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灼杉這方面不順利,但回到長藤鎮的焦明轉而開始另一項計劃:鋪設通訊網絡。
首先是‘電話亭’,也就是由藤蔓佈置而成的‘空間高地’房間,焦明從從北方城堡的主藤蔓上傳送過來手指粗的十段藤蔓做成盆栽,找到紫羽女士之後請其代爲分發到鱷魚領的各處要地。
紫羽女士聽了一臉恍然,說道:“這麼好的辦法怎麼不早點說?”
“我也是纔想到。”焦明嘿嘿乾笑,然後說出了計劃的第二步:人肉電話機。“那麼還得請您劃撥一部分信得過的氣系魔法師過來。”
紫羽女士此時作爲領地內的最高領袖,大筆一揮便完成了劃撥工作,次日十個挖礦挖到噁心的氣系魔法師被調撥過來學習通訊盒的使用。
焦明帶着他們來到空間實驗室,拿出圖紙和鋼片,以熟悉通訊盒結構爲名讓他們自己製作最新的通訊盒。安頓好這些人,焦明再次帶着小詩來鍊鐵廠,灼杉的事情經過一宿的思考,已經有了初步的改進方案。
“先生您來了。”等在爬山虎旁邊的灼杉見到焦明,一臉不好意思的說道。
焦明點點頭,問道:“昨晚睡得咋樣?”
“不瞞先生,不太好。”灼杉苦笑道,見焦明疑惑的眼神,便又解釋:“昨天我讓先生失望了。”
“你就是心事太重。”焦明嘆氣,拉着灼杉在牆根蹲下,繼續說道:“鱷魚領的風氣我有些瞭解,你的童年遭遇我猜得到大概,雖然猜到但我真的沒法體會也就不說什麼理解的屁話。我如果是心裡醫生的話大概可以勸服你放下包袱。”說到這裡,焦明聳聳肩。“……可惜我不是,所以只能用一些簡單粗暴的辦法試試,你不會怪我把?”
灼杉聽前面的時候臉部肌肉抽動,待最後只是堅定的點頭:“不會怪……”話說一半,灼杉眼睛翻白,身子軟軟向前撲倒,卻被不知何時出現在其身後的紫芒扶住。
“留手勁了吧?打壞了你可賠不起。”焦明問紫芒,心中很是擔心。
“放心吧,妥妥的。”紫芒一邊說一邊擺弄小雞似的把昏迷的灼杉放平在爬山虎主莖邊。
小詩上前,擡手微微皺起可愛的小眉毛。
“還是不行?”焦明問。
“行了!”小詩收回手臂,對着焦明露出一個微笑,但接着面露不忍之色:“但是若想要達到和你差不多的效果需要不斷施法加固連接才行,次次這樣的話他好可憐。”
“有了這第一次,也許以後就不會太排斥了。”焦明話是這樣說,心裡的想法卻是頗爲齷齪,只認爲這就和‘強迫的第一次’與之後破罐破摔的心理差不多。戒菸戒酒失敗也好,道德淪喪也好,大抵是出於這種心理。
至此問題暫時解決,後果是灼杉曠工半天,而此後聽說這事且心眼太多的氣系魔法師們都乖溜溜地自己做好心理建設,不再需要焦明費這個勁。
接下來幾天的焦明全力培養‘人肉電話機’,同時與閒聊之中發現這羣傢伙之中居然不止是厭煩了挖礦的,還有和灼杉不太對付鬥爭失敗的一羣。焦明心中暗歎爭鬥無處不在,待幾個人大概掌握了技術,便把這些人分成兩組,安排在兩個‘電話亭’慢慢訓練技巧。
從此,長藤鎮和北方城堡實現了魔法電報通訊,焦明認爲這是一個巨大的進步,可惜周圍無人理解。焦明爲此自豪的同時當然是要搬家的,不過考慮到安全問題,卻只是搬到了紫羽女士房間的另一邊,然後爬山虎本着親近焦明的原則又開始向新的房間裡瘋狂的蔓延生長。
