些殘羹剩飯。
燃翼這條省道,第五路橋公司中得了三公里的工程。
這三公里,第五公司又分給了三個小隊伍。每個隊伍一公里,當然,也包括了黃老三的施工隊,但黃老三卻瞧不上這一公里的工程,他覺得他跟第五路橋公司的關係鐵,合作時間又長,所以便找了公司領導理論,結果理論未遂,黃老三也不想失去這麼一個合作伙伴,便嚥下了這口氣,可誰曾想,這三個小公司裡面卻有一個新來的公司,而且還不是燃翼本地的,黃老三認爲,就是這個新公司的進入,才讓他分的少了,所以他打算把這個公司攆出燃翼。
有了這個打算,黃老三在施工中便處處找那隻新公司的麻煩。剛開始,新公司爲了保證自己在燃翼的形象,沒跟黃老三一般見識,可漸漸的,黃老三開始胡作非爲,最後黃老三以新公司工程質量不合格爲由,找到了新公司的老闆。
新公司的老闆看不起黃老三,認爲他是仗着在本地的勢利欺負外來戶,而且他也是個施工隊,又不是監理單位,根本就沒資格說自己工程質量不合格,剛開始黃老三對新公司的老闆還算客氣,只是指出了工程的質量,而且提出如果新公司同意,大家可以合作,只是這兩公里要自己這邊都包了,可以給新公司一點綠化和馬路牙子的工程。
新公司自然不會同意,這樣做無非就是把自己嘴裡的肥肉拱手送給別人,況且兩家都是掛靠在同一個公司的,屬於兄弟公司。本來他是想一起合作,共同努力,可現在看來,黃老三並沒有這個誠意,他的目的很簡單,就是從自己手裡搶飯吃。
新公司好歹也帶着一幫人,而且不惜運出成本,把設備從外地調過來的,如果只是搞點綠化和馬路牙子,連成本都不夠,這個事情傻瓜也不會做,可黃老三卻步步緊逼,從剛開始的談合作,到後來的威脅,就差使出看家本領了。
新公司老闆也是混江湖的人,根本就不把黃老三放在眼裡。兩人協商不成,只好同時找到了第五路橋,要求對工程質量進行檢測,黃老三沒想到新公司老闆會使出這麼一招,如果做檢測的話,質量肯定是合格的,這樣一來,自己就沒話說了,可黃老三可不是白混的,他怎麼也不能讓這個檢測結果合格了,於是兩人在第五路橋公司辦公室談判的時候,他抽了個空,吩咐手下在新公司的標段中幹了點壞事。
可黃老三手下的人幹事不利索,剛開始幹壞事,就被新公司的人發現了,結果情況一報告給新公司老闆,本來還在話語上爭論不休的兩位包工頭,也不管自己的身份了,在路橋公司的辦公室就打成了一團。
很快,雙方各自糾結人馬,最後演變成了集體衝突。
這兩個施工隊的人可不少,雙方加起來足足有一百多口人,工地上的工具又多,打起來也方便,於是這場衝突把整個工地鬧翻了天。看熱鬧的,打電視臺電話提供線索的,報警的,打120的,好不熱鬧。
雖然在衝突中沒有造成人員死亡,但卻有十幾個工人受了傷,送進了醫院。這次衝突雖然在爆發不到半小時就被當地公安機關控制住了,可這起事件卻在燃翼造成了很惡劣的影響,很多人都開始瘋傳,有人說說這條路在招標上動了手腳,因爲投標的公司不服,所以纔打了起來,也有人說被大量外來戶中標,工程質量不合格,施工隊伍沒資質。
一時間,衝突造成了這麼一種後果,本來修這條路是給老百姓帶來好處的,可老百姓卻對政府失去了信心。
張勁鬆是千算萬算沒算到會出現這種事,他原以爲照顧一下本地公司會對自己的工作有利,可沒想到現在照顧了本地公司,卻給自己帶來這麼大的麻煩。且不說這次衝突對社會治安造成什麼影響,單單在老百姓嘴裡傳出來的那些話,就已經讓他坐立不安了。
