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整件事情,顯而易見是誤會。艾米麗最初的一句‘回去想想’就產生了歧義,焦明對八環氣系魔法師的能力與艾米麗的說話習慣都不夠了解,誤以爲是‘明天再說’的意思,卻沒想到大吃大喝一頓的功夫,艾米麗居然悄無聲息地傳送回來。
而一直戒備着的夏風父親已經知曉焦明與艾米麗認識,自然將其拉入信任列表,所以直到其將焦明帶上天再拋下,這才現身搶奪焦明。畢竟焦明對鱷魚領的貢獻有目共睹,如此莫名其妙的摔死可不行。
艾米麗和夏風父親都不是好戰狂人,在看出對方也有和解的意思,那麼解開誤會化干戈爲玉帛自然是最優選擇。
“在下是特爾可王國黑海豚侯爵家族的第二十七順位繼承人,艾米麗,現於藍蟒王國高級魔法學院氣系一年三班任教,請問尊上……”艾米麗散去焦明身周的失重空間,任由昏迷中的焦明癱在地上,然後略略整理衣裙,自我介紹的同時行標準的貴族禮。
囉囉嗦嗦的說完這些,艾米麗見到夏風父親身上的炫光效果還沒消散,終於確定這是個九環強者,便再無多餘的心思。其實艾米麗雖然戰鬥經驗不算豐富,但自信不輸給一般的八環水系魔法戰士,畢竟只要飛在天上,佈置好箭矢防護,只有一身蠻力的魔法戰士只能乾瞪眼。但九環強者就又有不同,耗下去只是必敗。
夏風父親眼皮不受控制的跳兩下,好在周圍黑暗,無人發現,接着也只好硬着頭皮,還禮的同時自報家門。鱷魚領薩布魯侯爵家族的族長,薩布魯·尖雹,魔法學院教師。
“原來尊上也是魔法學院的老師。”艾麗米聽了介紹,更是安心三分。
“糟老頭子一個,在學校的名氣當然比不上閣下。”夏風父親笑道,接着做出邀請的姿勢,“既然誤會已經解開,不如進城堡再聊如何,而且想必閣下與焦明還有話說。”
艾米麗欣然接受邀請,不過看着旁邊挺屍在地的焦明,微微犯難。夏風父親上前將焦明夾在腋下,引着艾米麗返回城堡。
所以當焦明恢復神智的時候,打量四周,發現已經回到一片狼藉的宴會大廳,包括黃霞紫芒姐弟在內的幾個七環八環魔法戰士在牆根站了一溜,似在罰站,而另一邊艾米麗正在看一本初級數學的抄本,埃文冰蓮與夏風父親陪坐,卻無人說話,場面稍顯尷尬。看到艾米麗的一瞬間,模糊的記憶浮現腦海,焦明猜到個大概,說道:“那個……我醒了,當然若是不方便的話,也可以再暈一會。”
冰蓮被逗笑,竟然有了幾分嫵媚。另外三人則是順勢,敷衍地跟着也露出笑容。氣氛頓時緩解大半。
“就請閣下與焦明聊着,我們就不打擾了。”夏風父親暗舒一口氣,擺擺手帶着其餘人等離開,很快大餐廳裡只剩下焦明和艾米麗二人。
“你們鱷魚領的人很淳樸的樣子呢。”
艾米麗半是感嘆半是稱讚,至少看起來並無諷刺之意。
“謝謝誇獎。”焦明嘿嘿乾笑,活動略有僵硬的手腳,等着下文。
“想不到你對賢者之學的研究這麼深入,這本書真是讓我大開眼界。”艾米麗晃晃手中數學書,卻小心地用一根手指夾在分開頁,不至丟失閱讀進度。“而且聽埃文說這後面還有中級與高級數學?”
