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剛剛說什麼?”我有些不確定的問他,他還是咧着嘴笑,這一次他叫的更大聲也更確定了。“媽媽!”
雖然我不是他媽媽,可聽到這一聲的時候我卻有些感動了,覺得自己的努力似乎也有了回報呢,我笑嘻嘻剛準備答應懷裡的莫聰卻已經被人抱走了。
像是剛準備下嘴的棒棒糖被人搶走了一般,我張皇的轉過身去卻對上莫嬸嚴厲的面孔。“你做什麼,還想答應這聲媽媽不成?”
我確實是想答應的,這是對我付出的一種肯定不是嗎?可嘴上我卻怎麼也不敢回答,只是怔怔的望着她。
莫嬸還是很生氣的樣子,警告我道:“以後莫聰不用你帶了,你做其他的家務吧!”
她丟下這一句便轉身進了屋,留下我怔怔的坐在那裡,不得不說莫嬸是很有心機的,那時候的莫聰剛剛有意識,他她將莫聰帶在身邊莫聰便和她親近了。
而我也就自然而然的成了莫聰的眼中釘。
莫聰能說更多話了,也能理解每句話的意思了,村子裡的人總是管我叫莫聰的大老婆,莫聰聽了便很生氣,拿泥塊砸那些人,有時候還追到人家家裡去罵。
有幾次都被人家送回來,對着莫嬸一頓抱怨後,又指着我說了幾聲“大老婆”後便哈哈笑着離去。
莫聰也由此將矛頭指向我,“你怎麼不回嘴!怎麼不和他們說你不是我的大老婆!”
他擲地有聲的數落着我,似乎我纔是那個罪魁禍首。他如今已經能說很多話了,每一句話都能說得很流利清楚,可他再對我說的話居然是這樣的,這樣的數落。
說不委屈是假的,可委屈又怎樣呢。他再也不是那個只會對我笑的莫聰了,他成了莫嬸懷裡的乖寶寶。我只能笑笑安慰他:“隨人家說吧,你又不會少塊肉,有什麼關係?”
我的態度或許真的是太過輕描淡寫了,可我說的卻是事實,我從前也一一經歷過的,他還沒有出生的時候所有人都叫我等郎妹,說我是爲了等小老公的;他出生了,所有人都說我等來了小老公了,很快就可以出嫁了;現在那些人還是沒有停止取笑,說我的小老公越來越兇了,一點也不好玩。
我忍受的哪裡比他少呢?
“爲什麼要隨他們說,我不想要你做我大老婆,我纔不想要一個大老婆呢!”他跺着腳抗議,對付不了那些大人就將所有的氣撒在我身上。
我正在寫作業,沒有時間理他。我以爲他說說便會走開的,也沒有當回事。他見我不答話,更生氣了,小手毫不客氣的伸了過來,在我錯愕的注視下將我那本子撕得稀爛。
他大約還是第一次做這樣的壞事,發泄完了後也驚呆了,說話也吞吞吐吐的
。“你你你快點說你不是我老婆!”
我已經沒有心情再去揣測他的心情了,只是呆呆的看着他。我不明白這張滿是稚氣的小臉蛋什麼時候竟變得這樣陌生了,這真的還是我一手帶大的莫聰嗎?
“你你快說,快說啊!”他還是堅持着,似乎我說了這句話就能堵住所有人的嘴似的。
我沒有理他,彎腰撿起地上的紙片。那是我明天要交的參賽的作文,字數要八百以上,我剛剛寫了七百多字。八百個字對於小學的我來說無疑是一個很大的數字,何況我構思了花了好長時間。他這一下撕得很碎,我根本無法從這紙片中還原我的作文了。
莫聰還在糾結別人的看法,固執的要我撇清和他的關係。“你快點說,說你不是我的大老婆!”
他跺着腳站在我面前,一揮手將我手裡撿起來的紙片又打落了。
深深吸氣依舊無法壓制住上涌的怒氣的時候我緩緩的站了起來,我比他高很多,居高臨下看着他的時候他目光有那麼一瞬間的呆滯。有那麼一刻我似乎看到了從前那個莫聰,那個還不懂事在我懷裡咯咯笑的莫聰,可下一刻他的眼神就變了,變得凌厲而霸道,像他的母親。“你爲什麼這樣看着我?我在問你話呢,你聾了嗎?”
莫嬸教出來的孩子也就這樣了吧,我心中諷刺,嘴角也不禁露出一絲。“你知道你再和誰說話麼?”