金盃銀盃不如老百姓的口碑,如果老百姓對政府失去了信心,那麼他這個縣長就乾的太失敗了。這是他上任以來的第一件大事,而這第一炮不但沒有打響,反而落在自己的腳下炸了。
張勁鬆很是鬱悶,可鬱悶並不能解決問題,仔細想了想,他覺得這件事發生的並非偶然,底下上報的情況他分析了很久,這個事情的經過看上去合乎常理,但仔細想想,他覺得這裡面應該另有蹊蹺。
事情發生以後,由於影響太大,又加上這條路在縣裡太被重視,所以縣委縣政府高度重視,說政府重視,張勁鬆肯定重視,自始至終,這條路都是他跑的,現在出了這種事,他當然不會輕易放地。他在政府裡安排了一次會議,凡是跟這條路有關係的部門一把手,全部參加了會議,張勁鬆要求要徹查這次事情的起因,嚴懲肇事者,而且一定要做好傷者家屬的安撫工作,但在處理這件事的同事,省道的施工進度還要保證。
而在縣委裡,吳忠誠立即召集各大常委開了一次專題常委會。
因爲這件事情已經引發了羣衆對政府的不滿,縣委召開常委會的目的不單單是把事情解決好,處理好,杜絕此類事故再次發生,還有維護政府形象的成分在裡面。
這次常委會跟以往不同,這是專題會,吳忠誠要求各常委必須參加,不得請假,所以常委會上,人比較全,吳忠誠並沒有多囉嗦,時間一到,他便做了一個又長又臭的開場白。
“同志們,現在開會。今天的會議只有一個議程,那就是研究一下這次因爲修路爆發的集體衝突問題。啊,這件事性質非常惡劣,對縣裡造成的影響非常大,老百姓的反響非常不好!……而且,我個人也聽到了很多議論,說我們在道路的招標問題上存在濫用職權,徇私枉法,這些話我聽了很是痛心,我們修路是爲了老百姓,是爲了讓燃翼能發展的快一些,可是現在呢?竟然出現了這種事,省裡剛剛開了會,要嚴打,在這節骨眼竟然出了這樣的事,不得不說,我們有些工作做的實在是不到位,而且非常不到位!”說到這裡,吳忠誠用手指叩了叩會議室的桌子,非常生氣的樣子,但隨後,他沉默了一下,緩和了一下口氣,繼續說:“這件事我們不但要徹查,要追究肇事者的責任,我們還要刨根問底,找出這件事情的根源,然後誰的責任誰來承擔,在座的各位我想都知道了事情的起因,那麼我們就先討論一下如何處理這件事。”
說完,吳忠誠看了一圈,把目光定格在一個空檔處。
張勁鬆算是聽明白了,吳忠誠今天名義上是開常委會,其實就是拿自己開刀的。怎麼說這也算是政府層面的事情,吳忠誠現在要找責任人,那麼自己這個縣長就是第一責任人啊,這個責任就算是有人替自己頂着,那麼自己也脫不了干係的,況且也沒人替自己頂啊。
張勁鬆不能不說話,自己是二把手,而且這件事有是在修路的事情上發生的,如果等着其他常委們發言,那麼自己就掌握不了主動權了。所以,他等吳忠誠把話說完,然後很鎮定的看了看在座的各位,說道:“我先說兩句,這件事情的發生的確不應該。這也折射出了這次的工程方面存在的一些問題,我身爲縣長,感到慚愧……昨天縣政府召集各部門開了一次會,專門研究瞭如何解決這件事,而且會上也強調了,是誰的責任誰就承擔,不管是追究肇事者,還是有哪個部門失職瀆職,這個責任肯定是要追究的,請各位常委們放心,縣政府會給縣委和全縣幹部羣衆一個交代。”
張勁鬆已經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他放低姿態也是爲了能讓自己的名聲得到鞏固。如果政府拿不出一個解決方案,那麼不但常委們有意見,恐怕老百姓也不會善罷甘休,而今天吳忠誠開場就如此光明正大的把矛頭指向自己,張勁鬆心裡也是有思想準備的。
