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聲的衝我吼着,似乎我犯了什麼大錯,藉着月光和他手上的燈光我看到他漲紅的臉。我委屈極了,撇着嘴道,“我只是想看看你傷在哪裡,你用得着這麼大反應嗎?”
“別的地方也就算了,你連老子的小雞也不放過啊,你特麼的想幹嘛,想佔老子便宜啊,以爲霸王硬上弓老子就會喜歡你啊,想都別想!”程東南衝我失控的吼着,原本就通紅的臉此刻更是變成了絳色。
我也總算在他的咆哮聲中回過神來,尷尬兮兮的扭過了頭。“不好意思,我太着急了,一下子沒想起來這些。還有你放心你這麼壞我也不會喜歡你的。”
後面那句話說得很小聲,他大概不會聽到的。
“那你爬下來救我做什麼,老子剛剛那麼欺負你,你不是正好可以逃脫嗎?”程東南居然聽到了?這人是什麼耳朵!我呵呵的乾笑着,一面繼續翻找他身上的傷口。
等等,他的手怎麼粘溼粘溼的?而且這越來越濃烈的血腥味……“你的手割破了?”
我正要拉過他的手查看,卻被他狠狠的抽了回去,月光照着我空落落的手心,那兒還留着一小灘血。
流了這麼多血那傷口該有多深啊!“疼嗎,讓我看看?”
我說着就要去拉他的手,卻被他一下子拍開了。“不用你多管閒事,老子纔不怕疼!”
我見他還是鼓着一口氣也就沒有和他犟,只是搶過他手裡的手電筒自顧自的在山裡找起了止血藥。
他的這個情況要是不及時止血會失血過多的。
程東南大概是以爲我要自己逃走,哼哼唧唧的罵我沒義氣。我沒有搭理他在草叢裡快速的搜尋着。
這山裡能止血的植物還是有很多的,沒多久我就在草叢裡發現了幾顆鹿蹄草。
我們農村的孩子都會去山裡幹農活,偶爾也會擦傷出血什麼的,鹿蹄草是我們的止血良藥,因爲這個植物好找也好認。
“找到了找到了,這個東西可以止血的!”我獻寶似的將鹿蹄草舉到程東南面前,還沒等他看清就捏碎了敷在他手心裡。他嫌棄的皺着眉頭卻沒有將它們弄下來。我很滿意的點點頭,刷的一聲從他身上撕下一截衣袖。
“喂,你幹什麼,你這個瘋子,我這件衣服好幾百塊呢!”程東南怪叫着,那眼神恨不得一口將我吞掉。我也不管他高不高興,胡亂的將他的傷口包紮好。
好在血已經不流了,他對我的舉止也沒有一開始那麼反感了,“你爲什麼還要來找我,你怎麼知道那個東西可以止血?”
“這種東西我們鄉下的孩子都知道啊,難道你不知道?是了,你怎麼會知道,你家裡那麼有錢!你要真的死在我面前我還能活得了嗎?就算你不死你受了重傷我這一輩子也完了吧。”我一向都很悲觀,這一刻我將這種悲觀毫無隱藏的展露在程東南面前。那時我並不知道自己爲何這樣做,直到很多很多年以後我回憶起
這個難忘的夜晚我才知道那時候的互訴衷腸並不是偶然,我只是希望程東南以後能行行好不那樣欺負我罷了。
“我和你不一樣,沒有人給我撐腰,我也沒有錢。我像一隻老鼠一樣小心翼翼的活着,你們任何一個人的一舉一動都可能將我置於死地。要想在這個世界活下去真的太難了。”
“白癡,走啦!”程東南在我肩膀上拍了一下,慢慢的走在前面。他的那隻手被我包的像個熊爪,我不確定他會不會有事,打定了主意要將他送到鎮上的診所。
我們走下山的時候天已經很晚了,程東南掃了一眼四周,迷茫的望着我,“白癡,我們現在去哪裡?”
很明顯的感覺到他朝我身後縮了一下,我不知道他爲什麼會有這樣的舉動,胡亂的指着前面的路道,“你這個樣子還能去哪裡,去醫院看病啊!”
“哦!”昔日威風凜凜的程東南完全沒了脾氣,亦步亦趨的跟在我身後,我感覺很奇怪,但也沒有多問。直到後來我才知道原來看起來膽大妄爲的程東南怕鬼。
我走得飛快,因爲想快點將程東南送到醫院我好回家。說來也奇怪的很,原來很害怕走夜路的我真的到了非走夜路不可的時候也膽大起來了。程東南在身後跟得更快,幾次都猜到了我的腳後跟,我回頭瞪他,他卻說自己是太餓了想吃飯了。
我們終於走到鎮上的診所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鐘了。診所的中年男醫生居然認得程東南,很客氣的和他說話。“程少爺,怎麼這麼晚了還在這裡?”