“您過獎。中級數學是有的,不過高級還只能說有一半。”焦明掃視四周,又建議道:“這裡不是探討知識的地方,去爬山虎房間如何?”本想說‘去我房間’,但出於對強者的尊重還是改了。
夏風父親平時相當低調,雖然同住在這個城堡裡,但焦明至今只見過兩次面,再從剛剛的冷場情況,焦明相信其也是個不善交際的傢伙。而至此,焦明數數手指頭,發現所有見到的八環九環強者似乎都有一個共性,就是有幾分‘書呆子’氣。
艾米麗也好,夏風父親或鱷魚公爵也好,雖然身處高位,卻並沒有地球上高官顯貴者身上的怪味。在回房間的路上,焦明苦思不得其解,卻在艾米麗趴到藤蔓上並露出小內的一瞬間想通了。
此方世界的魔法師對應於地球之後,並非等同於官員貴族,而是科學家。
在這個世界,上升通道相當大程度取決與絕對個人武力。一個九環魔法師不需要積累處理政務的經驗,或者與人交流溝通的技巧,只需要鑽研魔法,就可以升到高位,自然會給人以‘呆’的印象。
也就是說,地球若是按照這個世界的制度來運行,便是一位專研學術的大學教授可以不論一切人生經驗或性格缺陷,直接且不受任何制衡地成爲封疆大吏或國會議員。
而這樣的一羣人可並不是人人都有高超的政治手腕和號召煽動力,且反過來說,政治手腕與號召煽動力也並不能提升環數,於提高權力作用有限。
焦明之所以胡思亂想這些有的沒的,只因爲完全跟不上艾米麗的思路,卻又不好打斷詢問,只能哼哼哈哈地當應聲蟲。直到因痛飲魔癮藥劑而產生的睏意再次襲來,焦明一頭栽倒在牀,而艾米麗似乎還興致滿滿地研究者滿屋子的藤蔓。
……
次日醒來,焦明發現屋內再無他人,藤蔓雖然雜亂無章,房間內卻是沒有產生重力紊亂。因爲是和衣而睡,十分的不舒服,且衣服褶皺得完全無法見人,焦明無奈招來蘿花,換上另一套備用校服。洗漱早飯,詢問小詩睡得如何。
“當然沒問題,是我抱着睡的。”閃鱗直接替小詩回答。焦明則是歪頭盯着閃鱗,覺得這小傢伙頗有蕾絲邊的潛質。
接着是與冰蓮、埃文照常去上學,不過冰蓮的臉色相當不好,讓整個車廂內的氣氛都冷下來。焦明稍稍一想就猜到原因,苦笑一聲用眼神將埃文請出去之後,終於在校門前哄得冰蓮露出笑容。不過緊接着,二人卻都笑不出來了,整個高級魔法學院居然停課。
四棟教學樓全部大門緊閉,行政大樓門口卻是堵滿了人,有學生也有老師,還有身穿魔法師協會制式魔法袍的校外人士,吵吵嚷嚷聽不清說些什麼,不過沒有魔法媒介的波動,距離全武行應該還有很遠的距離。
這個高級魔法學院並沒有宿舍,居住問題學生自理。而大部分學生都是住在城內,或借住在親戚家中,或借住在家族的故舊家中,到校時間要比冰蓮三人更早,也已經知道了事情的原委。所以冰蓮從相熟之人口中很快問出流傳開來的一切消息。
“是鍊金師一脈以調查間諜的名義想封停魔法學院。”
焦明聽得一呆,這纔想起還有‘鍊金師一脈’這夥仇敵,見冰蓮話沒說完的樣子,順勢問道:“然後呢。”
“鬧得這麼大,還怎麼抓間諜,所以這應該只是藉口,真正的目的還不確定。”冰蓮搖搖頭,皺眉沉思。
恰在此時,堵門口的人羣中傳來一陣喧鬧譁然之聲。“不可能……”“怎麼會……”之類的隻言片語傳出,而三人從中也知曉了最新進展:間諜剛剛在一位老師的家中被擒。
“這……這還是真是有備而來,而且不妙啊。”焦明感嘆。抓間諜這種事自然不能事前聲張,而鍊金師一脈如此大張旗鼓,必然早就掌握了確鑿證據,計策萬全之下才出手,也就是說有充分的時間思考如何將這個間諜案發揮最大作用。就好像遊戲之中,角色遭到敵人蓄謀已久的蹲守偷襲,被一套連招帶走也是常事。
冰蓮也能想到鍊金師一脈不會善罷甘休,不過卻是很高興的樣子:“這對我們鱷魚領未必不是好事,要知道出兵的報酬是‘傳授知識’,若是學校停課,就又可以通知父親划水了。”