他剛纔看了一圈,常委們都躍躍欲試的想說兩句。看來,今天的會凶多吉少,但不管怎麼樣,自己的原則問題不能變,那就是自己還是縣長,而不是哪個科局的一把手。
按理說接下來應該是陳從水說幾句,他作爲縣委常委,分管道路交通的副縣長,他最有發言權。說白了,這是他的事,誰都不能跟他搶,可陳從水卻沒有說話,而是拿着筆在本子上寫着什麼,吳忠誠和張勁鬆的目光幾乎是一起聚集到了他的身上,可他卻當做什麼都沒看到,在本子上寫個沒完。
梅勝言見沒人說話了,他掰了掰面前的話筒,跟吳忠誠交換了一個眼神,說道:“其實這件事不能說是必然,但也不是偶然。你們看看,現在這些工程,哪個不是層層分包,哪個不是一倒再倒?倒到最後,就到了那些亂七八糟的施工隊手裡,這些人也就是些地痞流氓,別說是資質,他們根本就不知道什麼叫工程!什麼叫質量!到最後把錢踹到腰包裡就一了百了,這雖然是通病,但也不是不能避免,這是沒死人,要是死了人,恐怕就沒法收場了。”
吳忠誠的臉上露出了難掩的高興,他心想,好,梅部長果然不負衆望,關鍵時刻還是你能頂的起來,你張勁鬆不是牛麼?不是把我吳忠誠的關係踢出來了麼?好,我就要看看,接下來你怎麼收場。
張勁鬆的表情沒有變化,他已經料到了梅勝言會有這麼一個意思,雖然他答非所問,沒有說如何處理這件事,但說出的話卻針針見血,他的意圖非常明顯,就是在維護吳忠誠,上次常委會自己和吳忠誠討論政府和縣委的職責問題,他梅勝言沒說話,看來幾天他是要把話補上啊。補得好,我倒要看看,你們到底玩什麼把戲,難道把我這個縣長撤了不成?
梅勝言說完,劉愛瓊接上話了,她身爲一個女人,很多時候都不太積極,但今天她卻像是吃了**,不但穿的很招搖,說起話來也柔聲細語,讓人起雞皮疙瘩。
她說:“我雖然不懂工程,也不懂什麼分包轉包,但我覺得吧,這件事應該好好反思一下,以後避免這種事情發生的途徑很簡單啊,把那些沒有資質,不聽招呼的施工隊趕走,問題不就解決了麼?”
雖然劉愛瓊的話有點小兒科的味道,但張勁鬆卻聽出了一身冷汗,她的思想並非這麼單純,而是在賣萌!張勁松明白了,吳忠誠這是借了一個女人的嘴,把他今天開常委會的目的表達出來啊!
擦!在這麼嚴肅的會議上賣萌神馬的,最討厭了!
果然,吳忠誠接過了話,說道:“劉部長說的很有道理,我也瞭解過了,我們今天就是要從根源上把問題一次性解決好。今年縣裡修這條路,很多施工公司我們並不知根知底,這樣難免就會出現問題,以前跟縣裡合作的那些公司,規模也不小,工程質量能保證,我覺得該考慮考慮這些公司。”
吳忠誠並不傻,他不會親口說出一些話,他雖然意圖很明顯,但最終結論他卻要讓別人說出來。
張勁鬆總算是聽明白了,搞來搞去吳忠誠今天不是來解決問題的,而是來興師問罪的,自己把他的關係剔除在外,他現在就是藉着這件事來說事來了。
果然,吳忠誠的人把話跟上了,劉愛瓊又嗲聲嗲氣的說:“恩,我跟書記的想法一樣,換公司嘛,都換了。”
這幾句話着實引起了一陣騷動。這個騷動在於這件事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很難。
現在各個施工公司都進駐工地了,而且地基馬上就要完成,這個時候換施工隊,這不是明擺着扯淡麼?