“你不是莫映月嗎,我就是在和你說話,你別想當我老婆,我纔不會要你做老婆呢!”他倒是越說越理直氣壯了,,似乎我就是那個罪魁禍首,只要我和他撇清關係了他就可以耳根清淨了。
他的確長大了好多,一雙眼睛撲閃撲閃的倒是完完全全的繼承了他媽媽的美貌,不光美貌繼承了,連連性格也一模一樣。我忽而覺得我不喜歡這個孩子了,像我不喜歡他媽媽一樣。“你聽着莫聰,首先我是你姐姐,你和我說話要客氣,這是禮貌!我可能不會對你怎麼樣,可是別人就不一定像我對你這麼客氣了,你現在還小,以後你會明白我說的。其次,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做你的老婆,我從來到這個家開始就忍受着這樣的說法,我也是個受害者,我們應該同仇敵愾,而不是你來數落我。再次,你將我的作文撕爛了,那是我寫了很久才寫好的,現在變成這副樣子,粘不回去我就必須重新寫,又要花很長的時間,你必須要和我道歉!”
我覺得我是有必要教訓這個小鬼的,不管怎麼說我也算是他的姐姐,以後還要和他相處很長一段。
他有片刻的怔愣,看着我的眼神也沒有那麼兇了,就當我的教育要起作用的時候我腦袋上忽然捱了一記爆慄。“莫映月,你在做什麼,你爲什麼罵弟弟,不就是篇作文嘛,你自己再寫就是了,我們弟弟又不是故意的,是不是弟弟?”
莫嬸在襲擊完我之後若無其事的抱起莫聰懶洋洋的說了這麼一番話,似乎
我纔是生事之人。
原本要意識到自己錯誤,要服軟的莫聰一下子就硬氣了,指着我吼道,“就是就是,你算是什麼東西呢,你憑什麼要命令我,我纔沒有錯,錯的是你!”
莫聰實在太小了,他還不能分清是非對錯。他總是覺得年紀越大的人說的話就越對,所以我教訓他的時候他也表現出來慚愧,可是莫嬸開口之後他又堅定了自己的想法,他又覺得自己是對的了。
莫嬸對她的寶寶仔太好了,完全不顧及旁人的感受可這一次我覺得我沒有錯,所以我堅持自己的觀點。“莫聰你撕爛了我的作文,你必須和我道歉。”
“莫映月,你是聾了嗎,我和你說話你沒有聽到?你欺負弟弟做什麼!”莫嬸的臉色更難看了,她幾乎是在命令我!
“我沒有欺負他,是他自己莫名其妙的朝我發火,將我的作文撕爛了!”我堅持着自己的見解,我總覺得這時候我不光是在堅持我自己也是在拯救莫聰的世界觀,我不能讓他變得像他媽媽那樣。
“你居然還敢還嘴?!”莫嬸眼睛一下子就瞪圓了,惡狠狠的朝我逼過來。
我意識到有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了,可我卻沒有退縮的意思,這個時候我是不能退縮的,因爲我沒有錯。莫聰大概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陣勢,他有些慌了,揪着他媽媽的衣角道:“媽媽,算了吧算了吧,是我撕爛了她的作文本,是我不對吧……”
“兒子,你別說話,老媽在呢,你別害怕!”莫嬸大聲的打斷了莫聰的話,一巴掌就扇在我臉上。“虧得你弟弟對你這麼好,你這個白眼狼!”
我已經記不得這是第幾次捱打了,臉皮已麻木到沒有知覺,只是嘴角溢出的鮮血提醒我這一巴掌下手不輕。
“血血,姐姐嘴巴出血了!”莫聰慌亂的要從莫嬸懷裡爬出來給我擦拭嘴角。那一刻我覺得我這一巴掌沒有白挨,莫聰的心還是善良的,要是好好教育的話,他還是一個好孩子。
可莫嬸卻強硬的將莫聰報了回去,臉不紅心不跳的道,“不聽話就該打,兒子你要是不聽媽媽的話,媽媽也這樣教訓你!”
她怎麼忍心教訓她的寶貝兒子呢,說這話只不過是因爲看他偏心向我心裡不舒服罷了。莫聰也當真被嚇到了,小手縮了回去,怯生生的看着我。
“嬸嬸,你真的覺得這樣是對的嗎?”
都說三歲看老,也就是說孩子的世界觀在三歲以前就已經確立了,他們這時候就已經能夠接受外界給他們的觀點了,是或者非,對或者錯,他們都會以大人的標準爲標準。莫嬸這樣的飛揚跋扈,讓莫聰學了去,真的好嗎?
“我做的好不好還用不着你來告訴我,莫映月你現在是大了翅膀硬了是吧,覺得老孃收拾不了你了?”莫嬸氣呼呼的望着我,大概是因爲我讓她在兒子面前失了顏面吧,所以他表現得格外氣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