接下來的日子又變得規律而平淡,焦明每天不是研究氣系魔法,就是和冰蓮打電話,順便以收費的形式爲鱷魚領貴族提供通訊服務,還會時不時的還會逛一逛三大公爵企業。
同時按照冰蓮的吩咐,閃鱗還會把從魔法學院學到的關於氣系魔法的知識以筆記的形式傳送給焦明,焦明看了一些便發覺相當初級,卻也不好駁了這好意,便記錄下來時不時看幾眼換換思路。
灼杉似乎真的‘破壞破摔’,後續的過程很是順利,只不過他的爬山虎沒有水系魔法媒介的加成,生長速度與野生爬山虎一樣,若想有效果還需很長時間。
當天氣終於開始熱的時候,埃文提出辭行,同時用管理建築公司而掙到的工分買了一把雙手大劍,紫羽女士對這筆交易有些犯嘀咕,但在焦明的勸說之下還是同意了。畢竟這工分離開了鱷魚領便毫無價值,而埃文出身不低,顯然是看不上幾個銅板的。
瑟蜜兒見此也動了心思,用參與蓋房子賺到的工分也買了一把雙手大劍,卻是舉都舉不起來。焦明問其爲何購買,瑟蜜兒噘着嘴答曰留作紀念。
在送走埃文的時候焦明心情很是複雜,這人貴族範十足,待人處事都沒毛病,但不知爲何焦明就是不喜歡他。
埃文走後不久,瑪爾大師同樣辭行,有了前兩位的提醒,焦明詢問其想用工分買啥。瑪爾大師撓撓光頭,卻是拒絕了,理由是沒什麼想要的。焦明心中過意不去,自作主張地打造了一把‘花和尚式’月牙方便鏟。瑪爾大師推辭不過勉強收下,用其挑着乾糧出發了。
但沒過幾天瑪爾大師便又回來,焦明先驚後笑,問道:“您的神明又發神諭了?”
去年天氣轉冷的時候瑪爾大師按照約定離開了鱷魚領,卻不想剛剛走出沒多遠便接到神諭,只得返回並恰巧告訴焦明救治託尼切的辦法。此時轉眼又是半年,瑪爾大師再次嘗試,還是沒能離開鱷魚領。
“正是如此。”瑪爾大師扛着方便鏟,眉心擰成一個大疙瘩,然後一如既往的搬磚。當晚,琢磨着這樣子糊里糊塗不行的瑪爾大師再次爆發魔力試圖與神溝通,問明緣由。這次比去年秋天的那次爆發的還要徹底,腦袋上的綠光和天上的人星相映成輝,但結果還是沒被神理睬。
瑪爾大師不信邪,次日再次出發離開,幾天之後第三次返回。
焦明看的憋笑,記得瑪爾大師關於自家神明的信仰是很理智的,曾經明言對‘神’有懷疑。在此理智信仰的基礎上,被如此調戲還能謹遵神諭,也虧得瑪爾大師好脾氣。
“能問問神諭說的什麼不?”焦明問道,見瑪爾大師遲疑,又補充道:“若是犯忌諱就當我沒問,我就是想幫你分析分析,萬一有什麼誤會也說不定。”
“感謝先生好意,但神諭是一種靈魂上的交流,誤會是不可能的。”瑪爾大師望着夕陽,一臉落寞。
“那我再問一句,若是您違抗神諭會如何?”
“也不如何。”
“在貴教的教義中,不遵神諭難道沒有懲罰?”
“懲罰苦修。”
焦明聽了頓時無語,同時更深一步理解了瑪爾大師被踢出來的原因,這種無羞無恥說實話且苦修入道的九環強者簡直就是滾刀肉一樣無敵的存在。就好比在地球上有人喜歡坐牢,在廢除死刑的國家裡,還拿這種怪癖之人有什麼辦法,你越是關押他越是高興,果然流放出去纔是唯一的辦法。
“那不知大師接下來有何打算?”