陳從水再也坐不住了,他已經頂不住吳忠誠的眼神了,對於吳忠誠來說,他多多少少的已經能發覺得出陳從水在思想上的叛變,雖然自己這邊還能拿住他的一些想法,但他的心散了,也就不好帶了。他希望陳從水能在這次常委會上表個態,但三棍子打不出個屁來,給他遞了好幾個眼神,他都裝作看不見,吳忠誠就差點名了,可這名還沒來得及點,陳從水竟然主動開口了。
他看了一眼劉愛瓊,說道:“劉部長,恐怕沒這麼簡單吧?政府單方面毀約,這種事會很麻煩的。”
劉愛瓊今天是真的吃了藥了,她有些不管不顧,也許她有吳忠誠撐腰,也許吳忠誠早就交代過,但不管怎麼說,今天的劉愛瓊絕對不是以前的做事風格,她今天變得很直白,有些像是**了勾引男人,不知羞恥的樣子。
她說:“這有什麼麻煩的?政府是甲方,大不了他們花多少給多少,不這麼做,這種事肯定還會發生。他要不服氣,去法院告嘛,我倒是想看看,哪個法院敢立案!”
高德貴一直默默的坐着,自從姜富強走了以後,他便決定死心塌地的投靠了張勁鬆,雖說張勁鬆現在當了縣長,自己應該跟他走的近一點纔是,但跟張勁鬆接觸過幾次,自己也沒落的個什麼好處,但高德貴不是那種忘恩負義的人,張勁鬆當初當副書記的時候,對自己也是很照顧的,自己一直跟他一條戰線,如今這個場合,自己要是不再說幾句,恐怕就真的沒人情味了。
陳從水剛想跟劉愛瓊頂兩句,高德貴說話了:“劉部長,話可不能這麼說,若是施工方真的很政府打了官司,恐怕造成的影響會更大吧?這樣拆了東牆補西牆的事,我想還是三思爲好。”
二比一,劉愛瓊有些頂不住了,她不得不把眼神投向吳忠誠,反正自己把意思說出來了,那麼你這個縣委書記就拍板吧,該做的我都做了,剩下的就該你了。
吳忠誠擺了擺手,一臉凝重,他說:“你們說的都有道理,不過劉部長的提議我個人表示贊成。如果都換掉情理上和法理上都說不過去,但是爲了從根本上解決問題,我覺得,那些資質不全,不合格的施工隊是要堅決辭退的。違約就違約,總不能引狼入室,到最後再釀成大禍,後悔都來不及。”說完,他把目光投向了陳從水,心想,你這個不知道好歹的傢伙,不給你兩棍子你是不聽話了,今天我就要難爲難爲你,你就替張勁鬆受着吧。
盯着陳從水,吳忠誠說:“陳縣長,你是分管交通的,哪些施工隊伍不合格你那裡應該有底,這樣,你統計一下,看看有多少?”
陳從水沒想到吳忠誠會下了這麼一個命令,張勁鬆把分工程的事交給了自己,可現在看來這並不是給自己一個大蛋糕,而是給了自己一把火啊,現在火燒眉毛了,怎麼辦?
他戰戰兢兢地看了張勁鬆一眼,想從他那裡得到點什麼。但張勁鬆的表情異常的平靜,陳從水從張勁鬆的眼裡什麼都沒得到,反而吳忠誠一直盯着他,眼睛都不眨,陳從水有些怕了,他把這些工程按照張勁鬆的意思分了以後,留了些尾巴給了自己的親信,雖然第五公司不屬於自己的勢力範圍,但這件事發生了,會連累到一大片,特別是自己找的那些要資質沒資質,要人沒人的皮包公司,這些公司自己可都是收了好處的,如果這些小公司被辭退了,那自己也就完蛋了,暫不說自己能受到什麼處分,單是那些老闆們,他都沒法應付啊。
可眼前最重要的不是想那些事,先把吳忠誠這個問題打發了纔是當務之急,他求助於張勁鬆無果,只能自己硬着頭皮說:“書記,工程在招標的時候都是按照正常手續辦的。關於施工隊的資質問題,我們也認真審覈過,但也有可能後期在分包過程中出了問題,這件事需要再進一步調查一下,現在我還真的給不出一個具體的數字來。”
陳從水這麼說等於放手一搏了,而且他也能想到這些話的後果,吳忠誠問自己問題自己用廢話給擋了回去,這雖然在某種程度上保全了張勁鬆,可也得罪了吳忠誠了。陳從水很無奈,他無法做到兩全其美,甚至於讓兩位主子都高高興興,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
陳從水說完,張勁鬆說話了,他說:“我覺得單方面違約還需要進一步考慮,剛纔高書記也說了,這件事處理不好,會造成更大的影響,資質不全的可以很快判定出來,可不合格的有什麼界限?這件事我希望常委會能認真對待,這不是小孩子過家家,不是想做就能做的。”
張勁鬆屬於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的主,而他找了這個時機來說話,一來把陳從水解救了出來,不至於讓吳忠誠再把興趣放到他身上,二來他這是明確掀翻了吳忠誠的意思,等於是跟他唱了反調。
吳忠誠並沒有表現出意外,他早就能想到張勁鬆會不樂意這麼做,這也是必然的,但你敢損害我的利益,那麼我爲什麼不敢把你的關係也都踢出去呢?我的沒進來我不丟人,你的關係進來再出去,那就不是一般的丟人了!