焦明聽得翻白眼,這種各懷鬼胎的前線,能勝利就有鬼了,不過接着卻發現埃文居然一言不發地盯着不遠處的人羣,表情似笑非笑。“埃文同學,你這個樣子有點反常啊。”
埃文身形微微一頓,接着說道:“抱歉,走神了。”
焦明與冰蓮對望,眼神交流中更添三分懷疑。埃文的反應稍稍有些激烈,並不是熟人之間閒聊中走神被叫破的反應,反而有幾分做賊心虛的味道。不過二人並不能完全肯定,也不欲追問深究,畢竟埃文隱去家族背景外出遊歷,有點秘密牽扯進此事也不奇怪,轉而商量這個無課的上午如何打發。
“當然是圖書館。”埃文笑道。
“我去找艾米麗師傅。”焦明也有事做,甚至因爲不用面對班主任克希女士那張老臉而有幾分慶幸。冰蓮本想與相熟的幾位喝茶聊天籠絡感情,不過聽了焦明的話立刻改變主意,表示同去。
“二位這恩愛的樣子還真是讓人羨慕。”埃文眼神複雜,口中卻是稱讚。冰蓮放開抓着的手臂,笑道:“以你的條件,想找個女朋友還不輕鬆?”埃文只是微笑,並不接這個話題,優雅地與二人道別,帶着蝶噠向圖書館走去。
而焦明冰蓮二人這才發覺不知該去何處尋找艾麗米師傅。
“自家師傅的住處也不知道,你真是失職。”冰蓮笑罵。
“自家丈夫的師傅的住處也不知道,你也很失職。”焦明反口,順便佔便宜。
冰蓮先是一愣,然後紅着臉掐焦明的大臂。二人笑鬧膩歪一陣,然後還是決定去圖書館等,畢竟這裡是艾米麗上課之外,最常出現的地方。
果不其然,臨近中午的時候,艾米麗走進圖書館,然後不等焦明上去搭話,便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口水橫流。焦明無奈,只好等在旁邊看書,一是第一時間詢問爬山虎的研究成果並詢問今天的作業內容,二是以防旁人佔便宜。
畢竟由於停課,圖書館裡的人數比平時多出幾倍。不過隨着周圍的目光越來越多,焦明總覺得自己吃虧,便從城堡房間裡傳送過來一條毛毯將艾麗米的嬌軀蓋住。感覺到周圍的目光不僅目標變成自己,且情緒也變成氣憤,焦明內心好受多了。
中午時分,艾麗米才悠悠轉醒,與焦明幾人一同吃飯,並在食堂裡聽到了最新的消息:停課三天。
“才三天,我還以爲會更多。”冰蓮撇撇嘴。不滿意之情溢於言表:“鍊金師一脈真是廢物,刺殺我辦不好,這點小事也辦不好。”
“這話說的好有氣魄,我喜歡。”艾米麗笑道。
下午又在圖書館混過去,待即將閉館的時候,冰蓮和埃文先後被僕從叫出門,而在回城堡的馬車上,焦明也得知了魔法師協會對這次間諜案的最終處理結果。
停課三天只是對全校師生初步審查的時間,復課之後還會時不時地提審可疑之人,更噁心人的是,高級魔法學院傳授知識範圍的上限被調低,畢竟這是有資敵嫌疑的。
“鍊金師一脈顯然沒你想的那麼廢物,他們的目標可不在停課,而是這所高級魔法學院。”焦明嘆道。冰蓮跟着默默點頭,然後轉向埃文,詢問其收到什麼新消息。
“不過就是魔法師協會內部的派系鬥爭,比如鍊金師一脈又拉攏到幾股中小勢力這種。”埃文聳聳肩,似不願就此深談。
焦明則是沒心沒肺地笑道:“我怎麼感覺魔法師協會內部打的比前線還精彩。”
另外二人聽了完全笑不出來,冰蓮搖頭不語,埃文輕聲嘆氣,接着卻另起話題:“除此之外,薩蘇副會長還親口說了一事。”埃文的目光在焦明身上掃過,續道:“明年高級魔法學院的開學典禮上,新生們站着聽訓。”
焦明與冰蓮面面相覷,不明白埃文提起這風馬牛不相及的事情是什麼意思。
“爲何?”焦明問。
“是向敵人展示對魔法學院的信心吧。”冰蓮沉吟片刻後猜測。畢竟薩蘇副會長對明年的入學典禮做出要求,也是暗示說高級魔法學院必然堅持到明年。
埃文微微一笑,說道:“也許吧,不過副會長大人的原話是,因爲今年的開學典禮上有學員睡覺。”