“半年之後再試。”
瑪爾大師的事情就此告一段落,而其他方面卻有了結果。
那些被紫羽女士分發到鱷魚領各處要地的爬山虎已經足夠長,畢竟這次的目的明確,既然是‘電話亭’那麼索性就弄成電話亭大小好了,大大節省了爬山虎的生長時間。焦明按照指引,牛不停蹄的帶着那些‘人肉電話機’溜了一圈。在薩丁城,南方邊界幾處戰略要點還有幾個大貴族的家裡一一完成藤蔓改造之後,焦明卻發現了一個重大問題:‘網絡’這東西可不簡單,並不是現有的‘一對一’電報機能夠應付的。
最後焦明只能以長藤鎮作爲轉接中心,這纔沒出現一人帶十幾個通訊盒的尷尬情況。
相比‘電話亭’的順利,蘑菇那邊並不樂觀,只有兩種勉強活了下來,一種棕色一種灰白色,對魔法戰士修煉內臟強度很有幫助的那種毒蘑菇沒能僥倖。焦明把養殖失敗的那些石室清空消毒,然後將存活的兩種蘑菇擴大生產,同時再次從老門板那裡調來幾個機靈的苦力,並許諾照顧好這些蘑菇就可以娶媳婦。
而緊接着從閃鱗那裡傳來的課堂筆記終於有了作用,在其啓發之下,焦明結合既有的粗陋版對人傳送技術,終於實現了無傷傳送雞鴨。
建立通訊網絡和這多次的傳送實驗都是大張旗鼓的進行,而薇拉的父親都看在眼裡,卻一直沒發表意見。此次雞鴨安全傳送成功之後,老爺子難得的稱讚了焦明一句:“小夥子和我當年一樣。”
話雖如此,但焦明聽在耳裡再配合老爺子那堪稱無比滄桑的淡淡微笑,總有些不是滋味的感覺。想起薇拉講述的故事,這位老爺子雖然以技術博得導師器重與佳人青睞,但結局十分悽慘,不僅被砍去雙手,且家破人亡。如果可能的話,還是不和您老當年一樣比較好。
焦明腦中這些念頭電閃,然後答道:“您謬讚了。”
老爺子自然看出焦明的言不由衷,但經歷了大變故之後世事看開,也不計較,只是微笑離開。
時間流逝,高粱漸漸長高,而長藤鎮的新式房屋也慢慢越建越多,焦明聽聞了幾次鍊鐵廠火系魔法師的冶煉部鬧了幾次矛盾,但也懶得多關心,只是宅在實驗室研究氣系魔法。直到高粱抽穗的時候,冰蓮與焦明每天固定的電話通訊突然停了。
焦明有些慌神,追問閃鱗,而閃鱗卻對此不作回答,又想去問紫羽女士,卻及時停住,暗罵自己昏頭,問紫羽女士又有何用。各種胡思亂想的念頭在腦海裡盤旋,焦明爲此茶飯不思,直到七日之後,從薩丁城留守的‘電話亭’傳來信息:冰蓮歸,輕傷,夏風重傷。
紫羽女士當場跳窗而出,幾個呼吸之間便已經不見了人影。而焦明同樣心急,只好騎着錘子往薩丁城而去,趕路半天一夜,終於在薩丁城見到了久別的佳人。待看到冰蓮右手半截的手掌,焦明氣血攻心,加上多日的情緒積累與昨日熬夜趕路竟是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焦明悠悠轉醒,轉動身子看到趴在牀邊的冰蓮,頓時一陣慚愧。自己這個大男人居然這樣子昏過去了,真是丟人丟到姥姥家。
冰蓮被焦明的動作驚醒,擡起頭來,睡眼惺忪,問道:“你醒了?聽說你這幾天都沒吃好睡好?”
焦明也不回答,只是伸手握住冰蓮的斷掌放在臉上,說道:“我應該在你身邊保護你的。”
冰蓮撲哧一笑,並不在意自己暫時的殘疾,說道:“你那兩下子還打不過我呢?還保護我……”說罷拍了拍手,蘿花應聲進來,端着飯食。
“我本不想讓你們擔心,這才封了閃鱗的口,卻不想你會這樣子。現在見到我了,該好好吃飯了吧。”
冰蓮這語氣完全是在哄小孩子,焦明被窘的臉通紅,連忙拿過飯碗,把頭買進去大吃,即使餓了也是掩飾。吃了幾口,焦明又想起正事,說道:“我想聽聽怎麼回事。”
“無非就是爲了鍊金術而已。”冰蓮撥了撥頭髮,說的輕描淡寫,似乎並不在意。
焦明對這個簡略的回答並不滿意,卻又自覺沒有立場追根問底,問道:“夏風怎麼樣?”
冰蓮低下頭,與夏風多年相處之下情同姐妹,實在裝不出輕鬆的樣子:“傷得很重,很可能就此廢了。”
“是刺殺?”
冰蓮點頭。
“幕後主使?”
“死士沒有留下什麼線索,但從利益相關考慮的話根本不需要線索就可以猜到是某幾個人。”
“我們怎麼辦?調查清楚然後報復回去?”焦明問。“不做些什麼我咽不下這口氣。”
“暫時什麼也做不了。”冰蓮搖頭,幾個呼吸之後淚水滑落臉頰。焦明放下碗,把冰蓮抱在懷裡,輕輕拍着冰蓮的背,疊聲安慰道:“沒事了……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