吳忠誠就是要讓張勁鬆丟這個人,而且要丟的風風火火、轟轟烈烈。
他看了看張勁鬆,笑了笑說道:“勁鬆同志,你的話很有道理,不過我們寧可錯殺一千,也不能放過一個。像羣體性鬥毆這種事,省裡都表態了要零容忍,現在我們頂風作案,這要是省裡怪罪下來,會比錯殺一千嚴重得多。”
劉愛瓊這娘們今天是鐵定了要實現自己的目的了,她不管書記和縣長說沒說我,硬硬的插了一句:“那些小施工隊有什麼好怕的?我們有一千個理由違約,找個理由還不簡單麼?”
張勁鬆其實心裡並沒有底,這種事他也不想發生,但今天,這個常委會開的太特別,自己當初在分這個工程的時候並沒有照顧到所有的常委,今天在座的常委,大部分都沒有得到好處,今天他們倒向吳忠誠也在情理之中,而且吳忠誠的這些人也都樂於亂作一團,他們巴不得要看自己的笑話,現在事出了,而且吳忠誠也提出了他的意見,張勁鬆有種不祥的預感。
劉愛瓊說完,高德貴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吳忠誠沒有讓高德貴再說話,而是自己接過‘情人’的話頭,說道:“這樣吧,這件事這麼討論下去肯定也討論不出個結果來,我們舉手表決,同意對不合格的公司和工程隊給予清除,重新招標的舉手。”說完,他帶頭先舉起了手。
這一招是吳忠誠的必殺,往往有些事情討論的太熱烈,正反雙方爭執不下的時候,他就會提議舉手,而且自己舉手的就表示同意自己的意見,然後自己先帶頭舉手,他仗着常委會上自己的人氣足,贏了一次又一次。
吳忠誠一舉手,劉愛瓊接着把手舉了起來,然後是梅勝言,而其餘的常委們則是大眼瞪小眼,看看這個,看看那個,不知道這手到底是舉還是不舉。雖然這些沒說話的常委都明白書記今天的意思,也知道他的矛頭針對是是誰,但誰也不想得罪了張勁鬆,這個縣長在某種程度上要比書記強的多,只是現在點背,遇到了這麼一個棘手的事。
這些人真替張勁鬆捏了一把汗,但張勁鬆不能得罪,書記是更不能得罪,書記的權威他們親歷的太多了,得罪了這個大神,以後還會有好果子吃麼?況且張勁鬆也沒給自己什麼好處啊。
在官場上,同情心是不管用的,結果很明顯,舉手的要比不舉手的多,高德貴沒舉手,張勁鬆也沒舉,陳從水是最後一個最決定的人,他猶豫了很久,見在場的只有自己還在搖頭晃腦,最後他不得不做出一個艱難的決定,沒舉手。
吳忠誠貌似無視陳從水,不管這個手他舉不舉,結果已經很明顯,這件事情被通過了。
張勁鬆最終還是沒頂住,他頂不住!