“學校搞活動有些晚了,你幫我看看這個傷,對了再給我們弄些吃的可以嗎?”
程東南這個話我覺得有些不妥,這診所是看病的地方哪裡有什麼飯吃,於是我趕緊道,“醫生,你趕緊給他看看傷吧,飯就不用了,沒我什麼事的話我先回……”
“白癡,誰說讓你走了?!”我還沒將話說完就被程東南一把拉過去坐到他身邊,我生怕自己的溼衣服貼到他趕忙和他保持安全距離,可那個人卻好像全然沒有放在心上似的,對那中年醫生道,“是了,您再給我這師妹弄套衣服來吧,她不小心掉進水溝裡了。”
我哪裡是不小心掉進水溝裡了,這不是你自己把我扔進去的嗎?還有這個醫生怎麼回事?怎麼什麼都幫辦啊,還要一副很好說話的樣子。
我今晚纔算見識到學校傳言的程東南家有權有勢是個怎麼回事。這醫生竟然把他一個小孩子說的話全部照單全收了,並且還要留我們兩個人在他家裡住下!
“不不不,醫生,你給我吃給我穿我已經很感謝了,我還要趕着回家呢!”
我自認爲禮貌的推辭那醫生根本沒有當回事兒,他的眼光只是釘子一樣的釘在程東南身上,似乎只要程東南一句話他就能爲讓他出生入死。
那究竟是怎樣一種盲目崇拜啊,難道程東南的勢力已經蔓延到街上了?可那又怎樣,我還是要回去
向莫叔和莫嬸報到啊,不然我會被打死的!
“那個,我先走了啊!”不管那醫生理會與否我都衝他打了個招呼,畢竟吃人家嘴軟。
打完招呼我貓着身子朝門外走去。還沒跨出門檻就被程東南提了回來,他的語氣很不好,和剛纔與醫生交涉時判若兩人。“老子還要跟你說多少遍,老子沒發話你就不要亂動!”
“我家人等着我回去呢!”我還不耐煩呢,他是不知道莫嬸發起火來有多恐怖!
“你回去什麼啊回去,天這麼晚了你不怕鬼啊!”
“怕鬼的是你吧,剛剛在路上就一直緊緊跟在我身後,還把我的鞋子踩掉了,這麼大的人了你也好意思啊!”這些話情急之下我脫口而出,也沒有想後果,等回過神來時腦門上早捱了程東南一記爆慄。
“喂,你……”這爆慄的威力不小,我瞬間感覺暈暈乎乎的,連面前的這張臉也看不清了,只聽到那個聲音在不停的喊,很吵很焦急。
“喂,白癡,白癡……”
我再一次暈倒了,後來聽程東南說那一晚上我發高燒,一整晚上都沒有降下來,期間一直說夢話,他以爲我要死了。
可惜我命還算大,沒有死,第二天一早燒還退了。
程東南對我的態度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居然還給我買了早餐說和我一起去學校。
這是我這麼久以來第一次沒有回家睡覺,我想着要編一個合乎情理的謊言好瞞過莫嬸和莫叔他們。我一路上都在爲這個事情犯着愁,以至於程東南幾次和我說話我都沒有聽到。
我終於在心裡擬好藉口的時候學校也到了。當我看見校門口黑着臉的莫叔和莫嬸時我才知道自己想的種種都是那麼可笑。
莫嬸和莫叔在校門口不斷和老王頭說着什麼,莫叔還不斷的作揖。那老王頭卻沒看見一眼,只是用白眼來翻莫偉。莫偉咬着牙恨恨的站在那裡。看到這一幕我停下了腳步,不能的朝後退了幾步,可還是被莫嬸看到了。
莫嬸不顧校門口進進出出的同學,脫了鞋衝過來就給了我一鞋底。“你這個死丫頭,你一晚上都去哪裡了,你知不知道家裡人都在擔心你,一晚上都在找你!?”
鞋底很硬,打在臉上很疼,脣齒之間都火辣辣的疼。我感覺嘴皮破了,一張口便滴出血來。
我有些失望了,對莫叔莫嬸,對我自己,也對遠處冷眼旁觀的莫偉。
我被莫嬸一鞋底打得昏昏沉沉的,差一點摔倒,身側的程東南眼疾手快的扶起了我,張口幾次都說不出話來。
那樣驕傲自負的程東南這個樣子實在好笑得很,我不禁湊到他耳邊小聲的道,“你知道了吧,爲什麼我連鬼都不怕也要回去,爲什麼我要小心翼翼的活着,你總算該知道了吧?”
他沒有再說話,目光定定的望着面前的莫嬸,許久他冷冷的道,“你這是虐待兒童,會被抓去坐牢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