暫且不說自己在修路的事情上沒給這些常委們什麼好處,自從縣裡去年出了那次氨氣泄漏事故,處理了幾個人,吳忠誠便把這些空缺的職位分給了跟隨他多年的常委們,而且幾個排名靠後的常委也都分得了一點好處,張勁鬆因爲忙於縣裡的事物,也就沒插手這件事,現在來看,這些得到好處的常委們都支持了吳忠誠。張勁鬆不免有些感嘆,官場,一個個的不就是家裡養的寵物麼,誰給好處就對誰搖尾巴,其實這些他早就該想到,只是他沒想到事情來得這麼快,效果這麼明顯而已。
雖說這件事屬於政府範疇,作爲縣委書記是不能直接過問的,但這件事上了常委會,那意義就不一樣了。在縣委常委會的工作職責上有這麼一條,及時討論研究重大突發性事件,並作出相應決定或提出處理意見。
吳忠誠把這件事定義成了重大突發性事件,常委會討論處理方案,並做出最終決定是一點都不違反規定的。況且,這件事已經通過舉手表決定了下來,那麼張勁鬆,或者說政府就要無條件執行。
張勁鬆非常明白,如果踢出了先前的公司,重新招標的話,雖說這些公司也不至於跟政府鬧翻了天,但這件事對於自己的威信卻是一個嚴重的打擊。本身來說這個工程是自己主持的,而且招標工作也是政府操作的,現在倒好,政府這是自己打自己的臉,不但否定了前期自己的工作,而且重新招標還會對政府造成很大的浪費!
這雖然是執行了縣委常委會的決策,但這麼做對縣政府還是一個侮辱。甚至於政府拿着修路鬧着玩呢,雖說可以高調的宣稱政府爲老百姓負責,但本質上卻是你張勁鬆無能,這點破事都搞不定。
這是張勁鬆上任縣長一來遇到的最棘手的一個事。
不管他怎麼做,這件事都不會有好的辦法。而張勁鬆自己也明白,吳忠誠這是狗急了跳牆,他這張狗嘴咬住自己了,本來張勁鬆還想過跟吳忠誠緩和一下關係,畢竟現在自己是縣長了,縣長和縣委書記屬於合作伙伴的關係,如果兩個人能同心協力,燃翼的快速發展指日可待。而且歷史經驗也告訴張勁鬆,但凡是一個行政區域,黨委和政府一把手如果能一條心,那麼這個地區的發展肯定是最快的。可是現實也告訴張勁鬆,有許多的地方就因爲書記縣長穿不到一條褲子裡,才導致地方經濟不能快速增長,倒黴的還是老百姓。
這些一二把手不各的地方里面,又有許多就是黨委插手政府的事情。燃翼就是個例子,張勁鬆是政府一把手,本來各幹各的互不干涉,如果有什麼大事需要黨委做決定了,那政府也沒二話,可像修路這種小事,你縣委書記非得插一腳,縣長當然不樂意,什麼事你都參合,那還要我這個縣長幹啥?
張勁鬆的性格屬於強悍型,你吳忠誠不尊重我,那我何必要尊重你,大家同在一個鍋裡吃飯,你吃你的我吃我的,現在你竟然拿勺子舀我碗裡的飯,我能樂意麼?
張勁鬆想要的和平,現在來說已經沒有可能。吳忠誠想要的他得不到,那麼你縣長別好過了,常委會通過了這麼一個決議,等於把張勁鬆往死路上逼了,吳忠誠知道,張勁鬆不敢不尊重常委會的意見,這是他必須要做的。
散會以後,吳忠誠宴請了梅勝言和劉愛瓊。
這不是第一次三個人一起吃飯了,雖然書記和兩個常委單獨吃飯這種事情不常見,但在吳忠誠看來,適當的給手下一點驚喜,也不是什麼壞事,大不了不討論工作,增進一下私人感情,也是很有必要的。
梅勝言很會看事,這種場合他總覺得自己就是個電燈泡子,雖然吳忠誠和劉愛瓊在酒桌上並沒有表現出多麼曖昧的關係來,但梅勝言什麼都知道,書記和宣傳部長這幾乎已經是公開的秘密了,他最爲夾在中間的人實在是難受,但書記叫了,自己又不能不去,也只好硬着頭皮吃了這次飯,吃飽喝足,便找了個理由早早地退了。
梅勝言走後,吳忠誠跟劉愛瓊來到了吳忠誠在郊區的一套房子裡,他倆已經很久沒品嚐彼此的味道了,今天是大獲全勝的日子,自然要慶祝一番,但剛纔喝的酒只是一個前奏而已,現在纔是見證奇蹟的時刻。
劉愛瓊似乎很享受的躺在吳忠誠的懷裡,雖然已經是年僅四十的人了,但在吳忠誠面前,她還是嬌滴滴的像個正在上學的大學生。她這是裝出來的,也是爲了讓吳忠誠有個新鮮感,但不得不說,劉愛瓊這個女人不去演戲,真是瞎了這塊料了。
吳忠誠半躺着,摟着懷裡的女人,笑了笑說:“今天你表現得不錯。”
劉愛瓊假裝聽不懂,問他:“你指的是剛纔還是上午開會啊?”
吳忠誠樂了,大笑一聲,道:“哈哈,都不錯,都不錯。”
劉愛瓊說:“不是我表現得好,你書記你領導得好。你看今天上午張勁鬆那臉愁樣,他還以爲他當了縣長就了不起了,還不是拜在您的權威之下了麼?”
吳忠誠說:“我們的目的不是打敗誰,而是把失去的都奪回來,今天可是多虧了你啊,你不挑出話頭,這事還真定不下來。”
劉愛瓊說:“書記過獎了,我也是爲了大局考慮,如果這件事睜隻眼閉隻眼過去了,你以後的地位就會受到挑戰,這個張勁鬆可不是那麼好惹的。”
吳忠誠看着懷裡這個單純的有些弱智的女人,可笑又可氣。平日裡她什麼都懂,可一到牀上,特別是自己把她搞舒服了之後,她的大腦就變簡單了,這件事不管怎麼說都在我吳忠誠的掌控之中,別說是一個小小的羣體鬥毆事件,就算是兩個人打一架,我也能給他上升到常委會的層次!再者說了,心裡沒底能開這個會麼?這個女人啊,太自作聰明瞭,看來,很多事還是別告訴她了,免得讓她對她自己失去信心!
吳忠誠笑了笑,摸了一把劉愛瓊的臉,雖然她已經快四十了,但臉上的皮膚還是那麼細膩,吳忠誠每次摸她都有不一樣的感覺,但他討厭女人在臉上抹了粉子的感覺,非常澀,摸着不舒服。
劉愛瓊很享受的樣子,雖然領導只是摸了一下她的臉,她也想叫兩聲,讓領導高興一下。
吳忠誠說:“好惹不好惹那是對別人來說的,對我來說他還是小菜一碟,這回你就等着看好戲吧,我看他張勁鬆這次還能玩出什麼花樣來。”
劉愛瓊說:“書記你就別誇我了,誇得我都找不着北了。”說完,劉愛瓊往吳忠誠的懷裡拱了拱,很舒服的樣子。
吳忠誠冷笑一聲,臉上頓時變了樣,一把把劉愛瓊翻了過來,壓在身下,瞪着眼,說:“哼哼,那我就給你指點指點。”
……
無論如何,這件事張勁鬆是必須要去做的,他不能違背常委會的決策,要不然這個帽子扣在他頭上就大了,但至於怎麼去做,他還要好好想一想。
張勁鬆在想,這件事不能就這麼完了。
他要剔除這些已經進來的施工隊,這很容易,給自己帶來的影響,自己也認了。但他要挖一挖源頭,至少不能跟以前縣政府羣體上訪那件事那樣,草草結束!
他要找到真兇,要查一查他們違法亂紀的事,打掉他們的囂張氣焰。要讓他們知道,我張勁鬆可不是個廢物,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你要是害我,那也別怪我不客氣了。
張勁鬆也絕非就只是找出元兇這麼簡單,他剔除那些施工隊可以,重新招標也可以,但你吳忠誠的施工隊,是無論如何也別想進來的,這是原則問題!我可以從你手裡倒下,但絕對不會屈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